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卷：天真的罪惡（三十五）
寒露回到宜令身邊，顯得有點難過。
宜令溫聲道：「還好嗎？」
寒露搖頭，然後握了握他的手。
宜令先是一愣，然後就意識到什麼，偷偷往手心看了一眼。
——那是一個數據卡。
宜令剛才看到焦書音在交談中忽然去摸寒露的頭，還以為她想攻擊寒露，但沒想到是偷偷把一個數據卡給了他。
不過這件事應該是焦書音不想被奇恩看到的，所以宜令和寒露第一時間都沒有聲張。
而奇恩已經被迫說了不少事情了，總辦外勤組眾人都在聽著，奇恩看著坐在他面前的封容面不改色，顯然是還不太滿意，當即就有點想罵娘。
能說的都說得差不多了，這群人還想知道啊……簡直欺人太甚！
奇恩自暴自棄地道：「你們想知道什麼，自己問行不行？我哪裡會知道你們到底想知道什麼！」
祝孟天弔兒郎當地道；「奇恩，你這服務態度在今時今日是行不通的。」
奇恩不搭理他，一副任剮任殺的表情，看上去還挺壯烈的。
林映空摸了摸下巴，「不是說你經常盯著羅成么？我剛才就忘了問，羅成在附近嗎？」
奇恩的表情一下子變得有點古怪，「本來在的……」
「嗯？」
眾人的注意力不由得集中了過去。
也就是說羅成一開始的確是在這附近，然後他就走了？
奇恩也露出有點糾結的神色，「你們以為我為什麼今晚這麼光明正大帶著焦書音出來？就是因為他走了，他本來一個人在這邊，小顏突然過來找他，他就和小顏走了。」
封容問：「今天？」
奇恩點點頭，「下午，我看他一直沒回來，就帶著焦書音過來了。」
總辦外勤組眾人都鄙視他——明明就是怕羅成，還說得這麼理直氣壯。
奇恩只有在提到孔先生以及他背後的戮血盟主人時才會有點慫，說起羅成的時候，他倒是把自己打不過對方這件事看得很自然，牟足了勁兒去暗地裡給羅成找麻煩。
奇恩一點兒也不介意組員們此時的鄙視神色，只道：「羅成最近都神神經經的，我已經很久沒看到他出來活動了。」
林映空等人心道——我們也很久沒看到羅成了，不知道是在哪兒憋著做壞事呢！
封容忽然抬起手，一塊巨大的冰塊從房間里飛了出來，裡面凍著面目蒼白的幻楓。
封容將這「冰棺」放在奇恩面前，問：「你仔細看看，你真的沒見過他？」
奇恩愣了愣，雖然搞不清楚封容這是在做什麼，但還是認真地把幻楓的容貌打量了一遍，越看越是覺得有哪裡不對勁。
其實以前奇恩也沒有太認真看過幻楓長什麼樣子，畢竟這位古神神出鬼沒的，奇恩從來沒有正面碰見過對方——要是見著了，說不定他這會兒都是一捧黃土了。
而幻楓即使是出現在大眾面前，大家的心思也是被他的氣場攝走，並不會太注意到他的相貌，此時仔細一看，奇恩就忍不住「咦」了一聲。
「真見過？」林映空問。
奇恩猶豫著道：「我好像在孔先生那裡……看到他的畫像。」
「孔先生？」封容沉吟，「什麼時候的？」
「好久了……」奇恩苦苦思索著，「起碼在我年紀還不大的時候。」
作為戮血盟曾經四分之一勢力的掌權者，奇恩是在戮血盟內部長大的，這個位置也是孔先生給他的，也難怪他會比較敬畏對方。
總辦外勤組的組員們彼此對視，用眼神交換想法。
既然是奇恩還小的時候，那就起碼是好幾十年前的事情了，畢竟奇恩也就是表面上看起來二十幾歲，那時候作為心魔的幻楓還在死亡之漠里沉眠著呢。
所以說……孔先生到底跟空聆有什麼關係呢？
古神不滅，心魔幻楓，神侍空聆，戮血盟掌權者之一的孔先生，他們真是越來越搞不懂這幾個人之間的糾葛了。
更煩人的是，羅成那廝還摻和進來了，他的裸靈力者研究也不知道是拿來幹什麼的，二十多年前禍害了他們部長，現在又經常用一副他們部長遲早會和戮血盟站一條戰線的語氣說話……
在拉仇恨這點上面，總辦外勤組覺得整個戮血盟都比不上羅成一個人拉到的仇恨值那麼滿。
封容問奇恩：「孔先生是什麼種族的生靈？」
奇恩又被問住了，「他從來只用傀儡見我們，我從來沒有見過他的真身。」
林映空和祝孟天他們想起了死亡之漠里的那個男人，他也是個傀儡分身。
