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卷：洛麗瑪絲的請柬（四十）
當天晚上靈安全局五部不少人聚在一起吃飯的時候，和總辦外勤組眾人坐在一起的九天宇最直觀地察覺到了不對勁的地方。
「我說，你們林助手什麼毛病？」九天宇抖了抖身上的雞皮疙瘩，用手肘去戳旁邊的祝孟天，「我怎麼記得他傷的是左手不是右手？」
祝孟天也在一邊吃東西一邊注視著某個方向，聞言，一臉牙疼地道：「秋天到了，春天還會遠么？」
「……」九天宇默了片刻，對著不遠處某個笑得一臉溫柔的男人目露凶光，差點現出魔族原形，「我一點兒也不希望聽懂了你的這句話。」
「我也希望我這句話能落空，」祝孟天簡直想哭，「我們組裡的人才是會被毒害得最深的好不好。」
「……」九天宇往總辦外勤組一眾組員那邊看去，只見一片風雨飄搖凄凄慘慘戚戚，他默了幾秒，「你們也不容易。」
再看眾人都忍不住明裡暗裡關注的方向……
「部長，」林映空托著下巴望著對面的男人笑啊笑，聲音溫柔得不可思議，「我想吃西蘭花。」
「嗯。」封容想了想，沒發現西蘭花在忌口菜單上之後就給他夾了一筷子，然後把專門給他點的骨頭湯盛出來，林映空平時那叫一個恨不得把部長大人含在嘴裡捧在手裡放在心裡，這會兒居然也沒阻攔他的動作，只是笑眯眯地看著吃著，那樣子瞧上去比吃了蜜糖還甜。
這也不能怪林映空太放肆，誰讓現時現今的情況不同了呢，以前封容心有所屬的時候，他得讓自己把封容當做上司來看待，自然百般委曲求全，潛移默化讓他習慣自己的存在；後來封容和百里夢鄢一刀了斷的時候，他就把封容當做上司加心上人來看待，於是百般小心翼翼，力求把百里夢鄢這個要命的大冰塊早日擠出部長大人的心裡；現在林映空終於確定封容心裡空蕩蕩了，那還不趕緊把部長大人的准媳婦兒身份定下來，甜言蜜語老夫老妻什麼的準則一起上，親親抱抱摟摟腰，讓他早日開竅，自己好登堂入室啊！
所以說啊，對待准媳婦兒什麼的，還需要那麼客氣嗎！？該佔便宜的時候就上啊！
餐桌上可不止是執法部的人，其他幾個部的副部長本來在和封容商量著定下這兩天看中的學生名單，這樣就方便專門負責這事的部員去親自和那些學生接觸了，也方便和後面的名單錯開來，免得忙過頭弄亂了——可是暗儡部長和林助手是怎麼回事？！別欺負他們讀書讀得少，誰不知道中文裡有三個字叫做秀恩愛啊！
相比之下，事件的中心人物部長大人倒是毫無所察，他本來就因為林映空為他受傷所以有些愧疚，照顧起來自然盡心儘力不覺有異，加上林映空的潛移默化工作做得太充分，他這會兒壓根還沒發覺林映空的態度哪裡不對呢。
這晚飯還沒吃完呢，封容的手機忽然就響了，他拿起來一看，有些奇怪，「是戚烽緒。」
林映空霎時間打翻醋罈子，「部長你什麼時候把電話號碼給他了？」戚烽緒居然和他的准媳婦兒暗度陳倉！
「重彎月出事的時候。」封容隨意答道，接通了電話，「是戚同學么，我是暗儡。」
不僅是林映空，連總辦外勤組一眾組員都齊齊豎起了耳朵，眾人甚至在偷偷慫恿丁有藍屏蔽掉部長大人手機上戚烽緒的電話，可是封容沒說上兩句臉色就輕微變了，應了幾個單音后道了一句「你直接來飛來樓門口，我們在那裡等你」，一掛斷電話便對眾人道：「季也失蹤了。」
「……？！」什麼節奏！他們的詛咒不小心應驗了？！
在這個時候失蹤了可不是一件尋常事，總辦外勤組所有人都立刻三下五除二把飯吃完碗筷一放，直奔酒店門口而去。
在路上的時候，祝孟天道：「戚烽緒肯定叫苦行者社團的人去找了，那麼多人都沒找到季也，他該不會凶多吉少了吧？」
「你就少烏鴉嘴幾次吧，」費蓉瞪他，然後唏噓道：「找不到人的時候居然敢求到部長頭上，這個戚烽緒也算情深意重。」
丁有藍想到昨晚他和費蓉去見戚烽緒的時候他責備又心疼季也、兩個人受著傷相互扶持的樣子，也點頭認同，但預感不太好，「季也昨天不是被西凈社的人警告了嗎，今天柳姮澈又死了，西凈社的人會不會又拿他來出氣了？」
「不一定和西凈社有關，」狄冰巧道，「兩個社團鬥了那麼多年，西凈社要動手的話早就動手了。」
