第七十九章 魔神帝江
且說韓澈一行向雪山密道進發,眾人皆都沉默不語,低頭前行,途中少不得又遇到數次襲擊,在這幾位高手眼裡卻也算不得什麼,一一打發。
諸葛智和滄瀾不時對望一眼,心中默默有著算計;韓澈曉宇也是各自有著想法,倒是達郎頗有幾分光棍氣,臉上笑容憨厚,人畜無害,這不為緊要,揭過不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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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仁,當年我四人同為聖域祭祀,共掌大事,不分高下,我等兄妹自認不曾薄了你,你卻屢負前言,叛教忘典,當真罪大惡極!也不必再和你講什麼情誼!今天不把你拿下,我也不做這勞什子長老!」
紅杉城上,黑雲翻滾,直接上了九天,整個世界都是一片的昏暗漆黑。一隻凶獸高有萬丈,其狀如黃囊,赤如丹火,六足四翼,無七竅面目,只有一口,大如天河,是乃帝江。
帝江一現,立時便充塞了天地,彷彿再不能容下一物,他仰首向天凄厲咆哮,聲如悶雷,滾滾蕩蕩,將那澎湃的水聲都壓了下去。
百越長老立在了帝江的頭頂,便如同是浩瀚宇宙中一點星光,一席白衣飄飄,長發亦是飄飄,映得是絕樣芳華,不可方物。
望著那彷彿天魔一般的凶獸,又望著百越,次仁長老只是苦笑。
「你我兄妹四人之中,唯你資質最高,最近堪布,有那機緣立成大巫,脫了這宿命。只可惜造化無常,一千年,終不能撇斷因果到達那層,才要惹來天罰,動了這這劫數!
我不行此,天時也要行此,如若不然,又怎麼能洗盡魏摩隆仁千年的大怨力,大罪果?我欲獻身殺戮,只為力爭一線,不使水沸爐裂玉石俱焚,你卻責我負前言,有甚道理!」次仁揚聲問道。
百越大怒,柳眉倒豎,道是,「好一翻詭辯!你我不成大巫,累積因果不假; 魏摩隆仁先天不全不假; 千年怨力難消,終有爆發亦是不假!
但鼎開水沸之時,我等拼得殘軀竭力抑制便是,縱是天命終不能違,玉石俱焚,也算盡了人事,不枉人世行這一遭,又如何能攪動風雨,主動挑起這殺劫!你莫再胡口惑眾,有甚言語只對這帝江*魔神講言!」
說罷,百越一抖手,無數點烏黑星光忽自背後飄出,凌空一兜,變作十數只碗口大小的黑色精靈,長耳尖腮,行如碩鼠,振翅而飛,紛紛的停在那魔神的周身。
魔神又是一聲咆哮,如同天崩地裂,四翼齊扇,龐大的手掌便向著次仁抓去。
次仁搖頭,哪裡還敢怠慢,當下掌心一翻,一桿黑色大旗落入掌中。見他迎風一搖,一捧紅蓮自旗中升起,變得畝余大小,凌空托住了巨掌。
「紅蓮妖火幡!」百越早知有這一件法寶,也不驚奇,只是不知這紅蓮到底有多硬,便有心一試。她當下也不退縮,帝江巨掌繼續抓下,砰的一聲,便按在那紅蓮之上。
火焰蹦出,宛若流星激射,霎時戰陣之內映如白晝,帝江的整隻手掌瞬間沾滿了妖異的紅藍兩色火焰。這火焰異常的粘稠,就像是泥漿一般,任是如何的拍打也是熄之不滅,除之不去,反而是漸漸的滲入骨髓,食肉跗骨。帝江吃痛,連連大吼,顯然吃了虧。
百越見狀,忙將一柄五色玉扇祭起,往空一扇,便又有數只黑色精靈飛出,落在帝江臂上對著那火焰吸吮起來。
不一會,就把那妖火吸得一乾二淨,數只精靈這才飛走,只是不多時,飛到圈外就陸續砰的一聲爆開,依舊化作漫天的妖火。
雙方對了一招,卻只是試探,未見真章。百越知那紅蓮妖火厲害,便也不再要帝江肉搏,他有心試探,自然早就想好了應對,仰天一吞,那湖海一般的大嘴中便充滿了褐色的渾沌濕氣,一股腦吐了出來。
這濕氣散發著腥臭,夾雜著腐毒膿血,乃是世上至污至穢之物,不僅消解肉身還專門毀人法寶,那妖火幡幻化的紅蓮又怎生受得。
次仁忙把大旗一搖,紅蓮火速收回,便見那濕氣拐了個彎,竟向自己湧來,惡臭滔天簡直衝得人立身不穩。他慌忙撤身而走,誰知這濕氣似是長了眼睛,通了人性,竟然是再次轉彎追了上來。
