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卷：洛麗瑪絲的請柬（十四）
苦行者社團的社員們悲憤又不安地站在原地，戚烽瞪著曠宥的背影好一會兒，才緩和著聲音對眾人道：「大家都坐下來看比賽吧，要相信虛汝這幾個月的苦練不是白費的，我們未必不能贏重彎月。」
苦行者的社員們個個憂心忡忡，但聽戚烽緒這麼一說，倒是定了幾分心，紛紛坐了下來，戚烽緒拉過旁邊的桉若，小聲道：「桉若，你去虛汝那裡和目浮會和，別讓西凈社的人動手腳。」
「嗯。」桉若點了點頭，走之前有些遲疑地道：「小緒，你說……虛汝能贏么？」
「贏不贏都一樣，到這個地步了，我們騎虎難下，」戚烽緒抿了抿唇，「這位子讓了，苦行者還有能出頭的日子？」別說靈執法部的兩座大山在這裡，就是看熱鬧的人一宣傳，他們社團以後出門都得比人家低三分頭。
「希望虛汝的特訓真的能見效吧……」桉若何嘗不明白他的意思，按捺住那股不安離開了。
戚烽緒這才轉身走向封容和林映空，又無奈又歉意地道：「讓兩位見笑了。」
他這樣的神色帶著這個年紀的孩子所沒有的堅毅和隱忍，倒叫人高看幾分，封容不說話，林映空對他安撫地一笑，然後若無其事地道：「比賽快開始了吧，戚同學不請我們坐下？」
「嗯？嗯，兩位這邊請。」戚烽緒一愣之後立馬反應過來，趕緊請他們坐下，季也有些納悶地看著苦行者社團特地留出來貴賓席被兩個陌生人坐了，不解地拽拽戚烽緒的袖子，後者對他使了個眼色，季也愣了好一會兒才明白這兩個人是誰，趕緊收回偷偷打量他們的眼神，戚烽緒便捏了捏他的手示意他安心。
好的位子自然是往中間靠的，兩邊都有人，林映空糾結了一下才讓部長大人坐在一個苦行者的社員旁邊，自己坐在第二個空位隔開戚烽緒——嘖，這時候祝孟天他們在的話還是挺有用的。
三桑學院各處，被林映空萬年才惦記一回的總辦外勤組組員們齊齊打了個噴嚏。
戚烽緒看到林映空和封容的位置時也覺得有些失算，他本來是想和靈執法部部長暗儡坐在一起的，但這會兒也不好叫社員或者是林映空換座位，只好將就著在林映空旁邊坐下了，也沒急著解釋那些亂七八糟的事情，而被剛才西凈社那麼一耽誤，這會兒場上的比賽已經開始了。
陣法比賽是分為布陣、破陣和對陣三項的，賽制是計時積分制，學生全部同時開始擺最低級的陣法，擺好之後破一個同等級的，然後再布一個高一級的陣法，繼續破和它同等級的……以此類推，直到再無學生能繼續破下去為止，有點兒像是闖關比賽，闖到最後的十個人按累積時間算積分，然後進入決賽，兩兩對陣，每個人都要和另外九個學生打一輪，從最後得出來的分數中決定名次。
因為是爭分奪秒的賽制，所以比賽從一開始就非常激烈，一般每個學院的學生都是邁上d級就能畢業的，所以他們布陣破陣的姿態也不會十分炫目華麗，但是人數一多，看起來場面就壯觀多了，一組二十個學生在布陣的同時前面也有二十個老師在布陣等他們來破，看上去就跟拉鋸戰似的，排名前後一目了然，這第一組就有一個烈焰紅唇的女孩子遙遙領先，布陣手法極其曼妙，破陣手法簡單粗暴，和她同賽道的老師都被她的速度驚呆了。
觀眾席上，戚烽緒瞄了瞄旁邊兩個人酷似情侶的茶色墨鏡，道：「領先的那個女孩子就是重彎月，三桑學院陣法系畢業生里的第一名。」
封容的目光在重彎月身上停了停，「是不錯。」
正準備適當把人誇讚一下的林映空一咕嚕把話咽了回去，遺憾道：「就是太激進了，陣法用於輔助的話對整個團隊都是一大助力，不過她的速度恐怕很難和別人配合。」其他學校不乏出色之人，但重彎月的確很打眼。
封容有些意外地看了一眼一向說話動人的自家助手，但他說的也沒錯，封容便沒插話了，於是林助手心裡嘚瑟——部長大人果然還是更偏袒他～
倒是戚烽緒聽了之後眉宇之間的皺褶鬆了松，「她會和西凈社的社長曠宥組隊，按著林……林先生的說法，我們隊要是和他們對上的話就可以利用一下這個弱點了。」
林映空似笑非笑，「戚同學倒是挺會撿漏子。」
戚烽緒一副光腳不怕穿鞋的模樣，「能用得上就用唄，輸了也不會被人誇高風亮節。」
「不過現在比較重要的還是眼前的比賽吧，」林映空道，「不知道你們隊里的虛汝同學有沒有把握勝過這位三桑陣法系第一名？」
