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三章 天境之途
眾獸正在較力,根本無暇防備,「轟」的一聲,這小山一樣的黑影來勢生猛,白虎和魚人被砸了個正著,順勢被撞得飛起,裹挾著一應凶獸便砸在了那彩雀身上。
原來正是那三足蜥蜴,如一枚流星錘,被達朗擲了過來,當真是勢如破竹,橫掃全場,連同滄瀾、諸葛智、韓澈、司曉宇,俱都看得呆了。
「嘎吱!」那金色巨門彷彿是不堪重負,終於是完全的敞開,露出了其後黑洞洞的天地!哪裡有著一點兒的金光。
四隻巨獸轟隆一聲掉落在地面上,皆是摔得不成樣子,剛要爬起,那洞穴中的光線便愈加的一暗,窸窸窣窣的聲音自不遠處傳來,越來越真切,越來越嘈雜!
忽的,那彩雀厲聲哀鳴起來,其聲凄厲,如喪考妣!
只見得一道黑色瀑布自金色巨門湧出,瞬間就布滿了整片天空,就如宇宙蒼穹,中間無數鮮紅的光點璨若繁星,韓澈看得清楚,那是一隻只車輪大小的妖蝠,通體漆黑如墨,唯有一雙眼睛閃出妖異寒冷的紅光,如同鮮血!
這妖蝠密密麻麻,彷彿無窮無盡,一應飛出,天地便再無晴色,數百上千的妖獸見得此番情景,俱都發出了悲鳴,被那黑色瀑布一衝,再看時,卻只剩下了白骨,怨氣充塞九天,不多時也便隨風消散,好一場殺戮。
「這是紅瞳妖蝠,此地不可久留,就是現在,快走!」
滄瀾大叫了一聲,黑煙一裹,將取自四翼白虎的那面青銅古鏡收在手中,運氣晃了一晃,金光大勝,妖蝠逼退,便忙沖向了金色大門。
諸葛智收了那魚人的玄光珠,紅磷網,將幽冥白骨幡、噬魂幡一齊祭出,兩桿大旗隨風舒展,前者一揚,迎向天空,紅瞳妖蝠攻不進來;後者化為數丈,圍繞眾人,也是護得周全,便就一齊跟了上去。
忽然,斜刺里一朵紅蓮疾風電掣的飈來,又急又猛,其中妖火沉浮,含而不發。
「小心!」諸葛智反應最快,抖手一指,一道細白的流光射出,凌空盤繞,纏住紅蓮,阻得一阻,又將幽冥白骨幡一震,便震碎了紅蓮,妖火砰的一聲爆開,奼紫嫣紅,分外好看。
天空陡然一明,又是數朵紅蓮飄出,交叉成陣,行蹤飄忽,卻是轉向眾人後心,頭頂罩來,五人不好無視,只得站定應付,各施手段,便見得數條黑影一閃,一個呼吸,已然投進了金色大門之內。
砰砰連響,五人各自破去了紅蓮,未有損傷,相互對望,諸葛智笑道,「有些火候,也不罔次仁一番調教。」當下也不再說,催促眾人進入門內。
剛剛站定,就聽轟隆一身山響,頓時眼前一片漆黑不可觀物,曉宇運目力細看,才發現是那金色大門復又重新關閉,運足全力推了兩下,果然是全無反應,紋絲不動,當下長吁一口氣,嘆道僥倖。
眾人皆是修為甚高,也無所謂光線,自可見物,唯有韓澈忽遭黑暗,有些戚戚,可經那十絕塔中一番折騰,卻也不似從前那般不中用。
見這洞中格局,穹頂極高,幅員又廣,看不到盡頭,影影綽綽間,仿若有高閣宮殿,層岩巨闕,倒是有著幾分熟悉,彷彿見過,韓澈心下疑惑,表情不免木訥。
司曉宇見其如此,以為又是犯了老毛病,便輕輕拍了拍肩膀,以示關心,韓澈擺手,自是明白。
滄瀾不喜黑暗,叨叨了幾句,從懷中取出一葫蘆,向天一灑,點點星光飛出,越加明亮,照耀頭頂。
韓澈一見卻是一群螢火蟲,只是那光線比之普通的更加耀眼了許多,而那葫蘆彷彿就是此前盛過酒的,不想裡面還有這宗物什,腦袋有些不轉軸,懵了。
「那是什麼?」曉宇走在最前面,閃了幾閃,過了一處轉角,忽見一高台赫然懸於遠處天空,方圓數十丈,其上有著花草樹木,石像祭壇,除此之外便無一物。
這高台四周皆是一片虛無,也無山勢,也無依託,就如是一座孤島,遊離漂浮在虛空中。曉宇看得新奇,一面出聲詢問一面就快跑兩步,要到那高台下面探個究竟。
滄瀾、諸葛智剛剛走過轉角,便聽見司曉宇的問話,心中就是一動,抬眼看見那高台,更是大駭,諸葛智連忙喝道:
「且住了,不要亂動!」
達朗、韓澈也看過來,卻看不出端倪,只是見得諸葛智二人緊張非常,不敢亂動。
司曉宇剛剛走了兩步,聞言也是不解,但腳下卻是停住不動,回頭去看諸葛智有何分教,便是這一滯,忽然就感覺不對!
周圍空間陡然一晃,便似是打了一個寒顫,遠處的巨闕宮殿,樓台穹頂,近處的山岩峭壁,土石瓦力,腳下的地面,皆都憑空的消失!就像是一場泡影,噗的一聲,破碎了!