次仁見不好抵擋,手中長旗又是一搖,七朵紅蓮再次飄出,只是比此前那朵小了許多,只得簸箕大小。七朵紅蓮組成一個詭異的圖形,各自騰起一捧紅藍妖焰,匯織成一張火網,向著濕氣迎去。
他手中不停,便似魔術一般,手影翻飛,噗噗幾聲輕響,破空的又多了幾十片金葉附著在了火網之上。火焰光芒一下盛了數倍,顏色也由紅藍兩色變為了紫紅,十分的耀眼。
火網終於當空迎上了濕氣,立時傳來「呲呲」「噼啪」的作響,就仿若水滴落入油鍋,接著便是一連串的爆炸,轟隆不停。
「砰、砰、砰!」三聲震天的悶響,三隻栲栳大小的黑色精靈撞擊在火網之上,將那本來抵住濕氣的火網撞得搖晃起來。這精靈仿若更加的兇猛,竟是停在那紅蓮之上,露出尖利的魔鬼牙齒咬了上去,大口吸吮起來。
眼見得紅蓮逐漸轉黑,火焰也自黯淡了幾分。就連次仁手上的那朵母蓮都微微的顫抖。
次仁臉色不由微變,他大聲喝道:「百越,你是女子,你我又有同門之誼,我本不願與你當真,但你即如此逼我,我便再不留手,當是見了真章!」
說罷,大旗當空一搖,數百朵紅蓮齊齊飛出,紛紛飛向那三百六十五盞紅燈!頓時紅光大盛,天地皆赤,鬼哭慘嚎歷歷。濁浪波濤連綿不止掀起百丈,漸漸的,那波濤也成了紅色,宛如鮮血一樣。
河面之上,立時傳來了連聲的慘叫,卻是先前與古苯諸人爭鬥的數位藍衣長老,一個不留神,被那紅色濁流拍在身上,落入水中,馬上便有數不清的陰魂惡贊游上來牢牢抓住,拖向了河底。
那紅水似乎極其的厚重,竟然全無浮力,反倒壓力極大,一旦落入其中,便要將人沉下底去,掙脫不得。
落入其中的人如若仔細感受,便會發現連肉身都是酸麻僵硬,靈力不得運轉,卻是因為這水被惡贊佔滿,秉承戾氣,特別的污穢。
「九曲黃河果然非同凡響!怕是不得破陣啊,崦嵫長老怎麼還不來?!」看著忽然狂暴的河水,鬼靈不禁打了個哆嗦,心神不定起來。
他與澤堪相鬥佔了上風,但因為這九曲黃河的制約,卻要分出大半的精神提防,料定也難分勝負。
眺眼遠方,巨大旗門之內土黃色的濃霧翻湧不息,亂如煮粥,卻不見一人影。
鬼靈知道是夕照尊者與瓊達的爭鬥激烈;
數條獨木一字橫江,烏煙聊鳥,正是鐵面的毒雲瘴氣圍成了戰陣,但不知為何,居然是看不出半點的靈力波動,也不知是出了什麼狀況;
其餘的紅衣長老並藍衣長老也與數十的古苯弟子殺在一處,攪得紅塵翻湧,氣浪滔天,將著殺戮場推向了白熱。
「如若再不見崦嵫長老,不要一時三刻,這大陣誓要衝到了極點,到那時,可要真的曲盡造化,誅仙殺佛了!」
「轟隆!」無數坤煞雷火自河底噴薄而出,仿似瑞靄華彩,騰起萬點桃花,頓時就驚艷了全場。
鬼靈看得真切,他身形一晃,六隻牛角銅鈴圍成一圈齊齊搖動罩在了頂門,雷火便落不下來,只在上空與那銅鈴發出的魔音相抗,砰砰作響。
數十的長老弟子也是依樣,擲出了護身的法器,金鈴,手鼓,角觥,飛鐃……
多是薩滿一教的靈寶,得幾千年祭祀之念力,專司防衛,邪魔不侵,正對上這坤煞之氣凝成的地火陰雷,霎時爆炸四起連綿不絕。
坤煞雷火有自爆發,勝似煙火錦簇,萬束億束都是朝著帝江與那黑蝶落去。
帝江哪裡在乎這些,它自然不屑躲閃,揮掌迎上,更是大嘴擺,吐出一大團褐色的氣流,只聽空氣中一陣沉悶的聒噪,讓人心中煩亂。
氣流與那雷火撞擊的一小塊空間竟然就模糊晃動起來,彷彿水中之月鏡中之花。
鬼靈面上肌肉抽動,極其的不自然,他知道那是靈力波動撼動了虛空,那一處的空間彷彿是接近了混沌,自忖自己可沒有本事沾那麼一下。
這空間本就是大巫憑法力開闢,可比不得先天!況且過了幾千年,已經是負擔累累,連承載這許多生靈都已是勉強,可受不得如此爭鬥。
再這樣拼殺下去,恐怕不等天罰,便就要坍塌了。
鬼靈心中焦急,他看了一眼紅杉城,又看了看圍繞著自己的暗紅河水與碧綠藤蔓,全然沒有辦法。
「這該怎麼收場,怕是不得分出個勝負,就要玉石俱焚了?!
崦嵫,還有,還有矢公,這,這怎麼會一個個都失去了蹤跡,難道是雪山那邊有了變化?!」
鬼靈兀自想著,如何思量不提,韓澈一邊雪山之中卻真箇有了變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