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二十章 逍遙公子
第二百二十章逍遙公子 聽的樂曲多了,甄千兒漸漸的感覺出來不對勁,樂曲好聽是好聽,可是卻少了一些靈氣,顯得很是死板,哪怕甄貴妃提出意見改進也一樣,難道說宮廷樂師就這些本事不成?
甄千兒找到了樂師長,樂師長的態度很謙虛,「這批樂師的年紀不大,經驗不足也是有的,但是高級樂師通常喜歡獨奏,並不願意參加祭天這樣大型的場合。」
甄千兒挑眉,她向來知道從藝的人性格多少有些古怪,可是卻不曾想到還有這樣的說法。
「那樂師中彈琴最好的人是誰?」甄千兒問道。
「自然是逍遙公子,最是擅長七弦琴!」樂師長推薦道,「不過他進宮以來只給皇上獨奏過,哪怕是皇後娘娘都未有幸聽到他的獨奏。」
居然還有這麼特別的樂師,這倒是挑起了甄千兒的興趣,想去見上一見這逍遙公子。
樂師長給甄千兒指了一下方向,甄千兒便未經預約的去了。
宮中絕對是寸土寸金的地方,但是就在這樣的地方居然有一片楓樹林。
雖然這個季節樹葉樹葉都已經掉光了,整棵樹都是光禿禿的,並沒有什麼景緻可玩,但是這樣的地方只住著一個樂師,那麼不管這個樂師的技藝如何,單論身份就很值得人尋味了。
甄千兒不斷的往樹林里走,遠遠的看到一個男子一手執壺,懶羊羊的坐在太師椅上。
「這裡許久未曾有外人來過了,要不要來陪我喝一杯?」男子的聲音淡淡的,緩緩轉頭,讓甄千兒有一種驚艷到的感覺。
甄千兒見過的美貌男子並不少,其中陸懿白的相貌算是其中的翹楚,可是眼前的男子細看之下並不比陸懿白來的遜色。
男子樣貌清秀俊雅,陽光照著尖削的臉,帶點病態像常年沒見光樣。額頭一朵五色蓮紋甚是耀眼,細長的劍眉入鬢黑色的髮絲從太師椅上遂下。
他著一身銀白色裡衣外加透明白衫,裡衣領子高高的遮住脖子,一時間叫人分不清楚他是男是女,那白衫上有一朵朵描邊的白雲,系著銀邊白色束腰帶,姿態隨意卻又不失優雅。
不過甄千兒並不是花痴,驚艷了一瞬便回了神,大方的贊道,「逍遙公子,果然擔當的起逍遙二字。」
說完便在逍遙公子對面的椅子上坐下,拿起桌上剛倒的酒杯一飲而盡。
「哈哈,好酒量!」逍遙公子又給甄千兒滿上了一杯。
這次甄千兒倒是不急著喝,只是拿在手中把玩,「聽樂師長說逍遙公子的琴只彈給皇上聽,未免太孤單了一些,不知我有沒有這個榮幸聽上一曲?」
「既然說孤單,那麼姑娘願不願意與在下合奏一曲?」逍遙公子笑道。
甄千兒對於樂器真的談不上精通,不過怯場倒不至於。
逍遙公子將她帶到他的琴房,甄千兒看了看品種繁多的樂器,選擇了一隻竹笛。
吹了幾下試了試音色,不緊眼前一亮,對逍遙公子點了點頭。
逍遙公子彈的是《漁舟唱晚》,是古琴中的名曲,曲子時靜時動,很考驗彈者的功底,但是最重要的是曲子營造出來的意境,讓甄千兒都不禁沉醉其中。
雖然甄千兒吹的笛音有些不足,但是兩人卻也稱得上琴瑟和鳴,比起曾經和伍夜寒一起的合奏來說,那絕對是有質的不同。
逍遙公子難得有懂他琴音的人和他合奏,竟也是越彈越有興緻,當他最後一個音符落下之後,他第一次抬頭正式望向甄千兒,「說說吧,你來找我究竟有什麼目的?」
甄千兒將笛子放下,「逍遙公子喜歡獨奏並不是不能與人合奏,既然如此,千兒在此請逍遙公子做祭天時的主樂師。」
「原來你就是甄武榜眼,果然不一樣。」逍遙公子很快猜出甄千兒的身份,他用手撫摸著琴身,「你應該知道,祭天我不是不想去,而且不能去。」
「原因?」在甄千兒的世界中,知人善用比出身來的更重要。
「我是炎族的後人,而炎族是皇上的忌諱,沒有人敢在他的面前提起。」逍遙公子耐心的解釋。
甄千兒微微皺眉,她想起了前幾日那個中了蠱的侍衛說的話,難道說真的是炎族的人在背後做動作嗎?
