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五章
那紅皮葫蘆晃了三晃,一道驚鴻飛向了地面,但法相金身又怎可能如此輕易的放過,那粗大的拳頭又是向天一舉,轟隆隆的向著虛空砸去,紅皮葫蘆雖已遁出百丈,但被仍是陡然一歪,載向地面,而那拳風卻絲毫不見停歇,一路更加的彪悍,居然是向著場中諸多人一起席捲。
眾人俱都心中驚駭,慕容手中多出一柄玉柄浮塵向天揮掃,銀絲如芒滾攜著驚天雷勢逼向拳影,但一觸上拳影卻立時消退大半,呈現頹勢;古辛見狀連忙祭出八荒尺,乃是一件攻守兼備的法器,一經出手,便隱沒在天空的萬千銀絲之中,趁著銀絲與拳影的相鬥,忽然暴起。
長尺帶起的狂風,俱都砸在這拳影之上,卻也只是將其砸的稍稍便移,而其後的一道卻依舊勢大力沉的向著眾人湧來。
左右又有各一道人影斜插而來,出手極其迅捷,一道黑霞,一道綠虹一齊轟擊砸那第二道拳影之上,拳影一晃,飛向天空。
卻是辛一笑與那位一向寡言的月鷙大祭司。
這四人修為具是高深莫測,此時全力出手破對方一擊,卻竟是有些吃力,心中都各自驚駭。
當即卻也並無時間去想,寶光瑩瑩中,俱都主動的向著那凝聚成形的法相金身而去。
便在此時,天空中一點紅光乍起,卻正是趕在法相金身舊力已盡,新力未生的間隔瞬間衝到了近前。
金身近前,中年男子手握血色長刀,直刺向盤膝穩坐的天羅聖童,劍道曲指,但那殺意卻異常執著。
「就憑這個?!」那聖童輕笑一聲。亦不見有何大動,只是曲指一彈,指光如電般正落在男子的肩頭,幾乎未等男子哼出一聲,便在其肩上燒出碗口大的通透傷口,看起來猙獰異常。
男子翻身跌落,卻是身形一閃,消失不見。
「咦?」天空的聖童輕咦了一聲,饒有興緻的望向了男子消失的那一片區域,片刻才悠然的點了點頭,「不錯,晦明鏡不愧是時間一等一的防禦靈寶,所設幻景居然連本佛尊都一時欺瞞了過去,可是,硬吃了這一擊,這鏡子還能再復原嗎?!」
他像是自顧自的說著,雙手車輪般旋轉,做合十狀,虛空靈力雲集,形成一隻巨大的金色佛手,就欲向中年消失的那虛空處推去。
卻不想這手掌剛剛形成,天空陡然五彩霞光一閃,一青一藍兩道疾光便飛縱了過來,那青光居然絲毫不懼佛掌驚人的法力,一穿而過,兀自攪動,而那藍光卻是轟的燃燒起來,被其碰觸之地俱都化為微塵。
佛掌為法力化形之物,無形無質,其蘊含的靈力更非這青藍兩道流光可比,是以損害也該不大依舊直向虛空抓去,只是片刻后,佛掌上卻兀的騰起一捧一片藍芒,這個掌心都被藍色的火焰凍住,凝滯不前。
聖童唯一訝然,便聞一聲鳳啼,藍色火焰竟然突破佛掌向著自己燒來,於此同時,便有一道暗紅刀芒亦是循著詭異的路數向著自己的後頸劈來。
「哼!」聖童冷笑,那做拈花狀的手掌一揮,虛空中清脆鈴聲響過,一片白芒兜頭向著殺出的韓澈和司曉宇二人罩去,也不待二人反應,瞬間將二人落了進去。
冥王鈴叮鈴鈴作響,搖曳不定,片刻才重新歸於平靜。聖童身後去招,誰知這鈴兒竟完全的不聽使喚,聖童的臉上顯出狐疑,連忙變幻了一個法決再招,可是鈴鐺仍是不見動彈,他皺眉,一道金光射出擊打在叮噹之上,這鈴鐺響了兩響,居然就直勾勾的向著地面墜去。
聖童的眼中金光閃了閃,想要再有動作,卻又見一個矮子偷偷摸摸的從身後竄出,抖手放出一隻木匣,落定虛空,嗖的一聲,足有百千根毒針從木匣中之涌而出,攜著一抹濃重的血氣直撲自己要害,他撩了一眼,已然知道這毒針比非凡品,可是又怎麼能放在他的眼裡,當即金身法相又是一拳揮出,一圈佛鈴金光伴隨著拳風將這漫天的毒針紛紛擊落。
聖童微微頷首,唇齒輕啟,眼中符文浮現,雙指向那侏儒輕輕一指,這侏儒就動也不動的僵在了高空,眼露驚恐,法相金身瞬時趕到近處,手中提著的金鐧當胸此處,辛一笑便如同棉絮做的一般,軟踏踏的癱了下去。
聖童舉指再點,卻是向著虛空,一指點出,便見慕容護法斜楞楞的從虛空中栽出,神情驚恐,四肢頭顱俱都僵住,動彈不得的樣子,金身法相身形一閃,如一朵金蓮飄乎乎的再次出現在慕容的身後,金鐧刺出。
這一鐧刺中,那便是和辛一笑一樣的下場,慕容的心中有怎不通明,不禁掙扎著狠狠的一咬舌頭,劇痛中,嘴上突然有所只覺,一口舌尖精血噗的聲噴出,那原本空無一物的虛空忽然的出現了四隻猛獸的虛影。
