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卷：墮天使與神之歌（四十四）

  雖然拉斐爾知道了耶和華天人五衰的事情，但是這件事並沒有在天使族和墮天使族之間傳播開來，只有幾個天使長陸續來過靈安全局總部，聽從耶和華安排他離去之後的計劃。


  最後一個創世神的離世，封容完全可以想象那會是怎麼樣的轟動場景，所以耶和華並不會把這件事公之於眾，畢竟那麼多創世神在這些年裡陸續死去，也並沒有太過引人注目。


  其實耶和華很久之前就開始鋪墊自己的離開了，他封閉天國的水晶天多年不出，讓人覺得他在那裡閉關，天使族的天使早就習慣了他不在的日子，只要這件事不爆出來，那麼這樣的平衡就永遠不會被打破。


  如今更有米迦勒接下耶和華的擔子，隨著很多天使的離去和新天使的誕生，米迦勒總會逐步取代耶和華在天使族裡的地位。


  ——就像是人世間的人們會敬畏神佛，但是神佛離他們太遙遠了，他們有敬畏之心，卻不太相信這個世界上真的會有神佛。


  至於在墮天使族那邊，路西法早就已經是他們新的信仰了，他們對耶和華肯定是有感情的，但是也沒多少期待了。


  這也是耶和華跑到東方靈異學界的原因，他選擇在這裡逝去，那麼西方天使族和墮天使族那邊的感應也會相對弱一些，即使有所發現，但也不會追究得到真相。


  西方天使族的幾個天使長來來去去，自然也碰見過還在總部待著的路西法。


  可是他們相顧無言，還不約而同對路西法露出悲憫痛苦的神情。


  以前墮天之戰的時候沒有察覺，但是這麼多年過去了，天使族的高層也知道了路西法對耶和華的感情了。


  不過他們和大部分人的想法差不多，覺得神明是無情無欲無愛無恨的，神愛世人，卻不會單獨偏愛一人。


  所以縱然耶和華一向寵愛路西法，但是拉斐爾他們也沒有多想。


  林映空觀察了一段時間，實在忍不住跟封容道：「雖然我很吐槽那位閣下的做法，但是我覺得他還是對路西法有感情的。」


  封容把簽好字的文件放在林映空手邊，淡淡道：「感情肯定是有的，只是他的做法讓人覺得很無情，大家不相信也是理所應當的。」


  林映空想了想，「我以為部長會認同他的做法。」


  「其實他的處理不算有錯，如果換做是我，我也做不到更好的地步了，他的確是一個很偉大的神，用自己換了整個世界的平衡，也換了路西法的性命，」封容客觀地評價道，「但我也會覺得這樣的處理很無情，因為過度的無私反而是一種善意的冷酷，當然，這無關對錯，只是感情上的判斷而已。」


  林映空遲疑著道：「理智上理解，感情上不認可？」


  封容點點頭，「如果我是他，我會在死之前跟路西法在一起，那麼路西法可能會花更多的時間去和黑暗之力鬥爭，但他起碼不會那麼痛苦，有點事做也不至於難過得想瘋掉，耶和華那麼周到地給他安排好一切，讓他餘生平安，其實反而讓他更痛苦。」


  你好我好大家好這種結局，越是奢求越是反效果，有了瑕疵，說不定更讓人輕易接受。


  路西法的哀大莫過於心死，不過是因為耶和華考慮得那麼周全，好像那麼愛他那麼為他好，可是始終沒有想到對路西法來說，這樣的好才是一種折磨人的毒藥，噎得人吃不下睡不好。


  耶和華是一個偉大的神明，但卻是一個感情的失敗者。


  不過封容也就是從自己的角度判斷罷了，他不是耶和華，自然也不能理解他的掙扎和衡量，耶和華的偉大就在於他願意為了整個世界而去犧牲那些「小我」的東西，把自己的感情全都封閉起來，但是封容自認是個俗人，做不到這種程度。


  神明之所以為神明，其實也不是沒有道理的。


  林映空大概能理解封容的意思，「真正的神都是這樣的么，偉大到讓人覺得沒辦法靠近？」


  封容回憶了一下，「更多的神還是跟白神君差不多的吧，有血有肉有喜有怒，不過這個世界能夠平衡運轉，其實靠的還是耶和華閣下這樣的神明，世界初開，萬物待興，盤古和尤彌爾用自己的身體化作天地萬物；當年女媧造人，人族想要興盛，她就必須以身相代，所以她用自己的性命去補天……所謂神就是靈力強大的高階生靈，可是他們被稱作神，就是因為他們神性的一面壓倒了人性的一面。」


  林映空想了想，「神性和人性不同嗎？神性更美好？」


  封容搖頭，「不，神性更冷酷。」


  所以耶和華選擇了天地，而非路西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