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卷：墮天使與神之歌（五十二）
路西法打破結界從客房裡出來的時候，封容正在處理逆爾米珥黛古國的後續。
其實靈異學界大部分生靈對這件事都是不知情的，耶和華也用自己的神力將可能引發的一系列變化都消泯無蹤了，靈安全局這邊就是把後續的一點小尾巴給收拾了而已。
百里夢鄢和司淺旭那邊也好，耶和華和佩丘爾也好，一切都是悄然無息的，很多人都只是在感慨今年突然而來的大雪，並不知道他們為了一場可能有的世界浩劫付出了怎麼樣的代價。
林映空把自己的一隻影獸留在封容的房子里，路西法一出來，林映空這邊就知道了。
林映空立刻把這件事跟封容說了一下。
封容皺了皺眉頭，交代了工作之後就和林映空一起回了總部小區。
一推開501的門，封容和林映空就看到路西法趴在沙發上，黑色的羽翼和黑色的長發一起鋪落在地，他閉著眼，臉色蒼白，把林封二人嚇了一跳，還以為他昏過去了。
不過封容一走近去，路西法就睜開了眼，黑色的眼睛里倒映了他們的影子，他說：「餓。」
封容和林映空同時：「……」
無奈之下，林映空就只好去隔壁給路西法弄點吃的了。
「你怎麼回事？」封容不解地看著路西法這維持不住人形的樣子，因為耶和華的關係，他們現在對這種事還是心有餘悸的。
路西法搖了搖頭，「只是消耗過度而已，恢復過來了就好。」
消耗過度？封容皺起眉頭，「你做了什麼？」
路西法的臉色很平靜，好像那天在甲板上嚎啕大哭的人不是他似的，「給那個小東西餵了點靈力而已。」
封容順著他的目光看過去，看到茶几上多了個小小的花盆，花盆上刻著聚靈陣，而花盆的泥土下藏著什麼東西，正在散發蓬勃的生命力。
封容愣了一下，「那粒……種子？」
路西法點點頭，目光落在那個花盆上，有點說不出的味道。
他連羽翼都收不回去了，封容才不相信他就是「餵了點」靈力而已，直接問：「這是什麼東西？」
路西法的眼裡掠過一抹茫然，「我不知道。」
封容疑惑，「什麼？」
「我也不知道這是什麼東西，」路西法坦然地道，「我只知道這是耶和華留給我的，誰知道能種出什麼玩意。」
封容的眼皮子跳了跳，「你就打算一直這麼種著？」
光看路西法現在的狀態就知道了，這種子絕對不好養！
路西法垂下眼帘，「不然呢？」
封容沒話說了。
就算是要喂心頭血，路西法估計也不會猶豫吧，畢竟……這是耶和華留給他的唯一念想了。
封容遲疑著道：「會不會是……？」
路西法知道他想說什麼，搖了搖頭，「我還沒有見過神明隕落之後能夠保住自己所有的記憶的，最多是耶和華的本源，但是它長出來之後……」
路西法明顯也猶豫了。
林映空的聲音突然響起：「那豈不是成了你兄弟？」
「……」路西法面無表情，一翅膀把封容腳邊的影獸給拍扁了。
封容乾咳一聲，動了動腳，把影獸塞進了自己的影子里，免得被不高興的路西法給滅了。
對面房子的廚房裡，林映空扁了扁嘴。
他就是提供一個合理的猜測嘛……
封容見路西法沒有之前那麼蔫了，也知道他現在算是接受現實了，封容便道：「你養著就養著吧，但是自己注意點，別過火了。」
要真的是喂心頭血或者是本源之力之類的，封容非得把這花盆給砸了不可。
不過依照耶和華對路西法的愛護之情，這樣的可能性不大。
說實話，耶和華之前的確是做得很絕情，到死都沒有承認對路西法是什麼樣的感情，但可能真的是當斷則斷不受其亂，在耶和華死後，路西法比想象中要更快恢復過來了。
只是這種魄力不是一般人能有的，所以封容不對耶和華的做法給予任何評價。
路西法並沒有跟封容對著干，老老實實地點了頭。
封容說了一下七魔君來過的事情，路西法搖頭道：「耶和華的事情就別再提了，我跟他們聯繫一下，我在人界再待一段時間。」
封容看了看他的羽翼，也知道路西法這會兒可能挺虛弱的，便沒多說什麼。
林映空很快就做了三菜一湯過來，不算是很複雜的菜色，但是份量和靈力管夠。
然後，他們就一臉懵逼地看著路西法以風捲殘雲之勢把一桌子飯菜吃完了。
吃完之後，路西法還是一副打不起精神來的樣子，封容無奈，便讓林映空拿了兩支靈力補充藥劑，給路西法注射進去。
片刻后，路西法才有力氣把自己的翅膀和長發收起來，抱著花盆坐在沙發上發獃。
林映空好奇地看了看那個花盆，「所以真的能把那位閣下重新種出來嗎？」
封容：「……」
路西法倒是不生氣，搖了搖頭，「不清楚，我只能感覺到耶和華的本源力在裡頭。」
其實他們都知道再種出來的耶和華也不太可能是耶和華了，不過這是對方留給路西法的一個念想，誰也不會去戳破這個美夢。
而在不久之後，西方地獄那邊的確放出消息說他們的魔王陛下已經有了繼承人，不過那也是之後的事情了，在此暫且不提。
封容跟路西法說了一下這七天里發生的事情。
路西法聽罷之後，問：「米爾還好嗎？」
林映空倒是因為靈安全局分部的事情而去了一趟西方天界，見過米迦勒一次，聞言便道：「看起來還行。」
畢竟他比路西法早知道耶和華的虛弱，所以也早就做好了心理準備。
路西法點點頭，「佩丘爾還活著，不管有什麼難關，米爾總能熬過去的。」
「所以，」林映空有點困惑地道，「現在世界上已經沒有創世神了嗎？」
路西法眼神黯淡，「沒有了……只剩下我和米爾這樣的二代神了。」
而作為創世神創造的第一個生靈，路西法也是同等生靈之中唯一一個還活著的了……耶和華用他自己的性命換了他的黑暗神位。
「別想太多，」封容的手在他的肩膀上搭了搭，「閣下說了，他是開始，我們才是延續。」
一代一代之間的傳承，總是充滿了離別的悲傷和新生的喜悅，人類比其他生靈更容易感受到七情六慾，不正是因為他們見證了更多的傳承交迭嗎？
路西法苦笑，「我知道……我只是……有點不習慣。」
不太習慣……從此必須一個人獨自面對世界運轉，背後沒有人給他收拾爛攤子的生活。
但是沒關係，總會適應的，就像是他已經適應了那千萬年的等待和悲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