封容若有所思，「沒有人見過？」
奇恩搖頭，「據我所知，沒有，但是羅成可能研究過。」
眾人一聽都無語了——突然覺得毫不意外怎麼辦……
林映空又想到一個問題，「羅成為什麼要研究裸靈力者？」
本來他們以為奇恩也是回答不出這個問題的，誰知道奇恩滿不在乎地道：「還能是為什麼？不就是給那一位送食物么？」
在場其他人都怔住了。
食……食物？！
林映空的表情都沉了下去，「什麼意思？」
奇恩看了看他們的表情，後知後覺地發現他們的臉色不太好看，悻悻然地道：「你們不知道啊？其實我只知道一件事——為什麼那一位從來不在戮血盟內現身？是因為他的身體出了問題，近百年裡都在閉關，所以沒人見過他也沒什麼人知道他的存在。」
封容的目光閃了一下，「繼續。」
奇恩摸了摸鼻子，「一開始那一位就自己閉關修養，後來羅成出現了，說他能通過別的辦法來給那一位幫忙……」
「他就開始搞生物研究所了？」費蓉道。
奇恩點點頭。
祝孟天抽了抽嘴角，「我能說什麼？科學改變生活？」
奇恩不甘不願地道：「羅成在這方面還是很有天分的，效果也是真的有，所以羅成的地位就水漲船高了，然後他又提出吞噬裸靈力者可以讓那一位的情況變得更穩定，但是裸靈力者百年難出一個，找也找不著……」
於是乎，羅成就開始人工製造裸靈力者了。
總辦外勤組眾人聽得臉色全都變得不對勁了。
「吞噬……」丁有藍咽了咽口水，「是我想象中的那種吞噬嗎？」
奇恩惡意地笑道：「對啊，生吞活剝的那種。」
丁有藍被嚇得汗毛都豎起來了，狄冰巧把他護在身後，沒好氣地瞪了奇恩一眼，「沒常識，唐僧肉都要下鍋煮呢，生吃個屁！」
奇恩的笑容一僵。
狄冰巧琢磨了一下，「看來那位缺的是裸靈力者的靈力……」
其他人紛紛露出沉思的表情。
古神不滅缺的恐怕真的是靈力——他自己曾經被人硬生生奪走的血脈之力。
林映空忍不住緊緊地握住了封容的手，生怕自己一個不小心就沒看住部長大人，讓他被古神不滅抓走了。
那個上古遺神，曾經的神子，他真的吃人啊！
也不知道是不是天道好輪迴，古神不滅曾經被萬人分食，魂魄被撕碎，現在他就要將別人的血肉吞掉，吞噬有著害他的人的血脈的靈魂……
可是林映空覺得這很沒道理，這都是多少年前的一筆爛賬了，還是羅成硬生生改變了封容的人生軌跡，古神不滅真的敢跑來吞噬他家部長，林映空非得跟他拼了不可！
封容拍了拍林映空的手背，給了他一個安撫的眼神。
林映空這才微微放鬆身體，不希望連累到封容也開始擔心。
奇恩有點不明白氣氛為什麼變得這麼古怪，不由得探究性地看著封容。
封容穩坐如山，一絲心思也沒有流露出來。
奇恩嘖了一聲。
確定從奇恩身上挖不出更多的東西之後，總辦外勤組就把他和焦書音給放了。
奇恩翻不出大浪來，還專心致志對付著羅成，沒空去做壞事，所以放不放都無所謂，反正也不會給他們造成太大的麻煩。
狗命被保住了，奇恩自然就溜得飛快，焦書音也跟在他後頭走了。
寒露忍不住又喊了一聲：「焦書音。」
焦書音回頭看了他一眼，瀑布般的黑髮像是黑色的陰影綴在她身後。
她對寒露搖了搖頭，「保重。」
說罷之後，焦書音就頭也不回地離開了。
寒露露出幾分惆悵的表情。
倒也不是他對焦書音有什麼想法，只是焦書音和他曾經一樣困守在過往裡走不出去，他感同身受，瞧見如今的焦書音，難免有些兔死狐悲。
宜令大概知道寒露在想什麼，不知道怎麼安慰他，只能捏了捏他的掌心。
寒露反手就握住了宜令的手。
他的體溫隔著手套滲透到了宜令的皮膚上，宜令有點愣神，「……怎麼了？」
寒露緩緩將他放開，搖頭，「沒什麼。」
組員們都在討論剛才奇恩透露出來的種種情報，寒露將剛才焦書音偷偷給他的數據卡給了封容。
封容一看就瞭然了，「焦書音？」
寒露點了點頭，「嗯。」
祝孟天忍不住揉了揉寒露的頭，「不錯啊小子！」
寒露笑了一下，但是難免惆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