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卷:天真的罪惡(三十四)
奇恩的胡言亂語讓封容皺了皺眉,「你知道幻楓是什麼人?」
奇恩聳了聳肩,「好歹我也盯著羅成那麼久啊,知道的東西還是不少的。」
祝孟天摩拳擦掌,獰笑道:「那不如我們共享一下?」
奇恩:「……」
奇恩覺得自己簡直是一失足成千古恨。
總辦外勤組一聽他知道的東西不少,直接就把他摁在椅子上了。
一群人虎視眈眈地看著他,頗有幾分嚴刑逼供的意思。
至於他的隊友焦書音就更不靠譜了,隨意找了個地方坐下,不言不語的,壓根兒就沒打算管奇恩了。
奇恩深深覺得他今天來這裡就是個錯誤。
林映空拉過一張椅子,請封容坐下。
奇恩默默地看著坐在自己對面的暗大部長,以及他背後磨刀霍霍的總辦外勤組組員們,再度:「……」
所以,他今天到底是為什麼要來這裡呢?
封容淡淡地道:「說說看吧,你都知道什麼?」
奇恩有點小崩潰,「我要說什麼?」
他知道的東西很多啊,說起來三天三夜都說不完!
封容皺起眉頭。
林映空知道他是嫌棄奇恩裝瘋賣傻了,嘖了一聲,對奇恩道:「說說幻楓,少廢話。」
「額……」奇恩猶豫了一下,好半晌才道:「其實我只知道幻楓是尊偶國的神子,你們在死亡之漠把他弄出來的,他也是裸靈力者,羅成一直在做這方面的實驗,所以最近一直在找他……他們前段時間交過手,我不清楚具體情況,但是幻楓被打傷了,我就想看看能不能和他碰個面聊幾句。」
至於聊什麼,這就見仁見智了。
他這話讓總辦外勤組眾人聽得有點懵。
「幻楓跟羅成打了一架?」祝孟天有點不可思議,「你的意思是羅成把他打傷了?」
奇恩有點小尷尬,「這個就不清楚了,反正他們見過面之後,幻楓就受傷了。」
總辦外勤組的組員們紛紛對視,交換眼色。
奇恩說他知道得很多,但是聽起來好像也就那樣啊,連幻楓是誰打傷的都不知道,那他會不會連戮血盟真正的主人是古神不滅這點也不清楚?
組員們想到的,封容自然也想到了,他問奇恩:「你真的不清楚幻楓是什麼人?」
奇恩剛想說「不清楚」,然後看著他們的表情,就有點遲疑了,「怎麼,他的身份很有來頭?我以為他就是個已經滅掉的小國供奉的小神……好吧,就算是古神,但好像也不是很出名,至少我沒有從典籍里找到他的存在。」
眾人心道你當然是找不到,他們最大的老大白叢丘都只是隱隱約約猜出來的,最後從耶和華那位創世神身上得到證實的呢。
封容覺得奇恩可能真的沒查到這個,畢竟他在戮血盟呆的時間比羅成長,卻不如羅成那麼會鑽研,羅成還敢在孔先生面前耍陰謀詭計呢,奇恩上回一提到孔先生,整個人都是小心翼翼的。
林映空琢磨了一下,問道:「你之前說過,孔先生背後還有一個你們真正的主子,你現在查到他的身份了?」
在眾神訓練營出來搗亂的那一次,奇恩和總辦外勤組接觸過,就提到他和孔先生他們背後有一位不能提的大人物,還奉勸過靈安全局最好別去招惹對方。
不過封容他們現在已經知道那個戮血盟創始人就是古神不滅了,雖然不知道曾經悲天憫人的他為什麼創建了一個亂七八糟干盡壞事的戮血盟,但是有了一部分了解,自然就覺得沒那麼可怕了,林映空說起這件事的時候,語氣還是很輕鬆的。
奇恩卻一下子瞪大了眼睛,「你們和他接觸過了?」
總辦外勤組眾人想了想,搖頭——跟他的心魔接觸過不算。
奇恩鬆了一口氣,「也對,你們要是跟他碰上了,這會兒就不會是全須全尾的了。」
乘小呆不高興地道;「你就覺得我們這麼弱?」
奇恩搖了搖頭,隱含幾分恐懼地道:「是他太強了。」
封容問:「你已經知道他是什麼人了?」
奇恩「額」了一聲,「這個……」
費蓉立刻鄙視奇恩,「連他是什麼人都不知道,你就嚇破膽了,就這點膽子,還找羅成報什麼仇啊?」
羅成那個小BOSS不管怎麼聰明有能耐,那都是次要的,膽子夠大就是真的,說挑釁他們部長就挑釁,說研究他頂頭上司的裸靈力者血脈就研究,說抓了幻楓就在死亡之漠里把他給抓了,真的是心有多大膽地有多大產的真實案例啊!!
