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二章
難道是這滕王鼎有些不對,其中蔓延出的紫氣難道是亂人神識的毒瘴?!不可能啊,他祖上關於天羅人,關於天機谷與滕王鼎的事情,記述的是如此詳細,甚至連同為古滇正宗的百里氏族也是不能比擬的。這些記載中,可沒有一處說過這滕王鼎中有此等制幻之物的。
聽見凌如是的問話,少年的眉梢揚了揚,不易察覺的,嘴角揚起一抹淺淺的微笑。
「啪!」忽然的,上一刻還在數丈之外的少年,不知怎麼忽然就出現在了凌如是的面前,施施然伸出一隻手,直接抓住了凌如是的脖子,將其高高的舉了起來。
凌如是的腦中一片空白,他怎麼也沒料到是這樣的情況,又驚又怒,心神一緊,卻是並沒有完全的喪失理智、
身在半空之中,凌如是周身靈力瞬間蓬勃爆發,盪起一圈靈光,而眼中亦是青芒一閃一柄小劍從口中噴出,直奔凌子塵的面門。
在他料想之中,凌子塵的那一點道行,即使讓他把刀架在自己的脖子上,也休想能對自己造成一星半點的傷害,盪起的靈光便已經足夠將其震飛出老遠,這種叛徒,膽敢對自己出手飛劍傷的重些,教訓重些,再擒住,回頭好好的折磨一番,才能夠解了心頭之恨。
然而靈光蕩漾而出,攜著粉金碎石之威,接觸到凌子塵的肉身,卻毫無反應,泥牛入海一般,竟連晃都沒能讓他一晃。
如此不躲不閃,青色小劍也就合情合理的直刺向了凌子塵的眉心,這少年依舊面帶微笑,雙眼中紅色異光一閃,那飛來的小劍即可在眉間停住,嘩的一聲碎成殘片。而那紅色異光卻似意猶未盡般繼續的游弋,更是分化成兩股,直奔凌如是的雙眼狠狠刺來。
凌如是驚得一頭汗,見狀連忙躲閃,他被提住衣領,受制於人,不能隨意活動,同時,不知為何只感覺渾身上下都是酸麻癢痛,反應也遲鈍的可以,所以,縱然是這紅色異光不快,他也躲得很是吃力。
刷的一聲,紅光從凌如是的耳邊劃過,兩頰霎時被帶出兩道細長的血口。
「你……你……」凌如是怔得說不出話來,他這才想起用神識掃過面前人的身體,當即險些嚇得暈過去。
——不見底,對方的修為之深,神識之廣,居然根本就無法探知,便如浩浩大海,汪洋大澤。
「怎麼會這樣!你到底是誰?!」凌如是的生意顫抖著,不可置信的,恐懼感瞬間佔領了靈台,他竭力的就想發動體內的幾件法器,包括那剛剛拿到手的冥王鈴,卻更加驚恐的發現,這些本來如呼吸一般與自己心神相依的東西,此刻,卻全然的不受控制了。
「天羅聖童?你居然讓天羅聖童醒來,你知道你做了什麼嗎?」慕容的聲音從遠處傳來,帶著幾分震驚,亦或是無奈。
與其相隔十數丈的距離,那青皮的鬼物屍鬼王也顯出身形來,口中發出桀桀的怪笑,看著凌子塵的方向舔了舔嘴唇。
兩人卻已經不再打下去了,看不出來誰最後佔了便宜。
其他的人形也陸續的現了出來,相隔極遠,看得出來,彼此之間的芥蒂和戒備仍然不小,卻還是有意無意的將凌子塵包裹在了其中。
「想不到了,我們一群老鬼苦心盤算了這麼久,到頭來,竟然反是被一個乳臭未乾的小娃子多算計了一步,這叫什麼?凌如是,被自己徒弟抓著的感覺如何啊?!」庄姓修者的聲音陡然粗獷了很多,臉色極差,看樣子,已是用什麼法子先行將續庚丹的毒性暫時壓住了。
「你們!你們是什麼東西!」看了一眼中年人,凌子塵的嘴賤笑意更加明顯,一伸手,已將凌如是凌空拋出。
凌如是也算是反應極快的,剛要借勢遁走,忽然間,便感到周圍虛空一陣亂顫,居然嘩的湧出一片金色黏漿,將自己渾身上下包的像一隻繭子一樣,嚴嚴實實,這些黏漿一接觸道肉身,便迅速的變硬,便如萬千利刃,同時扎進了自己的身體,並且還在不停的攪動。
凌如是想叫,可是那裡動的了,想掙扎,可分毫力氣也沒有,周身靈力也一下子被桎梏住,無論怎麼調動,都沒有絲毫的反應,漸漸的,只覺得肉身再緩緩的瓦解,分化,一陣困意襲來,漸漸的,便什麼都不知道了。
凌子塵笑了笑,絲毫也不管被隨意拋開的凌如是,眼中紅芒一盪,露出一個殘忍的微笑。而從其身後,竟又走出了一個人。
司曉宇和韓澈的臉色都變了,那是——其緣。
只是此時的其緣雖然容貌微變,氣質卻多少有些不同,完全不是以前那個十一二歲屯頭屯腦的小和尚應有的,冷漠,殘酷。
「有點不對啊,是控神術?」司曉宇低聲問了一句。
韓澈搖了搖頭,「不知道,看起來沒那麼簡單。」
「丸子好像根本沒有意識啊,會不會是被抹掉了?」司曉宇問道。
