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卷：枯萎的地獄之花（三十九）
羅成不是一個純粹的壞人。
如果被激進派的人聽到陶幽鏡這個論調，估計會忍不住拍起桌子來跟陶幽鏡辯論——雖然肯定說不過陶幽鏡。
封容倒是聽得挺平靜的，沒有跟陶幽鏡辯論這個觀點對不對，只是沉思了片刻，然後就起身告辭了。
陶幽鏡也不在意自己是不是放了個大雷，懶懶地跟他揮了揮手當做是道別。
封容出門，正好碰到花七是買好東西回來，封容跟他打了聲招呼，花七是笑了笑，進門去了。
封容帶上門的時候，正好聽見裡面的陶幽鏡在說：「好孩子，過來給我抱抱……」
封容搖了搖頭，關上門離開了。
從陶幽鏡那裡出來之後，封容沒有看到林映空，只看到手機上有林映空說去調查南宮爵和魔伽意行蹤的信息，封容收起手機，想了想，去了狄冰巧那裡。
狄冰巧這兩天都在忙著研究南宮爵丹田裡的東西，就差沒一天三次去給他做體檢了，封容進門的時候，看到酒店的房間都被成堆的古籍淹沒，大銀杏坐在古籍背後，一副知識分子被書掩埋的狂熱模樣。
「部長，」狄冰巧抽空抬起頭來跟他打招呼，然後指了指唯一乾淨的半張茶几，上面擺著一些熱氣騰騰的外賣盒子，「林助手剛叫人送過來的，說你還沒吃早餐。」
「嗯，」封容走過去，翻看了一下盒子里的東西，顯然不是一人份的，「你也還沒吃？先吃了再幹活。」
「哦。」狄冰巧這才想起自己還沒吃早餐，於是就爬起來洗了把臉和手，又把搖搖欲墜的古籍搬開——愉快地開始和部長大人共進早餐了~~~
封容也的確是餓了，喝了小半碗粥之後才道：「查得怎麼樣？要不要叫蒙弧過來幫忙？」
狄冰巧頓時死魚眼，「才不要他過來摻和，我有頭緒了。」
可能是被老師孫璟的失蹤刺激了，這一年多里，蒙弧發憤圖強，攻克了好幾個疑難醫療項目，水平是肉眼可見的上漲，那叫一個杠杠的。
狄冰巧被蒙弧刺激狠了，好長一段時間都是廢寢忘食的。
狄冰巧的水平倒是不弱於蒙弧，只是總辦外勤組的各種任務佔據了她很多時間，蒙弧是全身心放在研究項目上的，兩個人的進度自然會有差異。
封容沒有先問為什麼，而是道：「魔伽意這邊的事情忙完之後，你要不要暫時調去醫療組那邊做一段時間？」
狄冰巧手裡的勺子瞬間掉進了粥里，實力出演什麼叫做「瓜子都嚇掉了.jpg」。
目瞪口呆的狄冰巧哀嚎：「部長你不要我了？！」
「……」這是什麼話？封容哭笑不得地道：「你不是老覺得落後了蒙弧一小截么，總辦外勤組這邊的任務是比較重，你可以去醫療組那邊休息一下，靜心做做研究，做完了就回來組裡繼續幹活。」
狄冰巧抹了把臉，把自己破碎的玻璃心粘起來，「嚇死我了……不用了，我畢竟不是真的要一心奔著研究去的，不然我就不會在總辦外勤組呆那麼多年了，目前的崗位很符合我的職業規劃。」
封容點頭，「你自己有想法就好，真的需要去醫療組的話，隨時跟我說。」
狄冰巧笑眯眯的，「好，謝謝部長。」
封容也不過度干涉組員的自由，便略過了這個話題，「你剛才說有頭緒了？」
說到這件事，狄冰巧立刻道：「有點想法了……我覺得藏在南宮爵的丹田裡的東西，有可能是阻礙他的妖族血統覺醒的寄生生物，從南宮爵的血液數據來看，我懷疑他丹田裡藏著一隻青蟲獸的蟲皇蟲卵。」
封容愣住了，這個答案太出乎他的意料了。
青蟲獸這個如雷貫耳的名字在靈異學界幾乎人人皆知，上一次出現，還是年前總辦外勤組去地府的時候，封容跟著林映空去拜訪他的家裡人，沒想到在地府發現了不少青蟲獸的巢穴，黃泉路上的曼珠沙華差點兒被暗算，就連木無施和他重病的女朋友都摻和到了這件事里，隨即在靈異學界展開了一場人仰馬翻的「殺蟲」行動。
當時，總辦外勤組就覺得這件事極有可能跟戮血盟有關，只是戮血盟那邊把線索掃尾掃得乾乾淨淨，沒想到在半年後的現在突然又冒出頭來了。
值得一提的是，疑似裸靈力者的葉子也在其中現身，被總辦外勤組懷疑是幻楓的轉世，如今心魔幻楓也出現了，更爆出封容的身世跟羅成的實驗有關，封容難免就有點陰謀化了。