「那是以前沒出過人命。」林映空道了這麼一句，其他組員都皺起了眉，冤冤相報的例子他們見過太多了。
等到了飛來樓門口，戚烽緒已經到了那裡了，他身邊還跟著虛汝，戚烽緒的臉色是連一半夜色一半燈光都掩飾不住的難看，虛汝站在他旁邊小聲地安慰著他，戚烽緒似乎都沒聽進去，一見到總辦外勤組的人就大步跨了過來，急道：「暗部長，很抱歉……」
「戚同學先別急，」林映空做了個手勢把他的注意力引過來，「閑話就不說了，你直接把現在的情況告訴我們吧。」
「……好，」戚烽緒深呼吸了兩下才把自己的情緒控制住，道：「我下午五點半就結束了實戰初賽，因為比賽的時候把護膝弄壞了，明天就是複賽，所以季也自己的比賽結束之後就給我發了條簡訊，說他要去幫我買護膝，那時候是五點二十分，社團里的人看著他走的，之後就再也沒人見過他了。我回宿舍換衣服，想著等他回來一起去吃飯，但是一直到七點半了都還沒見人，我給他打電話也沒打通，」他看了看手錶，眉目之間掠過一抹凄惶，「現在是十點半……我和社團里的人找了他三個鐘頭，一個鐘頭前也聯繫了校方，可是翻遍了整個學院都沒見到他，我……我找不到他了。」
說到最後一句話的時候，這個年紀不大的少年強作鎮定的嗓音里還是多出了一絲顫抖，在夜色里聽得人莫名心傷，費蓉立馬就道：「戚同學，你和西凈社交涉過沒有？」
戚烽緒的情緒不穩，虛汝接過了他的話頭道：「已經明裡暗裡都和那邊溝通過了，我們社團平時也有人密切地注意著他們的動向，可是我們沒發現季也的失蹤和他們有關係，」
「真的非常抱歉，暗部長，如果不是走投無路，我也不會麻煩到您頭上，」戚烽緒壓抑著聲音道，「可是重彎月死了，趙夏茗死了，柳姮澈也死了，我怕、我怕……」
「沒關係，我理解你的感受，」封容不置多詞，直接道：「小呆，小藍，你們看能不能通過手機定位季也的位置，不能的話就去調用三桑學院的監控室，孟天，蓉子，你們聯繫一下校方和我們的部員，冰巧你和靜白繼續查我們的案子，看能不能有什麼線索，」最後他看向了林映空，「我直接去實戰初賽的賽區看看，映空你要不要先回去休息？」
「我……」林映空本來想說跟著他去的，不過他的手機突然也響了，是一條簡訊，他看過之後蹙了蹙眉，小聲道：「那邊有消息了，我得過去看看。」
他說的「那邊」指的是百里夢鄢，封容微微皺眉，「我讓天宇跟你走一趟。」
「不用，九天宇執行官跟著你就好，」林映空搖頭，「我這邊很快的，等下去和你匯合。」
封容也不強求，讓所有人都開始分頭行動起來，戚烽緒滿眼感激地看著他，「真的非常感謝您，暗部長。」
「不用客氣，保護三桑學院的學生是靈執法部的職責，」封容想了想，還是直言道：「而且最近的不太平你也清楚的，如果……有個如果的話，還希望你能理智一點。」
戚烽緒聽懂了他的言下之意，點頭的同時臉上已經慘無人色了。
九天宇很快就下來和封容匯合了，他們兩個是跟著戚烽緒和虛汝往實戰賽區那邊去的，九天宇落在後頭，對封容道：「真難得林映空居然沒跟著你。」
封容道：「映空本來也沒二十四小時跟著我吧？」
他當然恨不得二十四小時跟著你了！九天宇撇撇嘴以示不屑，換了個話題道：「丁有藍把你們的案子跟我說過，目前來說死的人的關係都比較密切明朗，如果這個季也的失蹤真的和那些案子有關，那麼他和那些死者有什麼關係？」
封容一聽，便微微提高聲音問前面的戚烽緒：「戚同學，季同學和柳姮澈很熟？」
「啊？」戚烽緒茫然地應了一聲，隨即搖頭，「沒有，季也和西凈社的人都不太熟。」
虛汝也陰鬱道：「季也性子軟，西凈社的人經常欺負他，他怎麼可能和那些人有什麼聯繫？」
九天宇不咸不淡道：「那戚烽緒你和西凈社的人就很熟吧，有仇也叫熟，那個季也該不會做了你的替死鬼吧？」
他這句話簡直戳心戳肺，背對著他們的戚烽緒身形一顫，一個字都蹦不出來，好久好久之後才道：「我只求他們是沖著我來的……」他的聲音很低很輕，幾乎融進暮色里，像是被什麼堵住了喉嚨，再也發不出更大的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