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卷：寶妖（十四）
琉璃手球的這句話前言不搭后語的，就跟小孩子胡亂說話一樣，偏偏封容聽罷，眼中眸色便沉了一分，不遠處的林映空和祝孟天都表情古怪地看了過來。
所謂主人變成半個主人，很可能就是盧長流的魂魄方面出了問題，究竟是怎麼樣的奇人異士或者玄妙法術，才能讓他們總辦外勤組眾人一無所覺？
種種思量不過轉瞬之間，封容臉上的表情變都不變，也沒追問具體的事情，只淡淡道：「第二個問題，你們見過這裡的女主人么？」
「是那條贏魚嗎？」那個年輕人的聲音道。
「你們和她很熟？」封容問。
琉璃手球道：「她不和我們說話的。」
封容想到英瑟那種幾乎沒親密朋友的現狀，倒也不奇怪，心底里給她貼了個性格孤僻的標誌，「最近她有來過這裡嗎？」
「白天的話我們都在睡覺，那就不清楚了，」年輕人的聲音道，「不過最近她有時候會晚上跟著主人來這邊，只站在門口不進來。」
這個情況倒是和盧長流說的一樣，封容在心裡把種種線索排列了一遍，有了大致的想法，「最後一個問題，這裡什麼地方最適合藏人？」
這個問題讓一眾通了靈智的古玩們竊竊私語地討論了好一會兒，那個老者聲音才有些猶豫地道：「道友說的是那種內有天地的寶物嗎？」
封容不置可否，「不一定，能藏人就行。」
老者聲音道：「道友看看你右手邊第七個玻璃櫃，那裡有個細口瓶子，以前有支筆喜歡四處走動，鑽進裡面去之後就沒再出來了。」
「就是就是，」琉璃手球也道，「那支筆有一千多年道行，結果都被吞進去了，真是嚇死古董了！」
封容順著老者聲音的提示往右邊看去，一眼就看到那個約莫一臂高的白色細口瓷瓶，上面繪著山水圖，不過除了覺得它好看之外就沒發現什麼特別的情況，封容正打算走近瞧瞧，就聽到林映空低低地喚他一聲：「部長，你過來一下。」
對方的聲音裡帶著凝重，封容立刻調轉方向朝他那邊走過去，目光在獃獃站著賞玩百壽圖的盧長流身上打了個轉，「怎麼了？」
鄂靜白和乘小呆都散開了在收藏室里細細查看，留在盧長流身邊的還有狄冰巧和祝孟天，他們的表情也是一樣的古怪，林映空把他拉過來一點，指著盧長流道：「部長你看出什麼來了么？」
封容不知道他在打什麼啞謎，便集中精神去看盧長流，連林映空沒及時放開他的手都沒發現。四周安靜下來，林映空斜眼偷瞄部長大人幾眼，故作鎮定地牽著他的手，那種人體微溫帶涼的溫度讓他心潮澎湃啊澎湃，不過連動了一下手指都不敢，生怕部長大人察覺到了就會收回去。
祝孟天看了看舉止古怪的盧長流，再看看四周那些雖然靜止不動但是仍然可以察覺到它們好奇地注意著這邊的古玩們，嘴角默默一抽——林助手下手快准狠絕不錯過一個機會，簡直是在用生命談戀愛啊……
此時，盧長流的樣子就跟收藏成痴的古董家差不多，盯著那幅百壽圖的樣子就像是在看著自己的情人，和之前砸相框的扭曲神色判若兩人，可是他的樣子又跟收藏狂有些區別，那種一眼痴迷飄飄欲仙的感覺……說實話，反倒有點兒像是個癮君子。
封容一開始還以為林映空想說的是盧長流這個狀態不對勁，可是等他順著盧長流拂過畫卷的手看向那幅百壽圖時，他就眼神一凜，有些不可思議地注視著這個看似只是個普通人的男人——不仔細看還真的看不出來，盧長流的手每一次拂過百壽圖，這畫卷上集藏數百年的靈氣就會被他帶走一部分！
封容下意識地去看旁邊一個架子上擺放的古董，那是盧長流之前夢遊拿出來賞玩過的，果然都是年代悠久之物，千百年歷史，但又沒有機緣開啟靈智，靈器逸散之後便成尋常物事，也不惹人注意，難怪收藏室里的古玩們沒有發覺不妥，總辦外勤組眾人也沒有多加留心！
封容近乎謹慎地拽著林映空往後退了一步，示意狄冰巧和祝孟天也退開一些，鄂靜白和乘小呆發覺到了他們臉色的變化，想要走過來，不過被封容抬手阻止了，封容問身邊的幾個人：「你們怎麼看？」現下情況真是越來越離奇了，別說盧長流不是異能力者，就算是，這種奪人靈力的修鍊方法也太過陰損了。
