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卷:活著的人偶國(十一)
丁有藍是被嚇得夠嗆,可是被他這麼一推,那個鬼面人居然搖晃了一下——啪嘰,摔倒了。
總辦外勤組眾人:「……」
順手把丁有藍扶住的鄂靜白疑惑地看著那個摔倒了之後就一動不動的鬼面人,「人偶?怎麼不會動?」剛才那些機關蟲獸不是動得挺歡實的么?
「……人偶?」丁有藍呆住了——可是那感覺不像啊!
「好像純粹就是個人偶而已。」祝孟天用自家寶貝劍挑開了那張鬼面,裡面就是個圓木疙瘩,連五官都沒有用彩繪畫上,他忍不住戳了戳這個一身盔甲的人偶跌倒之後裸露出來的肢體部分,它的確是沒有生命特徵的,但是劍下的觸感讓祝孟天有些奇怪,忍不住蹲下身去扒拉這不知道做什麼用的玩意兒,結果一上手,他就明白丁有藍被嚇得這麼嗆的原因了,嫌惡地甩了甩手,「這身皮該不會真的是人皮做的吧?」
「我看看。」既然祝孟天都動手了,就證明這東西沒什麼威脅,狄冰巧也湊過去檢查了一番,然後驚奇道:「人皮就不是人皮了,不過能做到這麼逼真的程度,尊偶村的技藝果然名不虛傳!」要不是有準備,一碰就是冷冰冰滑膩膩甚至帶著真人血肉的軟度的觸感還真的叫人毛骨悚然,丁有藍可不就被嚇到了么!
這個人偶和前面的那些機關蟲獸不同,裡面是實心的,也沒沾什麼毒粉迷藥,乍一看還以為是拿來嚇人的,可是林映空抬腳讓它翻了個身,就能看到人偶的後背連著一根細細的線,另一端也不知通向哪裡,此時已經斷裂了。
眾人一看心裡便有了譜,也不多說什麼,丟下這人偶就繼續往前走了,幾分鐘后,撥去重重草木樹影,夜色中的尊偶村終於出現在了他們面前。
此時正巧有風拂過,村口那盞高高懸著的燈籠微微搖曳著,映出了燈下一個寬袖長袍的男子的身影,他的打扮就像是某種祭祀服,下擺繪著經文般的字元連成的紋路,只用一個精巧的鏤空木冠攏起半數青絲,剩下的軟軟鋪散在了肩膀上,細長的眉眼和英朗的輪廓讓他顯得俊美如古畫中走出來的男子,修長的手上提著一盞描著山水圖的紗木燈籠,他的面上並無甚表情,身後古村肅穆,冷不丁一看,還讓總辦外勤組組員們差點以為自己穿越了。
「遠方的客人們跋涉而來,空聆招待不周,還請見諒。」自稱空聆的男子緩緩開口,聲音清靈庄肅如古佛座下的僧者,彷彿能令妖邪之物在他面前自慚形愧。
狄冰巧戳戳旁邊的鄂靜白——活人還是人偶?
鄂靜白肯定地點頭——活人!
「……」於是總辦外勤組眾人一下子都沉默了——他們好像是為誅妖邪而來的吧,怎麼出來了個比他們還正直的人……
封容不著痕迹地打量著他,淡淡道:「不請自來,是我們冒昧了,請問閣下是……?」
「蒙父輩恩寵,空聆是尊偶村現今的主事人。」他語氣坦然地道。
費蓉表情微妙——好年輕好看看的村長……還真是怎麼看怎麼奇怪,一點兒都不符合村長給人的印象。
封容眉目微動,「老村長他……」
「已經去世了。」空聆回答得很自然,隨即道:「客人們走了一天,想必都累了吧,寒舍簡陋,但讓諸位住上幾天還是可以的,不介意的話就跟我來吧。」說罷之後,也不等他們回答,空聆就已經轉身往村裡走了,紗罩的燈籠投下柔和的光,拉長了他長衣獨立的身影。
這個所謂的尊偶村村長還真是奇怪又坦蕩蕩得很,總辦外勤組這邊的人刷拉把目光集中在部長大人身上,封容也沒看他們,直接就跟著空聆進村了,意態淡然好似無論前方有什麼都無所畏懼,林映空對他這般模樣喜歡得近乎迷戀,追隨的腳步不帶一絲猶豫的,其他人都陸陸續續跟上,走在最後的祝孟天像是很隨手地拋出一個紙鶴,還未飛起就已經墜落,他不動聲色地把紙鶴撿起來就溜溜達達斷後了。
在進入村子之後,那種時空倒置的感覺就更濃重了,尊偶村裡和木盛村一樣都是吊腳竹樓的建築,樣式卻顯然古樸太多了,一路走來看不到一絲現代的痕迹,更不用說通電通網了,這裡不似木盛村那般到處是人偶雕刻的痕迹,只能看到一些用古老的油布蓋住的木料。這裡似乎沒什麼娛樂,人們早在太陽落山之前就已經吃晚飯了,他們進村的時候不過八點多,大部分吊腳竹樓都已經沉浸在了黑暗中,燭光從還未歇息的人家裡泄露出來,有古服打扮的村民探頭出來,用戒備古怪的眼神注視著這一群外來者,警惕如受驚的貓兒。