「倒是有可能,你打算怎麼辦?」妲怛問道。
「生擒下來。」韓澈淡淡的道。
「殺了他們!」只聽凌子塵用那沙啞的嗓音吩咐了一聲。
可他這話還沒等落下,不遠處幾個心急的便身形一閃已經直飛向了其緣。這些人那個也不是什麼良善之輩,又怎容的別人先動手。
其緣沒有應答,冰冷的眼神掃過在場的所有人,堅定的邁出了一步。眾人皆是感到了一陣不同尋常的靈壓,竟然狂暴如颶風肆虐而來。
而在這颶風的中心,其緣雙手合十,虔誠無比的一恭到底,一聲詭異的咒語念出,千萬棵菩提枝仿若從天而降,一下子在眾人眼前形成了一片廣闊的菩提林。
「菩提大陣?!」妲怛一聲驚呼,一躍而出,身下蓮台卻似失去控制一般直向菩提林中飛去,他卻根本不去管,遁光一起,已經落向了數里之外。直到站定卻還是一副驚魂未定的模樣。
當前的包括古辛、辛一笑等人都已經被卷進了這大陣之中,頓時傳來一陣陣噼里啪啦的打鬥之聲,只是不很激烈,反倒是為這荒亂的背景平添了幾分沉重的節奏感。
竹林越擴越廣,漸漸的便已經靠近了韓澈等人,竹林上方,其緣的面上顯出痛苦的神色,臉色煞白得不見血色,但嘴角的笑卻依舊殘酷。
司曉宇的眉頭皺得尤其緊,他與妲怛相處時日雖然不多,卻異常的投緣,這小肉丸子似的小和尚幾乎是一步不離的跟在他的左右,眼見得現在這般模樣,卻是動手也不是,不動手也不是。
只這一愣神的功夫,司曉宇剛牙關緊咬,將手中的西極提了提,意欲有所行動,卻是被韓澈一把拽住,停也不停的向後飛去。
「師兄?」司曉宇驚奇的看著有些不太對頭的韓澈。
而韓澈卻一言不發。
一隻菩提枝「刷」的從眼前劃過,被韓澈歪頭閃過,卻邪一攪,斷成數段,消散無蹤,再回頭,卻又是數支穿插著設了過來,密集入網,韓澈輕點眉心,冰藍火焰從口中射出,將身邊二十丈內,盡都消散焚成一邊冰焰的海洋。
然而這努力卻似乎還是杯水車薪,菩提枝如雨點般簌簌而落,根本躲不勝躲,菩提沾地即長,瞬間便拔成一顆顆參天古樹,而起腳下枝葉也瞬間鋪散成堅固的實地,殺機暗伏。
司曉宇這時才知道自己小看了眼前的陣勢,吃驚不小,以他的見識,其緣的法力也不過剛剛入門,縱然是肉身被什麼厲害角色控制,憑其那點修為和法力,斷然也翻不起什麼大浪。
但顯然的,所想和所見卻完全不是那麼一回事……
莊周子和那位范護法不經意間跑到了一處,兩人法力精深,奈何或是中毒,或是重傷,都有些力不從心,僅僅依靠防禦法寶險險的躲過了菩提劍陣的衝擊,站立在虛空,不禁有些發愣,范護法剛想說些什麼,忽然看向莊周子的瞳孔陡然放大,一副難以置信的面孔。
便見一個散著金光的小人不知從何處竄了出來,手中佛鈴花串一轉,滴溜溜的便系住了莊周子的脖子,小人法決一催,佛鈴花朵朵怒放,噗的一聲,鮮血泵出,死屍倒地。而花串上卻滴血不沾,又向著自己飛了過來……
司曉宇和韓澈並肩而立,已是收了進攻的心思,老實祭出了造化玉碟,外界的攻擊卻一時不見消減,舉頭望去,便見如煙火般的藍色光團照亮天邊的一腳,妲怛狼狽的跌入菩提林中,手上印訣卻還自不停,那面小鼓再次的被其祭在當頭,叮咚作響,而其座下的那隻拉風的蓮台一已經不見所蹤。
接連的兩聲慘叫傳來,悲戚之切,估摸著大概凶多吉少,二人卻聽不出是誰,臉色難看的緊。
「這不合理,怎麼平白的這麼厲害!」司曉宇有點沉不住氣了,陣中的菩提越來越密集,青色菩提枝葉胡纏亂攪,完全防不勝防,更是一般法寶難以抵抗,碰之即削骨斷肢,連血都被菩提佛光蒸發乾凈。
他就親眼看到被攪進陣中月鷙苗寨的一位黑臉長老,剎那間被菩提葉削頭剔骨,一具白骨片刻倒下,被佛光一招化作細粉紛飛,就連元嬰都一起化了齏粉。
這佛門大陣居然殺戮起來也如此的狠辣兇殘。
恐怕方才若不是韓澈及時的拉他一拉,他司曉宇的下場也便應該是這樣了。
「正途!布陣!」耳中一聲低沉而急促的吩咐,像是古辛。
司曉宇舉目觀瞧,隨著這聲吩咐,九桿杏黃小旗瞬間穿梭了菩提林,直直飛向了天空中拈指獨立的其緣,卻被其緣身上盪起的護體金光詛咒,翁的一聲三向八方,旗身剎那展成三丈,立地化作一道旗門,陣旗迎風一展獵獵飛揚,生生在菩提飛縱的陣中撕裂出一道缺口,也將從容布陣的其緣扯在了其中。
陰風遮天,一陣鬼哭神嚎,千萬生魂統通從旗門中湧出,直朝陣中的其緣撲去,欲做那萬鬼啖魂之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