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卷：變小記（四）
等封容和林映空把事情說了一遍之後，辦公室里就多了第三個托著下巴冥思苦想的人。
「小呆他們都是跟著部長你一起出外勤的啊，」祝孟天不解地道，「要是有什麼特殊狀況，他們應該有所察覺才對，不過他們今天來上班的時候都挺正常的，部長你們確定昨天晚上沒出什麼意外？」
封容和林映空同時搖頭。
祝孟天又問：「那你們昨天晚上就是吃了個火鍋？那家店沒問題吧？」
林映空道：「臨時選的店，不可能有人提前去動手腳，普通人類開的，食材也沒有問題。」
祝孟天只好問：「那吃完火鍋之後呢？」
林映空說：「回家去了。」
祝孟天下意識地道：「回到家之後……」
封容尷尬地咳了一聲，
林映空面不改色地道：「就睡覺了。」
祝孟天嘴賤，順嘴就道：「動詞還是名詞？」
封容：「……」
林映空給了祝孟天一個威脅的眼神。
祝孟天默默給自己的嘴上了一條拉鏈。
林映空拿過一個抱枕放在桌子上，把手心裡的封容放在上面，讓他坐得舒服一點，「雖然感覺不到惡意，但是不查清楚還是不放心的，你私下去查查，別驚動太多人了。」
祝孟天點點頭，「好。」
贏完就丟的林映空對他擺了擺手，「趕緊出去吧，就說部長重感冒，不方便見人，讓他們把要處理的文件信函都送我和沃妮婭的辦公室去，有事也直接跟我們說。」
祝孟天戀戀不捨地看著盤坐在抱枕上的小小部長，眼巴巴地道：「就讓我抱一下唄……就一下！」
林映空的回答是——對他微微一笑。
可惜林映空笑得再好看也是催命符，祝孟天嚇得汗毛倒豎，立馬奪門而逃，臨走之前還不忘留戀無比地看了封容所在的方向一眼，恨不得用眼神把迷你部長叼走。
封容的內心從頭到尾都充滿了各種「……」。
他就不明白了，大隻的他一出場就是腥風血雨風霜刀劍，大家看了他就冷場，就連林映空也偶爾會因為他的冷臉而注意分寸，怎麼這會兒他就是個子變小了，那股子畏懼之情就沒了呢？
——嗯，想必部長對「反差萌」這幾個字……不怎麼了解吧。
林映空出去找術法研究組的人過來幫忙看看封容的情況了，封容則是留在辦公室里處理那些緊急文件。
雖然他變小了，但是能力並沒有什麼影響，手一揮就把文件豎了起來，逐一翻頁，看完之後再用靈力操縱著鋼筆在文件末尾簽名，然後文件就自動飛到了它該待著的地方了，封容偶爾再隔空回復一下郵件，工作效率倒是和平時差不多，總算是減少了他的一部分怨念。
辦公室的門忽然被敲響了，沃妮婭的聲音響了起來：「部長，我進來了。」
作為助手之一，封容這個情況是瞞不住沃妮婭的，所以林映空剛才出去之前就跟她交代過了，所以沃妮婭這會兒就過來送文件了。
封容道：「請進。」
他的話音剛落，沃妮婭就迫不及待地推門而入了，抱著高高一摞文件沖了過來，兩眼放光地看著能用A4來滾圈圈的小小部長，尤其是在各種滿天飛的文件之中，封容整個人看起來就更「弱小無助」了。
沃妮婭簡直萌得恨不得代替封容把所有工作都給出來了，放下文件之後就湊到封容面前，素來彪悍的女霸王龍居然柔聲道：「部長你渴不渴？餓不餓？我給你拿點零食好不好？我給你那個牛奶夾心球好不好？」
想象一下抱著一個夾心糖球在啃的部長大人……啊啊啊受不鳥了鼻血要出來了！
封容都被沃妮婭那狂熱的眼神弄得有點後背發毛，「……不用了，我不渴不餓也不想吃東西。」
沃妮婭露出遺憾的表情，「那部長需要我幫什麼忙嗎？」
封容指了指對面的文件堆，「那些處理好的資料都那出去吧，分發到各個部門，一切需要我本人出面的會議和面談都推了，推不了的就安排一下電話會議，聯繫一下佘巡，問他和神君這幾天是不是還在幻楓養傷的地方，沒有安排的話就回總部一趟。」
沃妮婭逐一記下來，「好，我明白了。」
封容點頭，「去吧。」
沃妮婭卻沒動彈，而是暗搓搓伸出一隻手，活像是等著自家貓咪陛下給自己一爪子都能幸福得要死的鏟屎官，「部長，你來我手心上坐坐唄，就三秒鐘！三秒鐘！」
封容：「……」
封容忍無可忍地一道靈力把沃妮婭扇了出去。