「你一定有很多的問題想問,不過作為我琴藝上知音,我想勸你一句,不要去探究,知道的越多,死的就越快,就算你家裡滿門忠烈也一樣,你回吧!」逍遙公子說完,便又自顧自的彈起琴來。
甄千兒知道就算自己再問也問不出來什麼,便打道回府,至於請逍遙公子做主樂師的事情也暫時擱淺。
不過關於炎族的事情她倒是放在了心上,並想著等回了忠義侯府,便讓夜一去查一查。
晚上甄千兒剛要入眠,卻感覺窗上有些許動靜。
甄千兒披了一件外衣起身,走近窗邊才聽清是有人敲打她的窗戶。
「千兒,是我!開窗!」外面傳開熟悉的男子低聲。
甄千兒頓時放下所有戒備,嘴角微彎,趕緊將窗戶從裡面打開。
陸懿白動作迅速的從外面跳了進來,將窗子關好,然後回身將甄千兒抱進懷裡。
陸懿白的身上滿是涼氣,凍的甄千兒不禁身體一顫,她輕輕的推了推陸懿白的胸膛,「喂!你怎麼跑宮裡來的,就算武功好,但是也不要冒險!」
「沒事,我心裡有數!」陸懿白此時也發現自己身上太涼,想要鬆開抱著甄千兒的手,卻又覺得捨不得。
甄千兒默默的翻了一個白眼,不過人來都來了說的再多也沒有什麼用了,倒不如安心享受相見時刻。
「幾天不見,你有沒有想我?」陸懿白一手捧住甄千兒的臉,即便是在黑暗中,仍舊執著的不想錯過她臉上的神色。
「想啊,想的都快想不起來了!」說起來,自從他們定親了之後,陸懿白似乎很久都沒有再在夜裡突襲過她的房間了,偶爾一來,甄千兒還真沒什麼準備。
「那倒是我的不是了,我現在就讓你想起來!」說完,陸懿白閉上眼睛,雙唇直接尋著記憶落在甄千兒的唇上。
兩個人久未親近,一接觸便有一種一發不可收拾的感覺,過了好久,就在甄千兒覺得自己快要被憋死的時候,陸懿白終於心滿意足的將唇挪開。
陸懿白的唇從甄千兒的嘴角滑到耳後,輕聲的說了一句,「我想你了,很想很想!」
陸懿白的聲音很有磁性,此時還帶著三分沙啞,讓甄千兒這個在外人看來比漢子還要漢子的女子都化成了一股水,整個身子都軟在了他的懷裡。
甄千兒伸出手回抱住陸懿白,無聲的給予他回應。
陸懿白的嘴角上揚,將下巴抵在她的頭頂,「真的好想現在就把你給娶回家裡,這樣就不用整日為你提心弔膽。」
「不對!不是娶,你忘了是你嫁給我!」甄千兒糾正道。
「都一樣,對我來說哪裡有你,哪裡將來就是我的家!」當面對喜歡的人,陸懿白說起情話來也是手到擒來。
哪怕知道陸懿白是在哄她開心,可是甄千兒的心裡仍舊甜甜的,兩個人情不自禁的又膩歪了一會兒。
等機智回歸,甄千兒看看天色才發現了疑點,「這麼晚了,你來宮裡就是為了看我?」
「不然呢?」陸懿白摸了摸甄千兒的頭,甄千兒的長發又黑又滑,觸感極好,「不過我大老遠的跑來宮裡的確不是心血來潮,是想提醒你一聲,不要對炎族的人有任何的好奇,也不要派人去打聽。」
「為什麼?」這樣的疑問甄千兒不能問那個逍遙公子,但是還是想從陸懿白的口中知道答案。
「都是一些陳年往事,你不知道為好!相信我,我不會害你的。」陸懿白聲音溫柔,帶著他特有的寵溺。
「可是這種被蒙在谷里的感覺很不好。」甄千兒不滿的撇了撇嘴,「你今天特意進宮,是不是就是為了和我說這件事,禮樂師里是不是有你的人?」
「嗯!」陸懿白並沒有否認,他不想去騙她,可是很多的事他不得不隱瞞。
「你到底是怎樣的一個人,為什麼我越來越看不透了。」甄千兒將頭埋在陸懿白的懷裡,「有時我甚至懷疑,你接近我是不是別有目的,我知道這樣想不應該,可是我控制不了自己。」
「嗯!」陸懿白並沒有否認,他不想去騙她,可是很多的事他不得不隱瞞。
「你到底是怎樣的一個人,為什麼我越來越看不透了。」甄千兒將頭埋在陸懿白的懷裡,「有時我甚至懷疑,你接近我是不是別有目的,我知道這樣想不應該,可是我控制不了自己。」