這氣氛委實詭異得很,祝孟天幾人都三三兩兩並肩而行以免落單了,好在空聆的房子在村子深處,似乎很偏僻,走著走著就把那些悚人的目光拋在身後了,一座和那些吊腳竹樓迥然不同的木製建築冷不丁出現在他們面前,外表樸實而細節華美的屋子帶著濃濃的歷史沉澱感,沉默地佇立在夜色之中。
這木製建築的確不小,卻似乎只住著空聆一個人,安靜得連極輕微的腳步聲都在空曠的大堂內回蕩,空聆給他們安排好房間之後就禮貌而疏離地道別了,沒有給他們一點發問質疑的時間。
星空璀璨,蟲鳴聲窸窣,風拂過時都帶著草木的清香,若不是正身處一個詭異的叢林村落的話一定能叫人心曠神怡,空聆很貼心地給他們安排了四間並排的屋子,裡面都是古色古香的擺設,點著亮堂堂的燭火,每個房間還貼心地擺著熱騰騰的飯菜和兩大浴桶的水,顯然是早就料到了他們抵達的時間了。
眾人進房去地毯式搜了一遍,還把那些飯菜驗了驗毒,最後都沒發現什麼問題,祝孟天隨手拿了一塊肉丟進嘴裡嚼了嚼,含糊不清地道:「這是什麼節奏?把我們養肥了宰么?」
走了一天早就餓了,費蓉也忍不住舀了一碗湯來喝,咂巴咂巴嘴,沒發現有什麼問題,「管他呢,吃了再說,反正沒毒。」
狄冰巧恨鐵不成鋼地點點她的額頭,「你個吃貨!」
費蓉把一看就是剛出鍋沒多久的湯遞到她面前,「你不喝~?」
「……」狄冰巧眼角一抽,「喝!」
其餘幾人:「……」
「估計要弄死我們也不會搞這麼多花樣吧,」乘小呆也覺得餓了,「而且村子外面有結界,我們跑出去打獵也不太可能。」壓縮餅乾什麼的還要留著來預備各種突發情況。
就目前的情況來說,除了外面的結界之外也沒什麼特別的地方,空聆雖然行為古怪但是招待他們的東西委實找不出茬,不熟悉尊偶村情況的時候貿貿然探查也不是上上策,最後還是封容拍板了,「既然沒問題了就先吃飯洗澡,待會兒開個短會。」
組員們立刻歡呼,「好的,部長!」
迅速洗了個戰鬥澡又吃完飯之後,眾人照例在封容和林映空分到的房間里集合,把現下的情況分析了一下,空聆給出來的線索太少,一時也抓不到頭緒,他們現下不急,就是丁有藍那邊一直聯絡不到外面這點比較讓人心塞,大傢伙兒只能把短距離通訊的對講機隨時帶在身上,而在結界內通訊效果倒是沒有被影響。
「我在想,約日大爺給我們說的那個故事有幾分可信度,」鄂靜白難得率先發表了他的意見,「空聆的服飾有點像是祭祀服,說不定他就是那個滅了尊偶國建立尊偶村的神侍的後代。」
「所以?」祝孟天看向他,「你覺得神侍可能得到了神子的傳承,有什麼異能力么?不過我看那個空聆跟普通人沒什麼差別。」
「掩飾修為的術法不少……」費蓉用指頭敲敲自己的下巴,「但我也覺得那個空聆身上沒什麼靈力。」
「有些事情不用靈力也能做得到的,」鄂靜白道,「其實我懷疑如果故事是真的,那麼當年那個神子究竟有沒有死。」被奉為神的存在,真的那麼輕易就被凡人殺死了么?
「如果沒死的話,我們豈不是也要來一出弒神大戲?」乘小呆覺得牙疼——神子如果還在的話,那麼他們對上的大boss就很有可能是他了。
「先別急著下論斷,」封容沒有表示什麼,只道:「先去睡吧,等天亮了再往村裡走一圈,能和空聆套話就最好。今天夜裡警醒點,除了冰巧和蓉子之外其餘三組輪流守夜,有動靜立刻鳴警,聽明白了么?」
「明白了!」
等組員們都各自回房之後,林映空關上了門,回頭就看見封容坐在桌子邊似乎在出神,他走過去,有些不解地道:「為什麼不先去探探這座房子?」坐以待斃,不是封容的做事風格。
封容卻皺了皺眉,道:「我有種不太好的預感……還是讓大家先休息好再說。」他擔心所有人沒有力氣去迎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