真是夠了，他還是要儘快把自己變回來，不然這部長的威嚴都要保不住了！！
林映空很快就請了術法研究組裡的兩個組員過來，他們精通詛咒、惡作劇、變形等相關類型的法術。
這兩個組員倒是很有專業素質，一進辦公室看到小個兒的部長大人，吃驚了一下，就立刻進入狀態，詢問封容關於變小前後的各種細節，還拿出專門的探測儀器來給他進行檢查。
最後他們得出的結論是——沒有結論。
其中一個術法研究組組員道：「這應該不是詛咒類或者變形類的法術，沒有相關的施法痕迹，從靈力波動的頻率來看，更像是祝福類的術法。」
林映空有點驚訝，「什麼祝福能祝福人家變小的？」
這變小除了賣萌之外，好像也沒別的好處啊？！
封容忍不住也點了點頭——其實他更覺得自己遇上了一個惡作劇，可是能對他惡作劇的生靈還真的不多。
另一個組員想了想，道：「也有可能是法術效果被扭曲了，以暗部長您的實力，能夠改變他的法術力量必須不低於某個閾值，但如果是您沒有排斥這股力量，那麼小打小鬧也不是沒可能讓您受到影響，只是因為對方的力量不大，所以您沒有察覺到什麼痕迹。」
封容沉吟，「你的意思是……？」
這個組員問道：「最近暗部長您有沒有主動碰過什麼東西，例如去拜神許願之類的。」
在靈異學界里，求佛拜神是比較慎重的事情，因為他們更相信舉頭三尺有神明，這些神明就是高階生靈，除非有所信仰，不然為了不衝撞對方，所以儘可能減少接觸，不輕易求神辦事。
封容搖了搖頭，「我很少踏足這類場所。」
以封容在靈異學界的地位，除了幾個頂層大佬，基本上已經沒多少人能讓他折腰相拜了，他真的進了人家的地盤，說不定還會把對方嚇得出門來迎，所以封容很少做這種打攪人修行的事情。
不過提到許願，封容倒是想起了一件事：「我在妖界那邊去過一個許願池，在上面掛了個牌子，這也算嗎？」
這兩個組員一聽，低聲商量了幾句，然後其中一人就道：「暗部長您當時沒用任何靈力？」
封容點了點頭，「我也沒覺得它能做什麼，就是表個心意……但是我許的願和我本人是沒關係的，除非是反噬了，不然我想不到這兩件事之間的聯繫。」
聞言，林映空看了他一眼，不過沒吭聲。
另一個組員若有所思地道：「不像是反噬……暗部長您沒用靈力，許願池沒開靈智的話，那它就是機械性的工作，可能當時它默認了您許願就是需要幫助，而不是一個它幫不上忙的高階生靈，所以這個願望間接投射到了你身上……願望是跟你無關，但也是有聯繫的，對嗎？」
封容點了點頭。
這個組員道：「間接實現的願望，加上您本身實力高強，許願池的力量在您身上得到了弱化，所以實現的願望就變得有點不倫不類了——當然，這只是我們的猜測，具體是不是跟那個許願池有關係，還得再查一下。」
封容的表情有些奇怪，「假如願望真的實現了，就算實現的途徑不倫不類，但是目的也是跟我許的願一樣的，是這個意思嗎？」
這兩個組員同時頷首，也沒追問封容到底許了什麼願。
一個組員還做了比喻：「就像是暗部長您想要一片果林，許願池力量不夠，可能就變成你得到了一包種子，如果您想要明天天氣不好不用上班，那許願池就會讓你突然感冒，間接不用去上班了，雖然實現的方式很奇怪，但也是在間接幫助您。」
封容似乎摸到了什麼苗頭，忍不住抬頭看了看林映空。
林映空也在注視著他，兩個人默默地互相看著對方，一時之間都沒有說話。
等這兩個術法研究組的組員離開了，林映空把他們送到電梯口，再回到辦公室，就看到封容坐在那裡發獃，連文件都沒有處理了。
林映空走過去，把他托起來，小心翼翼地親了一下他的臉頰，「我讓人去查查那個許願池？如果是祝福類的術法，那就不用太擔心了，至少對你的身體沒有傷害，怎麼解決只是時間問題而已。」
封容搖了搖頭，「我沒在擔心這個。」
林映空用指尖摸了摸他的頭髮，力度放的很輕，都怕把他碰壞了似的，「那你在想什麼？」
封容抬起頭來，「你今天……一直在笑呢。」
林映空微微一愣。
封容低聲道：「你看起來開心了好多，是不是我一直保持這樣，你就會天天開心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