陸懿白沒有出聲,只是輕輕拍著她的背,他當然不會告訴她起初接近她的確不是巧合,但是他從不後悔對他動了心。
甄千兒只是這麼一說,並不要求陸懿白給她答案,可在他沉默之後,她的心不禁往下沉了沉,她以前覺得自己是喜歡過伍夜寒的,但是那種青梅竹馬的感情和現在不一樣,陸懿白對她很好,好之中又像隔著層層的迷霧,讓她看不真切,覺得患得患失。
「懿白,別騙我!」都說女人有一種莫名的直覺,甄千兒總感覺他們之間不會那麼順利。
「我最不想騙的就是你,但是如果有一天我讓你失望了,答應我,你一定要給我一個解釋的機會。」陸懿白用手抬起她的頭,眼睛之中寫滿了認真。
「好!」不管未來如何,至少眼前這個男人是愛著她的,這就夠了,不是嗎。
有了陸懿白的提醒,儘管甄千兒心裡有十萬個為什麼,仍舊選擇先將炎族的事情放一放,先把心放在禮樂司上。
既然請不動逍遙公子,甄千兒退而求其次去請其他有分量的樂師,不過她發現有的樂師獨奏好聽是好聽,可是真的不適合合奏,綜合考慮之下,她只找了一個叫做孟浩然的樂師作為領奏。
甄千兒冷眼看著,這位孟浩然雖然也可能是哪一派推上來的人,但是身份比逍遙公子簡單多了,應該不會出現大的問題。
整整兩個月,無論樂曲和舞蹈都在加班加點的排練中,甄千兒全日制的陪著,偶爾逍遙公子也會過來看看,偶爾會站在專業的角度上提點意見,比甄貴妃還要精闢,也算幫了甄千兒不小的忙。
累是累了些,好在功夫不負有心人,在彩演中順利的過了,只要祭天那日別出差錯便可。
除了樂舞之外,祭天還有很多的事情要做,不過這都是泰王要操心的,雖然不用事事親力親為,但是每樣過問幾句,都絕對能讓人累掉一層皮。
況且泰王的年歲不大,總有些資歷不夠,想要平衡複雜的關係,所要付出的努力絕對比別人想象中的還要多的多。
當甄千兒再見到泰王的時候,看到他衣服明顯瘦了兩圈的,眼下一片青色,一看就是很多日都沒有睡好了。
「呦!你這樣讓賢妃娘娘要是見了,肯定心疼的不得了。」幾件事情下來,甄千兒和泰王也算熟悉了,說話的語氣也隨便了許多。
「母妃才沒有時間管本王,現在的日子快活的很。」泰王有時候特別羨慕寧賢妃,能夠逍遙自在,就連皇上都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對了,本王還要謝謝你,你送我的那位姑娘不錯。」
甄千兒認真的想了想那位姑娘是誰,想了半天才記起是陳嬌,說起來陳嬌還真算不得是她的人,不錯既然寧賢妃用的不錯,那自然是好事。
「王爺客氣了,我表哥沒出什麼亂子吧?」畢竟皇上把她調來,主要是想看著點泰王,不讓他再做出糊塗事來,結果她被泰王直接支到禮樂司了。
泰王意思很明顯,不太想讓甄千兒參合進他們兄弟之間的事情中來,但是她可以假裝不知,但是該問還是要問的。
泰王的眉頭皺了皺,他和粵王不是一個母妃生的,所有從小就稱不得親近,不過在面子上卻從來沒有撕破臉過。
但是現在不知道粵王哪根筋沒搭對,已經很明顯的表示出對他的敵意,給他下了大小的絆子不斷,好像他出了丑粵王就能夠得到多大好處一樣。
然而礙於粵王的母族就是甄家,很多的話泰王是不便與甄千兒說的,只能說一切都好。
既然泰王不說,甄千兒也不去深究,只是感嘆一向成熟穩重的粵王越來越沉不住氣了。
作為粵王的親親表妹,按道理她該去提點幾句,可是想想前世的是是非非,她又將這種想法打消,她倒是想看看在沒有她參與的情況下,這場奪嫡之爭究竟是誰贏誰負。
祭天的時間定在臘月二十,離除夕也不過幾天的時間。
這段時間,朝廷對笙壇內各種建築及其設施,進行全面的大修葺。修整從皇宮至笙壇皇帝祭天經過的各條街道,使之面貌一新。
祭前五日,皇上派安王到犧牲所察看為祭天時屠宰而準備的牲畜。
前三日皇帝開始齋戒,整個後宮都陪著一起過上了吃素的生活。