「被青蟲獸的蟲卵寄生的人不是需要跟青蟲獸/交/配么？而且生命力也會被漸漸透支，但是我看南宮爵並不符合這個特徵，」封容提出了疑問，「重點是，蟲皇蟲卵能被放進丹田裡？什麼時候放的？有孵化現象嗎？」
封容一連提出的問題都直擊中心，狄冰巧了解他的工作作風，早就準備好了答案，有條不紊地道：「之所以這麼懷疑，是因為我檢測出了南宮爵的血液里含有和青蟲獸相關的特殊物質，在生物實驗的基礎上，把寄生物不通過交/配再放進丹田，也不算是做不到的事情，如果改進青蟲獸的基因，只發揮它能造成靈力真空的特性，而不汲取被寄生者的生命力，那麼在沒有靈力的環境下，南宮爵的血脈得不到足夠的靈力衝擊，就能起到阻止血統覺醒的作用。」
封容想了想，點頭表示基本理解了這個原理。
狄冰巧繼續道：「其實我懷疑蟲卵是早就進入南宮爵的丹田的，龍七琪做的事可能就是刺激它的蘇醒和孵化，也許南宮爵最近有血統覺醒的情況，讓放這個蟲卵的人主動出擊了，但目前來看，應該只是在孵化的前期階段，我們還有時間把他弄出來。」
封容若有所思，「為什麼要阻止南宮爵的覺醒？是他的血統特殊呢，還是他妨礙了什麼人的好事？」
部長大人這些的話多半是在自問自答，並不指望狄冰巧給他一個答案。
負責後勤工作的狄冰巧的確也是想不通，只能提供個意見：「會不會跟魔伽意的事情有關？自從南宮爵來了劇組之後，魔伽意的情況也開始變得不穩定了。」
這的確也是一個思路，封容問道：「南宮爵那邊還是沒有進展？」
「不知道陶幽鏡那邊是怎麼看的，但其實我還是懷疑喬爭煬是不是已經跟南宮爵接觸過了，」狄冰巧道，「精神上的問題也會導致身體狀況的下降，例如氣血不足會導致失眠多夢，我覺得魔伽意的情況也可能是由精神上引起的。」
畢竟狄冰巧已經把魔伽意從頭到腳查了一遍，也沒有發現生理上的不對勁，那就只能從精神上出問題了，像是之前靈安全局的趙博士過來，第一反應就是魔伽意可能出現了癔症的現象。
封容把碗里的瘦肉粥喝完了，坐在沙發上沉吟了好一會兒，才開口道：「南宮爵那邊想辦法證實一下你的猜想，至於魔伽意……我會讓陶幽鏡想辦法試探的。」
狄冰巧點了點頭，「好。」
從狄冰巧那邊出來之後，封容在酒店裡轉了一圈，路上遇到不少劇組的工作人員。
龍七琪的事情讓他們又多了一個八卦的聊資，不過沒敢當著部長大人的面聊，儘管封容現在的身份只是一個實習的小演員，但是氣場莫名強大，劇組的人都懷疑他是某個世家大少，所以不敢得罪他。
封容不動聲色地把這些人打量了一圈，心裡想著龍七琪敢在魔伽意眼皮底下拿這些人開刀，估計真的沒打算繼續在「光明」陣營上混下去了，而是主動投奔到戮血盟的大本營，只是從陶幽鏡當初對龍七琪說的話來看，羅成未必太把她當回事。
那麼，龍七琪在做的事情，真的是羅成交代的么？
腦子在思索著這些事情的時候，封容正在酒店後頭的小花園裡散步，不經意抬頭看了一眼，依稀看到小馮的樣子在前方一晃而過。
封容皺了皺眉，抬腳跟了過去，但是到了那個岔路口，卻是沒有再看到他的身影了。
戚烽緒的確只是個小人物，扣住他還不如留著他，看他到底想做什麼，從乘小呆他們對他的監視情況來看，戚烽緒倒是心寬，頂著小馮的樣子到處溜達，還真的有臨死前的自暴自棄的感覺。
等封容往回走的時候，結果又撞見小馮從某個角落裡走了出來，有劇組的工作人員經過，跟他打了聲招呼，還跟他打聽龍七琪怎麼就突然受傷了。
關於化妝間的事情，總辦外勤組應付的託詞是豆腐渣工程導致的問題，還有模有樣地提供了鑒定證書，把黃導和外界的媒體唬過去了，但是大家的想象力都很豐富，各自有不同的腦補。
頂著小馮的臉的戚烽緒推說不知情，劇組的人跟他不熟，不好多糾纏，很快就離開了。
封容這才走了過去，看了他一眼，「戚烽緒？」
戚烽緒用回了自己本來的音色：「暗部長有事找我？」
封容問：「剛才你去了哪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