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卷：墮天使與神之歌（四十二）
異木棉花下。
黑衣黑髮的魔王成為了別人眼中美麗的風景。
祝孟天不得不笑眯眯地去跟偷拍的人協商，讓對方把偷拍的照片刪掉。
畢竟這可是地獄的魔王，他的照片萬一被流傳出去了，那麼靈外交部那邊非得抓狂不可。
一不小心害得魔王陛下被人肉了怎麼辦？！
祝孟天想象了一下一些顏控的人類為了追星而自願下地獄的場景，不由得打了個冷戰。
東方地府和西方地獄其實也會爭奪業務的，只是摩擦不多而已，要是真讓路西法的美照傳出去了，那可就不一定了。
不是他貶低自己的東方靈異學界，而是地府五方鬼帝和十殿閻王的顏值加起來，也未必有路西法那麼高啊！
而路西法本人並不清楚祝孟天這些天馬行空的腦洞，他正坐在異木棉樹下發獃。
「魔王陛下~」一直在說著話的費蓉突然停了下來，看向有些心不在焉的路西法，「你在想什麼？」
路西法回神，淡淡地道：「沒什麼。」
費蓉盯著他看了一會兒，然後就慢慢卸掉臉上過於歡快的笑容，露出真實的苦相，垂頭喪氣道：「好吧，你看起來真難過，我不知道要怎麼樣才能逗你笑。」
路西法微微愣住。
費蓉嘟噥道：「你別難過了，不然我也不知道該怎麼辦好了……」
林映空說讓她多纏著路西法，讓他高興點，別一個不開心就去滅世了，可是費蓉覺得這個時候的路西法看起來那麼難過，難過得都沒力氣去對這個世界做什麼了。
這樣的路西法讓費蓉想起了她的邢鈞大叔，那時候還活著的他也是這麼一副虛無得彷彿一碰就碎的模樣，讓人看了都覺得心都碎了。
以前的費蓉不懂邢鈞為什麼總是看起來很難過，後來才知道是因為覃邊海將他一個人留在了世界上，所以他難受得要死，可是又不能死，還要拖著殘軀為覃邊海報仇。
想到這裡，費蓉的眼眶都紅了起來。
她已經隱約意識到，也許路西法就會是下一個邢鈞。
路西法不解地看著費蓉，淡淡地道：「我沒有難過，但是你看起來不太高興。」
費蓉心說，我這是在為你難過呢。
但是費蓉沒有說出口，只是道：「我想起了一個長輩，他對我很好，可是他不在了。」
路西法平靜地道：「是人類？那麼生死對他來說只是一次輪迴，沒什麼好不高興的。」
費蓉扁了扁嘴，「可是再活一次，他就不是他了。」
路西法有點恍惚，深粉色的異木棉花倒影在他漆黑的瞳仁里。
自從馴服了黑暗之力之後，他的金色眼眸徹底變作黑色，彷彿是一種不祥的象徵，總辦外勤組的成員們都看出來了，只是憋著沒敢提。
路西法盯著陽光從花朵之間的縫隙落下來，低聲道：「你說得對，再活一次，他就不是他了。」
就像是耶和華死了，那麼這個世間就不會再有第二個光明之神了。
哪怕是米迦勒繼承了他的擔子，但他也不會再成為人們心目中一直在信仰著的上帝了。
天使族即將失去他們的父神。
……永遠。
在異木棉種植區待了一會兒，總辦外勤組眾人又回小別墅那邊弄了一餐午飯，然後就收拾東西徒步下山了。
比起來之前嘻嘻哈哈的愉快氣氛，回程的路上就要顯得沉默和沉重多了。
總辦外勤組的組員們也很想活躍一下氣氛，但是路西法一言不發，耶和華那邊看起來虛弱又蒼白，他們多說兩句話都覺得有點尷尬，只好就悶頭趕路了。
這一路走得可謂是讓人萬分憋屈。
喜歡嘰嘰喳喳說話的祝孟天憋得一肚子的話，都快要把自己的腸子給撐炸了，最後實在受不了，乾脆就落在了隊伍後頭，打電話給宗少賢煲電話粥了。
耶和華好一會兒才意識到隊伍里的過分安靜，便打起精神來，和身邊的乘小呆說了幾句話，把他逗笑了。
乘小呆也就順勢和耶和華聊起天來了。
隊伍里終於不再保持那種死寂一般的沉靜，大家總算是鬆了一口氣。
只有路西法跟在封容和林映空的後頭，還是一副不言不語的樣子，不過他從一開始就不怎麼愛搭理人，總辦外勤組的組員們對此並不陌生。
大家又重新開始一邊下山一邊說話了，保持著熱熱鬧鬧的氣氛，雖然有點刻意，但是也好過剛才的壓抑。
昨天上山爬了大半天的時間，下山的速度倒是快多了，只不過這山比較陡峭，下山的路並不算好走，體力不好的丁有藍都滑了好幾下，還好旁邊有個鄂靜白每次都隨手把他拎起來。
封容若有所思，「最近小藍的體力訓練是誰盯著的？回去之後就監督他翻倍吧。」
丁有藍頓時一臉苦相。
他是個腦力工作者啊，不要對他這麼殘忍嘛！
封容說罷之後，就回頭去看隊伍後面的耶和華，問道：「閣下需要休息一下嗎？」
耶和華一愣，搖頭，溫和地道：「沒關係。」
雖然他看起來很虛弱，但是還不至於虛弱到走不動的地步。
但是路西法掃了他一眼，耶和華就明白封容的意思了，暗暗嘆了一口氣，並沒有改口說累的意思。
路西法很快就把目光移走了。
封容見狀，皺了皺眉頭，只好重新轉過頭來，盯著自己腳下的路。
林映空若有所思，然後低聲對封容道：「部長你是在關心他們兩個嗎？很難得誒……」
助手先生倒是沒有吃醋，因為他覺得驚訝，畢竟平時的部長大人可不關心這種感情問題，只要確保耶和華和路西法的事情不會造成大問題，那就讓他們自己內部解決就好了。
封容聞言，搖了頭，「沒什麼，只是覺得……」
至於覺得什麼，他並沒有說下去。
林映空琢磨了一下，大概就知道封容的意思了。
耶和華是覺得自己快死了，那麼被誤會被怨恨也沒有關係，他覺得也許這樣還能讓路西法有朝一日可以忘了他。
但是封容覺得這對於路西法來說並不公平，比起不明所以的怨恨，也許知道真相會讓他更好過一點。
那麼路西法呢，他願意聽那個殘酷的真相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