前二日書寫好祝版上的祝文。
前一日宰好牲畜,製作好祭品,整理神庫祭器;皇帝閱祝版,至皇穹宇上香,到圜丘壇看神位,去神庫視邊豆、神廚視牲,然後回到齋宮齋戒。
這其中的圜丘壇專門用於祭天,台上不建房屋,對空而祭,稱為"露祭"。
祭天陳設講究,祭品豐富,規矩嚴明。在圜丘壇共設七組神位,每組神位都用天青緞子搭成臨時的神幄。
上層圓心石北側正面設主位——皇天上帝神牌位,其神幄呈多邊圓錐形。
第二層壇面的東西兩側為從位--日月星辰和芸雨風雷牌位,神幄為長方形;神位前擺列著玉、帛以及整牛、整羊、整豕和酒、果、菜肴等大量供品。單是盛放祭品的器皿和所用的各種禮器,就多達七百餘件。
上層圓心石南側設祝案,皇帝的拜位設於上、中兩層平台的正南方。圜丘壇正南台階下東西兩側,陳設著編磬、編鐘、鎛鍾等十六種,六十多件樂器組成的中和韶樂,排列整齊,肅穆壯觀。
祀日前夜,由太常寺卿率部下安排好神牌位、供器、祭品;樂部就緒樂隊陳設;最後由禮部侍郎進行全面檢查,沒有發現任何問題,甄千兒鬆了口氣的同時卻也不敢掉以輕心,對於禮樂司的人無論衣食住行上都盡量做到最大的精心。
祭天時辰為為日出前七刻,可是就在子時剛過,孟浩然居然鬧起了肚子,上吐下瀉不止,臉色蒼白無絲毫的血色。
太醫來看過,並不是什麼大問題,就是吃了不該吃的東西,但是想要在幾個時辰之內恢復到正常也不太可能,更何況撫琴沒有精力根本不行,這也就是說孟浩然不能參加祭天。
甄千兒覺得自己的腦袋一蒙,但是她告訴自己不能慌,一定不可以慌,現在不是追究誰在吃食上動了手腳的時候,最重要的是要解決眼前的困局。
「不如從參演的樂師中挑出來一個頂上來?」樂師長建議道。
孟浩然是這次祭天的樂師之首,他的位置不是沒有人可以替代,但是想要短時間內接下這個重任的人卻少之又少。況且每個人都是不可或缺的一部分,就算找人替換,那替換缺的位置又該找誰來補?
如此下去,只能讓混亂的局面變的更亂。
「要不請甄貴妃拿個主意?」此時樂師長也是著急的,關鍵時刻,他還真的不太信任甄千兒。
「不要驚動姑母!」甄千兒斷然拒絕。
後宮嬪妃並不參加此次的祭天,而從禮樂司到後宮還有很長的一段距離,這一來一回就算十分順利的情況下也需要很久的時間。
況且這件事現在越少的人知道越好,如果有人想從上面做文章,那麼這個後果將會不堪設想。
「把逍遙公子請來!如今只能他上了!」即便甄千兒從來沒有聽過逍遙公子彈過祭天的樂曲,但是憑藉兩人曾經合奏的效果來看,這點困難在逍遙公子眼裡應該不是大的問題。
「可是這……太冒險了!」樂師長不太贊同。
「兵法講就的就是險中求勝,如今我負責樂舞,你沒有拒絕的權利,只有執行!出了任何問題,責任我來負。」甄千兒該硬的時候格外硬氣,那種帶著肅殺的氣場不是一個樂師長能夠相比的。
樂師長覺得一股冷氣撲面而來,聽話的閉上了嘴,關鍵時刻他也不敢假以他人之手,親自去請逍遙公子。
而甄千兒讓所有舞娘樂師集合,緊盯著每個人,以防再出現亂子。
逍遙公子匆匆而來,不過卻沒有半分的慌亂神色,這份臨危不亂的沉穩讓甄千兒在心裡不禁點點頭。
相互見了禮,甄千兒也不耽誤時辰,直接說了請他來的目的。
「甄小姐真的想清楚了?我會是一個麻煩。」逍遙公子臉色嚴肅,並沒有半分玩笑的意思。
「再多的麻煩也沒有比現在更麻煩的了!」甄千兒篤定,可是她所不知道的事,逍遙公子製造麻煩的本事絕對是天下無雙,讓她不得不又捲入一段是非之中,甚至差點失去好不容易得來的一切。
甄千兒讓逍遙公子彈了一斷曲目,每一個音符營造出來的意境都比孟浩然還要好上幾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