青龍、白虎、朱雀、玄武,正是四象。
四象現身便是一聲長長的咆哮,隨之身形晃,已經齊齊的向著彼此奔去,青龍之翕、白虎之爪、朱雀之焰、玄武之牙硬生生的對撞在一處,虛空蕩漾起層層褶皺,居然像是要轟然爆開。
「四象絕滅?!」聖童那淡漠中略顯疾苦的神情終於是動了動,身形也終於跟著動了動,這一動卻是直接離開了那身下的蓮台,如鬼魅般,瞬移著出現在了這四象法陣的上空。
伸手一指,一柄寶杵驀地飛出在法相金身的腰上一頂,就將其整個抽飛出老遠,金身法相無痛覺、無恐懼,只有那身上爆發出的咔吱咔吱的脆響,才能隱約辨識出這一擊的威力。
只是也借著這一擊,他終於是逃離了這四象絕滅的陣中,聖童手中印訣一番,一聲清亮呵斥,一朵金蓮捏在手中,轟然爆開,看似輕容無力,卻是瞬間化作一張大網似的光華,直接將這四象法陣攏在其中,轟鳴聲戛然而止,這近在咫尺的爆炸竟就如此消於無形。
只是他卻再來不及回身去看那被其抽飛的金身法相,只見在其飛開的路徑上突兀的又顯出一柄金色大鎖,矗天矗地,如巍巍巨門,金身法相雙面猙獰,剛要揮拳攻上,便聽當空旋了三旋,「咔嚓」一聲,赫然鎖住……然後,便是一片寂靜。
古辛的身形踉蹌的跌出虛空,一隻胳膊鮮血淋淋,另一隻手卻緊緊的掐在慕容的肩頭,滿是驚駭,天命鎖雖然及時的鎖住了法相金身,但法相金身起初祭出的那一鐧的威勢卻依然兇悍,他雖然能夠將慕容推開,自己卻不免狠狠的重了一下。
頓時臂上鮮血如注,金光如同蠱蟲一般只向血液中流去,他也只得硬生生的以法力逼出,這才弄得自己很是狼狽。
但即便如此,驚駭之餘,古辛的眼中卻莫名的閃出了一絲驚喜。這抹驚喜同樣的出現在慕容的眼中。
此時細看那天羅聖童的左臂上,便會驚奇的發現哪裡竟然出現了一道血跡,傷口不大,卻似乎難以癒合,鮮血汩汩的流出,雖然難以察覺,但又如何能逃得出這二人的眼睛。
「居然傷到了本體!看來還不是最壞的情況。」古辛淡淡傳音道,在臂上又點了數下,血便湧出的更快,鮮紅中絲絲金色遊絲格外的顯眼。
「不錯,這麼說他還未成就金身!那就還不是仙品!和我們一樣都是肉體凡胎而已?!剛剛他施展菩提往生咒,我就覺得有些不對勁兒,怎麼會僅僅是封閉了四感,看來,就是這個道理了!怎會如此……」慕容點點頭傳音道,亦是有些興奮。
「嗯,如此說還真是個破綻,縱然他再強大,沒有邁出最後那一步,我們如此多人,終歸是有那一線機會。至於原因嘛,恐怕目前也難說了,或許那復活聖童的人竟然不是天羅人?!會有這種事?」古辛皺眉道,想了一想,又快速的問道,「對了,那先前與其對話的人是誰,為何我覺得有些熟悉。」
他的面色不好,這一疑惑皺眉就更加顯得憔悴起來。
「你竟不知道,」慕容苦笑,「我沒猜錯的話,這人與你一脈牽連還不小吧!」
「什麼?!」古辛大驚出聲,眼神凌厲的望向了慕容,卻聽一聲巨大的轟響,正是那中年男子如一顆炮彈般被擊飛了出來。
砰的一聲撞擊在高大的九龍蟠柱上,男子的咳嗽聲和「哈哈」的大笑聲卻傳了出來,「連心決入體,你便再強也終歸是要伏誅!一千年了,你死了一千年,還掙扎著爬起來有何意義,不如繼續沉睡去吧,今日,我且送你一程。」
「連心決?!」
這話說的清晰異常,旁人也許還未有反應,古辛的神情卻已是十分的不淡定。
「你,你竟然……還活著?!百里仇,這許多年……這……」他顫巍巍的問向從蟠龍柱上艱難抽身的男子,一隻龍爪不偏不倚的刺入了他的肩膀,並且不斷地吸食著他的血液,讓他的神情有些痛苦,但笑容卻依舊猖狂。
突然聽得古辛的一愣,男子似乎也愣了一愣,只是卻沒有再多的神情變化,甚至沒有多看這邊一眼,雙手一搓,一顆滾圓的黑球飛向身後的巨柱,轟的一聲爆開,石柱崩塌,他也終於是借著此力掙脫出來,狂吐了幾口鮮血。
男子盤膝而坐,取出一枚細長的獸牙、一柄烏黑的小刀、一面古樸的小鏡,又再次拋出一隻竹筒,竹筒置於頭頂,向下一到,其中清泉汩汩流出,男子披散頭髮,雙手交叉,祝念其一篇拗口的祭文。
「你想詛咒與我?!?笑話,以巫門三降之術竟也想對抗我教大法,你當真愚蠢!」聖童開口冷言,但隨著這祭文的脫口,高高在上的他,臉上居然真的顯出在意的神色,似是懷疑又似是驚恐,額頭上也漸漸的滲出了汗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