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卷：墮天使與神之歌（十八）
作為大名鼎鼎的魔王陛下，路西法非要做一隻跳進陷阱里、撞在樹樁上的傻兔子，封容和林映空還真的沒法兒攔著他。
封容是知道勸他不住，而林映空純粹就是想看熱鬧看八卦了。
不過在封容去找耶和華談過逆珥米珥黛的事情之後，耶和華並沒有立刻答應，而是表示時機未到，讓封容耐心等待。
估計神明都是這麼個神神秘秘的性格，說起話來也是怎麼玄乎怎麼來，封容並沒有在意，只是迂迴地打聽了一下關於神子幻楓以及裸靈力者的事情。
耶和華上一次是避而不談的，這一次見封容問得認真，耶和華沉默了一會兒，便道：「你也知道上古的神明各自有自己的能力，幾乎不會重疊，我是『真言』，而不滅——也就是你們說的幻楓，他的能力是『賦予』。」
這個能力有點抽象，封容一時之間都有點反應不過來。
耶和華解釋道：「意思就是他可以賦予死物生命，這跟創世時代的造人是截然不同的能力。」
造人是等於用原有的物質創造出一個新的生命體，而神子幻楓的能力等於是給原來就有的物體添加生命的力量，比「創造」矮一級，但也是在挑戰天道的威嚴。
畢竟自然之間的規則就是分為死物和活物，死物有死物的活法，活物有活物的死亡，可是如果把他們顛倒過來，那麼世界就會亂套。
石頭能跑了，電飯煲能和人打架了，拖鞋咬人一口……到了這種程度，能不亂套呢？
在耶和華的記憶里，神子幻楓之所以被稱作不滅，就是因為他得到這個能力之後就會反覆賦予死物生命，讓它們「活」過來，就算死了一次，他還是能讓它們接著繼續活第二次，像是永恆不滅似的。
和壞脾氣的心魔幻楓不同，神子幻楓的確如同尊偶村裡殘留的記憶景象一樣，是個悲天憫人的性格，為萬物的生死輪迴而感到哀傷，他希望找到一種不滅不失的辦法，讓生命能夠不再受到天道的擺布。
說來好像很叛逆，非要跟天道對著干，但是當時的神子幻楓的確是抱著好心來做這件事的。
尊偶國的木偶人，就是幻楓最得意的傑作，完美且富有生命力。
以至於後來總辦外勤組的人去了尊偶村，都沒有第一時間發現那裡的村民有什麼不對勁。
但是這樣的行為是逆天而為，所以當年的尊偶國發生慘絕人寰的瘟疫，最後發展到了所有人都追著神子幻楓、想要將他生吞活剝當靈丹妙藥的地步，就是在天道的推動之下一步一步發展的。
然而最後那些村民也沒有討得好處，幻楓身死，神侍空聆用兵馬踏破了整個國度，殺光了所有人，僅有寥寥幾十人逃出已經變成地獄的尊偶國。
他們帶走了身上殘留的幻楓的一部分能力，也就是後來的裸靈力者擁有的溝通天地靈力的本能，那是所有第一代神和第二代神都普遍有的特點，就等於是封容他們身上有了神明的基因。
至於「賦予」的能力，就不知道還有沒有留在心魔幻楓身上了。
只不過因為神子幻楓是屬於天罰之人，有著他的能力的裸靈力者也被天道記了一筆，這就是百里夢鄢命運坎坷、封容出生之後引發大洪水的原因，所有的裸靈力者在一生之中都會經歷很多悲慘凄愴之事，就是因為天道要懲罰神子幻楓，順帶把其他人都給連累了。
這也算是因果循環了。
耶和華想了想，道：「我當年以為不滅已經死了，沒想到他還活著。」
封容便把心魔幻楓的事情說了一下，心魔也算是本體的一部分，說是幻楓沒死，也可以這麼理解。
耶和華卻是皺眉，「心魔？」
封容看著他，「有什麼不對嗎？」
耶和華沉吟了一會兒，「不對，不是心魔。」
封容聽懂了他的意思，愣住了。
——神子幻楓……難道沒死？！
耶和華眯了眯眼睛，似乎從虛空之中看到了什麼，有點困惑，「我看到了不滅，但是我不確定。」
他這話說得有點矛盾，但是封容大概能理解他的說法。
據說每一個創世神都可以看到一條命運之河，河裡有著所有人的存在，順著那條河就能看到古今未來之事，像是科幻小說里的空間維度。
耶和華應該是看到了神子幻楓的命運線，在尊偶國覆滅之後，他還有在那條長河裡出現的痕迹，只是抓不住他這個人在哪裡，現在又是不是還活著。
只不過，如果神子幻楓還活著，那麼羅成揪著心魔幻楓不放的原因……會不會就在幻楓的本體身上呢？