想到這裡,組員們都不由得表示贊同。
奇恩被他們鄙視的眼神看得有點不痛快,「你們怎麼就知道羅成不怕那一位呢,戮血盟里,就算是孔先生也不會隨便去驚擾了那一位!」
組員們不吭聲了,一副「我們就聽你狡辯」的表情。
怕什麼怕呢,看羅成那樣子,就差拉他的老大來解剖,看裸靈力者到底是個什麼結構了,這次幻楓受傷,靈魂失蹤,指不定和羅成有什麼關係呢。
沒聽奇恩說幻楓是在跟羅成見過面之後就受傷的么?
費蓉忍不住看向封容,道:「部長,我怎麼覺得他知道的還不如我們多呢?」
林映空對此深有認同。
封容瞥了奇恩一眼。
奇恩整個人都憋屈得不要不要的,「我……我肯定知道一些你們不知道的事情!」
祝孟天掏了掏耳朵,「嗯吶,洗耳恭聽呢。」
奇恩:「……」
雖然明知道總辦外勤組這是激將法,可是奇恩這會兒能找到的打擊羅成或者是戮血盟的盟友就只有靈安全局了,為了共同的目標,奇恩就算再怎麼憋屈,但還是不得不交代了一些事情。
當然,主要是因為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頭。
在封容他們聽奇恩倒豆子似的說話的時候,寒露悄悄地來到了人群的邊緣,看向坐在充氣沙發上發獃的焦書音。
一年多沒見,焦書音整個人都瘦了很多,眼窩凹陷,倒是將那雙上翹的眼睛給突顯出來了,冷漠之中帶有幾分異域的風情。
不過她以前只是滄桑成熟之中藏著平靜,此時的她卻渾身透著厭世的麻木,那份麻木變成了冷酷的刀子,幾乎划傷了所有靠近她的人。
寒露坐在了焦書音的對面,靜靜地看著她。
焦書音本來是在發獃,好一會兒才抬起頭來,和寒露那雙翡翠色的眼睛對視,她也靜靜地盯著寒露看了好一會兒,才低聲道:「你倒是沒變。」
寒露道:「你變了。」
從親人盡數死去的那一刻,焦書音就再也沒有跳出過六面魔方的陰影了,她被困在魔方里,還永遠擰不出六面完整的形狀。
焦書音沒說話,也許是不知道該說什麼。
寒露注視著她的雙手,上面有著細細的傷痕,有老有新,像是經歷過了很多殘酷的戰鬥。
寒露說:「你變強了么?」
焦書音遲緩地點了點頭,「對,我變強了。」
但是她變得再強,想要保護的人也都不在了,就算他們在,他們也不想要她的保護。
她妹妹親口說的——她恨她。
寒露又說:「你看起來好像殺了很多人。」
焦書音波瀾不驚的眼裡終於泛起了幾分漣漪,「對,我殺了很多人。」
寒露定定地看著焦書音,「你後悔嗎?」
焦書音低頭看了一眼自己的雙手,充滿了曾經沒有想象過的力量,也許比不過在場的大部分人,但已經是焦書音所能努力的極限了。
沉默維持了好一會兒,焦書音忽然就笑了笑,只是那笑容太蒼白了,「其實我不喜歡這樣。」
這次輪到寒露不說話了。
焦書音的表情變得有點恍惚,「可是當我這麼說的時候,我忽然發現我現在一直過著我最不想過的生活……我不後悔,只是有點心酸。」
寒露表情複雜地看著焦書音,「那你沒有想過去改變嗎?」
焦書音用一種很冷靜的語氣反問他:「怎麼改變?」
寒露想了想,「宜令告訴我,世界上的很多絕境都是自己造成的,並不是真的就山窮水盡了。」
「他說得對,」焦書音輕聲說,「可是我就是想把自己逼到山窮水盡的地步去。」
寒露聞言,臉上露出一種很哀傷的表情,也許是在同情,也許是在感同身受。
焦書音搖了搖頭,「很多人都這樣,不差我一個。」
大家都喜歡自己逼自己,把自己逼到進不得退不得還不願意進進退退的地步,就像是像是命運,批量生產的掙扎和妥協,又搞笑,又無奈,充滿了荒誕滑稽的意味。
焦書音想,她已經沒有了從絕境中走出來的理由了。
——她在試圖把自己推進地獄里,還做的很成功。
寒露的表情變得更加哀傷了。
焦書音忽然伸手摸了摸他的頭。
一直在觀察著這邊的宜令差點兒衝過去,但他控制住了自己的衝動。
焦書音並沒有做什麼,很快就把手收回去了,低聲道:「你這樣……挺好的,好好過吧,生活總有過得去的時候。」
至於她,她已經遠離生活很久很久了。
寒露回到宜令身邊,顯得有點難過。
宜令溫聲道:「還好嗎?」
寒露搖頭,然後握了握他的手。
宜令先是一愣,然後就意識到什麼,偷偷往手心看了一眼。
——那是一個數據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