戚烽緒的眉毛垮了垮，又強行提了起來，「也不是沒有機會……」微頓，「虛汝最近進步挺大的，我相信他。」
林映空語氣很溫和，「既然相信他就不要想太多了，話說回來，我看那些西凈社的社員都挺個性的，尤其是那位曠宥社長，你們怎麼招惹他們的？」
戚烽緒微微尷尬，「其實我和曠宥有點私人恩怨，後來我組建社團的時候他也跟著一起建，收的社員又是屬性大部分相衝的，時不時有些小矛盾，事情就越鬧越大了。」
封容道：「你們社團里只收水木土幾系的社員？」連那些小妖怪都是偏向這三個屬性的。
「也不是，只是比較偏重而已，」戚烽緒有點頭疼，「本來也有其他系的，可我最近忙畢業的事情，下一任社長做事還不順手，加上社團資源不夠就一時沒顧及到他們，沒想到一下子就被西凈社的人撬牆角撬走了。」
「看來你們的梁子的確結得挺深的。」林映空搖搖頭，真是有生靈的地方就有鬥爭，無論大小。
他們正在說話的時候忽然聽到四周一陣喧嘩聲，原來賽場上已經不知不覺只剩下重彎月一個人還在繼續破陣，此時她灑出一把月黃飛羽，一個高級的星羽環陣轉眼即成，那些羽毛飄飄蕩蕩卻又極有規律地往布陣老師身上落去，一觸即爆，霎時間整個賽場火光衝天塵土飛揚，布陣老師三步並作兩步退出戰圈，抹了一把虛汗，打手勢示意這組比賽可以結束了，觀眾席上立馬掌聲雷動，對面明黃衣服顯眼無比的西凈社眾人都站起來給重彎月吶喊慶祝，曠宥站在第一排，遙遙地向戚烽緒豎起了大拇指，然後手腕翻轉，大拇指朝下一戳，極盡侮辱之態，戚烽緒看得咬牙，卻權當無視，沒有奮起反擊節外生枝。
「你們就一直這麼忍著？」林映空在喧嘩聲中問道。
「不是沒有鬧翻過的，」戚烽緒收回目光，「不過曠宥本身實力很強，還是妖界貴族的嫡子，跟著他的人身份也不低，強者都喜歡往他那邊跑，苦行者完全被壓著打，一來二去的，就盡量不和他們起衝突了，不然吃虧的是我們。」只可惜對方還是不肯放過他們。
「三桑學院最大的社團就是西凈社？」封容突然問道。
戚烽緒點頭，「組建社團是從人界帶來的習慣，所以學院里的社團也不多，說起來苦行者還是第一個成立的呢，就是實力跟不上。」
「說起來，」封容的語氣輕描淡寫，「有個叫彭暉的火系異能力者是你們社團還是西凈社的？」
戚烽緒微微愣住，「彭暉？」
「不認識？」封容問得很隨意。
「不是，」戚烽緒的表情有些古怪，「他原來是我們社團的，後來去了西凈社。」
「被西凈社撬走的那批人中的一個？」封容微微側過頭看他，墨鏡下面的眼神捉摸不透。
「對，」戚烽緒抿了抿唇，「暗先生知道彭暉，是因為之前學院里的那單分屍案吧？」
封容也沒詳細說，「這件案子影響挺大的，來之前我有看到分部提交上來的資料。」是總部還是分部負責這種事忽悠一下外人是很容易的。
戚烽緒果然沒懷疑，只是臉色沉了沉，「其實彭暉殺的人里有三個都是我們社團的，我到現在還沒想明白苦行者哪裡對不起他，他去西凈社就算了，為什麼還要拿曾經共事過的社員出氣？」
這個消息有些出乎意料，林映空看了封容一眼，然後疑惑地道：「出氣？」
戚烽緒眼裡壓抑著一股哀戚的憤怒，「彭暉的天資比較差，在社團里練習的時候就經常發脾氣，覺得是學院和社團沒有給他提供好的發展方向，出事之後很多人都傳他經常被人排擠，所以就沒忍住直接下手殺人了……可是我不覺得我們苦行者虧欠了他，而且再怎麼樣也不能害人性命吧。」
旁邊的季也小心翼翼道：「彭暉性格不好，那幾個社員跟他們吵過兩次架，同學之間有口角是正常的，沒想到他……」說到這裡，他的眼眶紅了紅，戚烽緒側過身子拍拍他的後背，小聲安慰了他幾句，然後問封容：「我記得彭暉已經被靈執法部抓住了，難道這件案子還沒結嗎？」
封容眉頭輕挑，林映空不動聲色地道：「彭暉被抓的消息是誰傳的？」靈執法部分部雖然會把案情的重要進度通知三桑學院的管理層，但他們也不會在學院里大肆宣傳吧？
「很多人都知道了，」戚烽緒不解，「難道不是真的？」
「是真的，」林映空的微笑毫無破綻，「我和部長只是覺得這樣的事情挺駭人聽聞的，就想了解了解，沒想到那麼巧和苦行者有關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