方圓之間只剩下一片純粹的黑暗,連那螢火光芒也都不見。
司曉宇受驚不小,不自覺的便要後退,剛剛他是跨步站立,雖然腳下不見地面,明明還有著立身之地,誰料這一後退,竟連來時的路也都化作了虛空!
司曉宇單腳落地,便覺一空,身體一彎就要墜了下去,虧得是這武道少年精於體術,動了幾動,晃了幾晃,險險的單腳立定在了虛空的邊緣,驚魂未定。
眾人皆是驚得一身透汗,便見前、后、左、右、上五面虛空,唯獨腳下卻是有著實質不至當時就跌落,這才稍稍安心。
「進得那金色巨門后,你們可曾見過其他的大門,便像是虛空波動之類的也算。」諸葛智問道,火燒眉毛一般,神色焦急全不似平常。
眾人心神動蕩,又哪裡說得出話來,都是搖頭。
諸葛智眉頭皺的更緊,從懷中擲出一卷竹簡,用手一指,竹簡上閃耀出烏光,隱隱有文字浮動,只是一閃,隨後便再無聲息!
眾人都是對望,以為是幻覺,便見諸葛智的表情忽然大異,也不知是喜是憂,只向滄瀾說道,「你運痋煙試試。」
滄瀾面無表情,衣袖一揮黑煙湧出,誰知那煙剛剛離了身體就忽然聚成一團,直直的朝下方落去,完全的不受控制,滄瀾忙運神識收攏,卻發現那痋煙已經和自身斷了聯繫,根本就收不回來,頓時大駭。
諸葛智點了點頭,「果是如此,所謂的四重天,原來是這個意思。」
眾人不解,都像諸葛智投去詢問的目光。
諸葛智又望了望那竹簡,理了理思路,這才說道,「雪山密道是大巫精氣所演,當年破開虛空開闢魏摩隆仁之時天然的就形成了這麼一道空間縫隙,期間自生成四重天,每重天開闢九門,每一門內又各有殊途,連接無窮量世界。
四重天境受大巫法力幻化,號稱萬法不侵,萬相不入,萬因不擾,是最接近純粹的一塊虛空,只是受到魏摩隆仁的吸引,始終無能超脫於這片天地,猶如是一隻渡船,無休無止的擺渡於虛空汪洋!
實際上,到了這裡,便已經算是出了魏摩隆仁,便如泛舟於茫茫海上,自要見那海濤洶湧,只是不知是否能到得了彼岸。」諸葛智語氣唏噓,長嘆了一聲。
「什麼?這樣就出了魏摩隆仁?!」曉宇驚得瞪大了眼睛,眾人相隔不遠,對於諸葛智的話他也聽得清楚,忙就大聲問道,「這也太……太草率了吧,師伯,你說這四重天境連接無窮量世界,那我們怎麼知道要去哪裡?
那要尋的九黎遺物也不一定就在一處吧?萬一分落在七八個世界,我們又沒有穿越虛空的本事,豈不是永遠都找不到了。」司曉宇一言點中了要害。
「這就要看機緣了,」諸葛智道,「如進入之時,所做的血祭意義便在於此,若是應緣之人,冥冥中自然會有所感應;
若非如此縱使千般萬般均都尋不得出路,機緣定數下還要有著信物,譬如那契印,如是一把鑰匙只能開一把鎖。
我手中之物為錦繡地理圖,能將五嶽三山地脈靈氣融於一圖,雖不能透徹虛空,盡演這天境之變化,卻仍可為我等稍作嚮導。
至於那所謂的九黎遺物,我也是一無所知,既然有這一分天機,想必是冥冥中也逃不過『因果註定』四字吧!」
韓澈皺了皺眉,出入時,他已聽司曉宇說了那金色大門的偈語,乃是四句二十字,上闕是:
「殺生即成佛,渡劫亦渡我。」
下闕是:
「絕路正歸路,來路亦去路。」
眾人皆不明其意,便只得放下,如今諸葛智所說無差,韓澈卻總覺得其中另有玄虛,只是抓不住頭緒。
「得,說了等於沒說。」曉宇咂了咂嘴,眼珠骨碌碌亂轉,心下想著,可是不敢說出來,細一琢磨,忽然就想起了自己的狀況,忙又大喊:
「我說……那個,師伯!既然都是靠機緣的,我們現在該怎麼辦啊?總不是這麼站著站著就到了那什麼彼岸了吧?」
韓澈也是一樣的心思,卻看諸葛智。
諸葛智思忖:「這四重天境既然依附於魏摩隆仁,總歸還在空間法則之內,眼前諸多景象,終逃不過兩樣,或為幻術,或為機關,我有幽冥白骨幡在手,又可借痋蠱代施己身,料也無礙,倒是有辦法一試。」當下便要取幡。
卻只聽嗤嗤嗤數聲輕響,極其的突然。
諸葛智暗叫一聲不好,便見得四面八方憑空的就開出了許多的細長孔洞,便似是一隻只漆黑的眼睛,說時遲那時快,無數尖細的銀針就似暴雨一般朝著諸人傾瀉過來!
司曉宇首當其衝,他單腳站立,一應法器俱都來不及祭出,只好勉強躲閃,卻是失了平衡,腳下踉蹌,再也站立不住!
就要朝著虛空下方跌落下去,遠遠的傳來他的驚呼:
「師伯救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