羅成對裸靈力者有著極高的研究熱情，會不會早就發現了裸靈力者的來源是出自於幻楓的？
可是他研究這個，又有什麼用處呢？
封容回去之後，跟林映空在私底下討論了好一會兒，兩個人都露出費解的表情，乾脆就找了陶幽鏡一起來商量了。
陶幽鏡剛從葉子的病房那邊出來呢，他這段時間都在給對方做心理治療，可能是因為一些突然出現的回憶打亂了葉子的思維，陶幽鏡的工作進展得不算順利。
在聽過封容和林映空的話之後，陶幽鏡更是皺起了眉頭，「其實我有個猜測。」
封容示意他直接說。
陶幽鏡沉默了一會兒，才低聲道：「戮血盟里不是有個幕後主人么，既然羅成是中途加入的，那他會不會想要拿下這個組織……」
而最快速的辦法，自然就是直接幹掉戮血盟的老大了。
至於這個老大是什麼人，跟羅成研究的裸靈力者會不會有關係……
封容和林映空雙雙露出驚色。
林映空嘖嘖出聲，「你真敢猜啊……你覺得戮血盟是幻楓創建的？我們沒有任何證據。」
陶幽鏡也道：「我就是猜一猜。」
封容頭疼不已。
這羅成為什麼逮著裸靈力者不放這件事還沒解決呢，現在又猜測神子幻楓就是戮血盟的創建者，羅成為了擺脫控制之類的理由，而研究裸靈力者，想找機會幹掉幻楓？
這個腦洞也實在是太大了吧……
不過好像也不是說不通，只是有很多疑點都找不出答案。
封容和林映空面面相覷。
他們這是越商量越迷茫了……
不過最近已經不怎麼看得到羅成的出現了，情報網路里也沒有逮到他在哪裡幹了壞事、留了爛攤子的消息，封容就只能先把這件事放下來，只是讓丁有藍去翻閱各種歷史文獻，看能不能找到神子幻楓在尊偶國覆滅之後還在活動的痕迹。
說實話，當年的神子幻楓悲天憫人，充滿了神明慈悲的光輝，寧可犧牲自己也不願意犧牲自己的子民，如果他真的是創建了戮血盟這個掀起無數殺戮的組織，那麼未免就有點諷刺了。
曾經的救世主變成了劊子手，難道還不夠可笑嗎？
因為知道了耶和華有可能故意把他引過來的，路西法的心情就更加不爽了，可是他一時之間也沒搞明白耶和華的用意，只能把封容的話聽進去，暫時先不搭理對方。
之前的路西法一看到耶和華就發飆，結果這會兒改成了漠視政策，別說是當事人耶和華，連總辦公室的助理們都看得有點懵逼。
他們也跟林映空一樣腦補了一番愛恨情仇，暗地裡下賭注看那位閣下到底是天使族的哪一位高層人物，只是每次都不會猜到傳說中的上帝身上而已。
當然，他們猜的最多的就是——他是偽裝身份和相貌的米迦勒。
對此，總辦外勤組一群知道內情的組員們都訕訕而笑，憋了一肚子八卦又不好說出來，簡直都要憋壞了。
接下來的兩三天里，耶和華在路西法面前轉了幾圈，然而都碰壁了，總辦外勤組的成員們輪崗陪著他，雖然看到耶和華臉上的親切和溫和不變，然而都已經多多少少感覺到了他的低氣壓。
路西法每每瞥見，心裡就有一種報復的快感，封容再讓他冷靜點別衝動的時候，路西法就更沉得住氣了，把自己統治地獄千萬年的風範都拿出來了。
尤其是封容到哪裡都帶著他，說是西方地獄派來交流學習的人員，於是乎很多部員都認識了部長大人身邊的神秘美男子，在總部內部論壇里掀起了一股風暴。
說實話，作為曾經天堂的光明之星，第一天使，路西法素來魅力逼人，儘管他一身威壓，高冷傲慢，可是不清楚路西法的身份的總部部員們膽子大，別說是什麼搭訕遞情書要電話號碼請吃飯，當面告白的都多的是，用熱情如火來形容都有所不及。
而作為曾經天使族的大天使長、地獄里的統治者，路西法受歡迎的程度並不比封容少多少，只不過封容經常露面，才會被大家熟識並狂熱推崇。
所以面對這樣的熱情的追求者，路西法一點兒都不在意，輕飄飄地就把人給拒絕掉了，甚至經常理都不理人家。
可惜長得好看的人有特權，路西法這麼任性，反而讓大傢伙兒愈發地狂熱了。
耶和華站在遠處，遙遙看著被一群人圍起來的路西法，他親手創造的光明之星，耶和華沉默著轉身離開了。
與此同時。
路西法似有所感，抬頭往耶和華所在的方向看過去，不過那裡已經空無一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