林映空見他還是扣住自己的手沒鬆開，甚至在覺得有危險的時候拉著自己一塊兒後退，心裡頓時心花怒放，表面倒是一本正經，「他把靈力收進體內轉了一圈就沒了，不像是在修鍊，我懷疑他身體里藏了別的東西。」
祝孟天也是同樣的想法，摩拳擦掌道：「不如先逮住了再說？」
封容並沒第一時間下命令，而是問：「他為什麼沒反應？」
「嗯？」其他三個人一時都沒反應過來。
封容神情不明地指了指立在那裡絲毫不受外界影響的盧長流，「真的有東西操控了他的身體的話，那他為什麼對我們一點反應都沒有？」別說對方用的術法太陰損，就是正正噹噹的靈異學界生靈，也不會對一群虎視眈眈的高手徹底無視吧？
部長大人這句話就像是一盆冷水澆了下來，眾人面面相覷，狄冰巧猶猶豫豫地道：「難不成他真的是在夢遊？」
「夢遊到奪人靈力？那還真是天賦異稟。」祝孟天咕噥。
丁有藍和費蓉也從監控攝像頭裡看到了這裡的緊張氛圍，不過盧長流裝的攝像頭是不帶竊聽聲音功能的，兩人也只能幹著急，等他們不劍拔弩張了，丁有藍才通過對講機出聲問道：「部長，有什麼情況嗎？」
封容不想讓倆小孩瞎擔心，便答道：「在可控範圍內，回去再說。」
說是這麼說，不過關於盧長流的異狀原因還是難倒了一群見多識廣的精英，眼看著那幅百壽圖被盧長流吸走了一半靈力，祝孟天還是堅持自己之前的想法，「部長，還是先控制住盧長流吧，人在手裡怎麼折騰都行。」至於這位盧少爺的身份會帶來的麻煩，他相信靈外交部的能力。
封容卻仍然沒有下決定，他倒不是怕盧長流的身份，只是他懷疑抓了對方有沒有用，他們現在離盧長流這麼近都沒發現什麼問題，捆起來就有效果么？
林映空一看他眼神就明白他的想法了，道：「與其想著抓盧長流，不如先想想怎麼樣才能查出他有什麼問題。」
祝孟天遲疑著點點頭，「那我們現在幹嘛？」
封容正在盯著盧長流，聞言便道：「把那幅畫拿走。」
他說的是那幅百壽圖，祝孟天先是一愣，然後就樂了，給自己上了一層護身盾之後就繞到了盧長流側邊，長手一抽，冷不丁的把那幅畫卷拿到手了，他也沒急著閃開，而是站在原地觀察了一下盧長流的反應，這個男人獃獃地重複著之前的動作，摸空了幾次后似乎才反應過來，木愣木愣地轉身去抓跑到他旁邊的百壽圖，祝孟天微微一避，他就抓空了，怔了幾秒后才重新找准畫卷的位置，然後再一次被祝孟天躲開……
狄冰巧簡直不忍直視這種逗貓遛狗的畫面，封容冷靜地道：「把他引到角落裡去，別弄醒他了。」
「好的，部長。」祝孟天體會到了逗人的樂趣，在折騰盧長流的同時抽空答了一句，也不知道有沒有聽進去，不過盧長流的確被他往角落裡引了。
「部長現在想做什麼？」林映空已經猜到了封容的想法，但還是問了一句。
「先……」封容剛說了一個字，猝不及防地發覺到了自己和林映空的手是交叉握著的，近乎十指相扣的曖昧，他忘記了之前是自家助手先拉他的，還以為是自己握著林映空不放，頓時耳根一熱，儘可能不動聲色地鬆開自己的手，「……先找英瑟吧，我直接在這裡設陣，你們幫我看著。」
沒有了部長大人的體溫，林映空有點小失落，但還是溫柔地朝他笑笑，「好，我守著你。」
「……」就在旁邊的狄冰巧木著臉——林助手你記得部長大人說的是「你們」嗎？
部長大人自然不會在意這些細節，狄冰巧被分到祝孟天那邊去了，林映空和乘小呆分立在他兩邊，而鄂靜白則是看住那些有靈智的古玩們，免得它們搗亂。
在設陣之前，那個老者聲音有些躊躇地開口：「道友你這是……」
繞著那個白色細口瓷瓶轉了一圈的封容微微抬眸，目光落在靠牆的一柄青銅短刀上，淡淡道：「只是想找人而已，前輩放心，我對你們沒有惡意。」
琉璃手球這才恍然大悟：「原來大俠果然是大俠，不會隨便殺古董的！」
女人聲音斥道：「笨蛋，你要提醒他把你幹掉嗎？」
年輕人的聲音嘀咕道：「瓷姑娘，好像是你提醒的……」
女人聲音又怒了：「那你還揭穿我幹嘛？！」
總辦外勤組眾人和古玩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