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卷：墮天使與神之歌（四十五）
封容和林映空一起去食堂吃了飯。
然後封容就拎著打包好的飯菜回了辦公室。
黑髮的男人裹著毯子躺在沙發上，一動不動。
封容嘆了一口氣，把飯盒放在茶几上，搖了搖他的肩膀，「路西法。」
路西法慢吞吞地翻過身來，黑漆漆的眼睛直直地看著封容。
封容道：「吃點東西吧。」
「嗯。」路西法倒是沒使性子，直接爬起來就抱著飯盒開始吃飯了。
封容見他一副看似能吃能喝的樣子，心裡也是暗暗嘆了一口氣。
果不其然，路西法吃到一半就沒繼續了，說是吃飽了。
封容看了一下，路西法吃的那點東西連他平時三分之一的飯量都不到。
不過封容沒說什麼，把飯盒收起來就拿出去了。
林映空從他自己的辦公室探頭探腦往外看，見封容出來了，他就跟著溜達過來，「部長，怎麼樣？」
封容把飯盒遞給他，沒吱聲。
林映空掂量了一下飯盒的份量，心裡也明白了，不由得嘖了一聲。
都說情字傷人，連神明都逃脫不出這個怪圈啊……
封容問：「冰巧怎麼說？」
林映空皺了皺眉頭，「不太好辦……」
他也不用多說什麼，封容就表示明白了。
大概是戳破了一個窟窿就會引起連鎖反應，耶和華之前的身體看不出什麼問題，可是在還了一部分力量給黑暗之力、助路西法拿下黑暗神的神位之後，耶和華的身體就跟漏氣的氣球似的，一天比一天衰弱得厲害。
狄冰巧自然是去幫耶和華檢查身體的，但是如果她都能說出「不太好辦」幾個字，哪怕耶和華的身體恐怕是真的不行了。
也難怪拉斐爾他們幾個天使長這幾天來來往往，每一次都是紅著眼眶離開的，靈後勤部部長托羅努斯也是知情人之一，跪在耶和華面前幾乎哭暈過去。
封容心裡明白，恐怕耶和華真的是時日無多了。
而路西法那邊……
自從那天爬山回來之後，路西法就再也沒有去見過耶和華了，哪怕是在路上碰見，也是視而不見地擦身而過，耶和華也沒有刻意再攔著他說話。
他們之間陌生得就像是拋掉了過往所有的情分，只剩下光和暗的對立。
封容對此也是沒轍，光是為了處理天使族那邊的事情都足夠讓他頭疼了。
幸好的是西方地獄那邊只有路西法一個人知道是怎麼回事，現在倒是不需要封容插手做點什麼。
耶和華突然從休息室那邊走了出來。
現在是午休時間，助理小組的成員們剛剛吃飽，都在三三兩兩聚著說話，見耶和華一出來，一眾助理下意識看過去，眼睛都能看直了。
神力日益在下滑的耶和華已經很難遮掩自己周身的氣勢了，雖然還是那副相貌普普通通的樣子，但是那股神性的光輝怎麼都擋不住。
按照祝孟天的說法就是——光是看一眼就覺得他周身都帶著光芒，讓人忘了自己姓甚名甚。
不過總辦外勤組的成員們都不敢拿這件事來開玩笑，甚至心情都沉重得厲害。
他們這些年跟著封容見識過很多事情，自然明白任何高階生靈在巔峰狀態的時候都能很好地掩飾自己的能力，只有到了油盡燈枯那會兒，才會像是迴光返照一樣難以遮掩。
雖然有所猜測，但是事情真正來臨的時候，仍然讓人覺得悲愴無力。
這可是創世神啊，他們從小聽著長大的那些故事裡的大人物啊，原來也有走到生命盡頭的這麼一天。
封容迎了過去，「閣下。」
耶和華仍然是一副溫溫和和的樣子，但是此時的表情有點嚴肅，「暗部長，逆爾米珥黛的詛咒已經要走到盡頭，你要跟我去看看嗎？」
封容一愣，臉色霎時間就白了一片。
林映空下意識地握住封容的手，那裡冰冷一片，顯示著封容此時內心的不平靜。
也對，他的親弟弟就在詛咒之中，詛咒的結束很有可能是用百里夢鄢的性命作為代價的，天道的出手讓其他人無法接入，封容只能眼睜睜看著，一直對這件事也是避而不談，但是心裡怎麼可能不惦記著？
封容用力想要穩住自己的心神，但是事到臨頭，那種恐慌感幾乎能將他淹沒。
林映空溫暖的掌心給了封容支撐的力量，他深吸了一口氣，低聲道：「好，我跟你去。」
林映空忙不迭道：「閣下，我能陪著部長一起嗎？」
耶和華並不介意，「沒關係，可以的。」
他們背後的門突然被離開了，黑髮黑衣的路西法站在門后，表情冷漠，「逆爾米珥黛嗎？算上我一個。」
耶和華定定地看了路西法一眼。
路西法的臉色很平淡，「米迦勒的劫難應在那裡，我不可能不去看看。」
耶和華緩緩點頭，「……嗯。」
聽著他們的對話，林映空很無語，但是他還要安慰自家部長，就沒搭理他們兩個神之間的波濤洶湧了。
雖然耶和華提得很突然，但是林映空早就為了他家部長而做好了相關的準備，當天下午，他們就乘坐著一艘大船，出現了M市外海域的海面上。
這一帶的海底就沉睡著逆爾米珥黛古國的遺址，百里夢鄢和他的伴侶司淺旭帶著他們的朋友已經進去兩天了，期間一直沒有動靜，誰也不知道他們如今是個什麼情況。
附近的海域都被林映空動用靈安全局的力量清空和封鎖起來了，涉及到天道和靈異學界古國的事情， 靈安全局還是有權利將影響降到最低的。
封容站在甲板上，怔然地看著平靜的海面，林映空在旁邊陪著他。
封容忽然低聲問：「夢鄢他……還活著嗎？」
林映空低聲安撫道：「沒有消息就是最好的消息，耶和華閣下不是說逆爾米珥黛的詛咒還沒有完全解決么，那麼百里先生肯定是還活著的。」
封容有點茫然，「有時候我不太明白他為什麼會遇到這種事情，他從出生開始就過得很坎坷，好不容易有了愛人，我這個當哥哥的還阻撓過他，現在他們過得挺好的，天道又想要他死，為什麼老天總是那麼不公平呢？」
百里夢鄢也好，耶和華也好，即使他們是不一樣的個體，但是他們的命運為什麼都充滿嘲弄的可悲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