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卷：變小記（五）
封容低聲道：「你看起來開心了好多，是不是我一直保持這樣，你就會天天開心呢？」
這話實在不像是封容會說出來的，林映空聽得有點困惑，「部長你的意思是……？」
封容仰起頭看著他，精緻的小臉上竟是帶著幾分複雜的意味，「從上次幻楓那件事之後，你就一直不怎麼開心，笑起來都沒有以前那麼好看了，映空，你的眼睛惡化了，是不是讓你很不安？」
能接受最壞的結局，的確是做好了心理準備，但是也不代表心情就不會因此受到影響。
封容離林映空離得太近了，就算他不是一個敏銳的人，也能多多少少看出對方的心情有什麼變化。
他問得太直白，林映空盯著認真盤坐在他手心上的封容，竟是一下子說不出話來。
封容也不著急，就這麼耐心地等著他回答。
林映空把封容放在辦公桌的整齊的文件堆上，然後拖了一張椅子過來，他坐下，視線正好和封容平齊，他喚道：「阿容。」
封容做了個側耳傾聽的動作。
林映空揉了一把臉，像是想把臉上的異樣表情全部揉掉，「抱歉，讓你擔心了。」
封容歪了歪腦袋，「只能你關心我，不能輪到我關心你嗎？」
林映空被他這個動作萌了一下，繃緊的神經登時就鬆了不少，他笑了笑，「當然不是，我很高興你在關心我，謝謝你。」
畢竟他家部長從來就不是個在生活瑣事上細心體貼的人，可是封容又總能誤打誤撞戳中人心頭最柔軟的地方，有一種他在關心著全世界、可是又單獨把林映空裝在心頭某個地方的感覺……
這種獨特的看似並不細膩的愛意無處不在，林映空也是對他沒轍了。
封容注視著他，「那你現在覺得開心嗎？」
林映空問道：「為什麼你會覺得你變小之後，我就會很開心呢？」
封容理所當然地道：「你在笑啊，我喜歡你笑的樣子，不過你不想笑的話也沒關係，我可以逗你開心的。」
連個笑話都不會說的封容居然說得出這樣的話，林映空的心頭一暖，眼神都柔軟下來，「我愛你，無論你變成什麼樣子……所以，你到底在許願池許了什麼願呢？」
說到這個，封容的表情多少有些古怪，「我在牌子上寫了……讓你天天開心。」
林映空一愣。
封容道：「我也不知道你怎麼才能天天開心，如果真的是因為許願的關係，那麼願望實現的方法一定和你的想法有關……」
林映空露出尷尬的臉色，「額……」
「我倒是不知道……」封容眯起眼睛，看了自己迷你的身材一圈，「原來映空你的內心還有這樣的想法。」
居然喜歡他變小的樣子？這算是什麼毛病啊！
林映空這下真的是尷尬了，「咳咳，其實嘛，這個……唔，你懂的，每個戀人都會有這樣的想法，想把自己喜歡的人變小揣在身上隨身攜帶，隨時可以到碗里來，你說著多萌多可愛啊……」
封容恢復面無表情，「不好意思，我沒有這樣的想法。」
就算是想把林映空隨身攜帶，他也沒打算帶這麼小的一隻助手先生啊！
林映空望天，「好吧，我錯了……」
其實他還喜歡讓部長大人變成美人魚啊小公舉啊禁慾小王子之類的呢，可惜這許願池偏偏挑中了「變小」這個想法，他也是沒辦法的啊~！
不過話說回來，如果許願池真的那麼神奇，能夠讓部長大人按照他的想法一天變一次，那就……嘿嘿嘿。
見林映空的表情徹底蕩漾了，封容難得翻了個白眼。
這廝簡直沒救了！
既然有了方向，那林映空就抓緊時間找人去許願池那邊探一探了，總辦外勤組的組員是跟著去的，這件事不方便外傳，林映空只好讓乘小呆和鄂靜白跑一趟。
乘小呆還有點莫名其妙，「許願池？那地方據說是有點效果，不過我們許的願都沒有成真啊，難道部長那麼幸運？」
「恐怕不是幸運吧，」鄂靜白道，「不然就不用我們走一趟了。」
林映空才不願意讓更多的人知道這件事呢，打發他們走了，「總之你們去一趟，快去快回！」
「……是。」鄂靜白只好帶著乘小呆出發了。
除了祝孟天之外，另一個有幸得知封容變小狀態的就是狄冰巧了，因為需要她來給封容檢查身體情況。
可惜狄冰巧一過來，就被萌萌噠的小小部長給迷住了，打著檢查身體的旗號把封容捧在手裡，半晌都不肯鬆開，氣得林映空都想把大銀杏的枝幹給掰了。
哼！所有跟他搶部長的人都不是好人！！神魔妖精都是一個道理！！！
狄冰巧實在捨不得撒手，裝作看不到林映空的怨念，裝模作樣地努力在幫封容測試身體情況。
倒是封容先受不了了，禁不住問：「還沒搞好？」
狄冰巧幹咳一聲，「不如我們試一下施法效果有沒有受影響……」
封容面無表情地一擺手，一把巨大的冰錐橫空凝聚，「咻」地戳中辦公桌對面的靶子，直接將靶子扎了個四分五裂。
測試靈力值的儀器「滴」的一聲，曲線圖立刻上升到了一個高高的峰值。
狄冰巧咽了咽口水，「……嗯，挺好的，沒影響，沒影響。」
說罷之後，她就恭恭敬敬地把封容放回了辦公桌上，生怕部長大人一個不高興起來也給了她一錐子。
封容輕哼一聲，邁著……小短腿走到辦公桌中間繼續處理公事了。
林映空和狄冰巧的目光忍不住追著他跑了過去，好半分鐘才回過神來，暗自扼腕剛才沒有拍照攝影留念。
狄冰巧裝作不經意般道：「小藍剛組裝了一台蜜蜂七號全自動微型飛行跟蹤攝像機，暫時還沒有合適的實驗機會……」
林映空會意，露出迷之微笑。
兩個人對視一眼，紛紛達成同盟之間惺惺相惜的默契。
背著封容使壞之後，林映空這才問道：「部長的身體怎麼樣？他吃得太少了，我怕他受不住。」
狄冰巧搖頭道：「暫時看不出有什麼負面效果，鑒於部長的靈力運轉正常，而他的體型變小，需要的能量也會減少，就算吃得不多，在靈力可以正常維持的情況下還是沒有太大問題的，如果林助手你實在擔心，我就拿點營養藥片給你，你按一天三次給部長吃一片，足夠維持部長的身體機能了。」
林映空鬆了一口氣，「行，等下拿給我吧，求個心安也好，也不能真的就這麼空耗著。」
儘管高階生靈可以在靈力充足的情況下幾天不吃飯，但是人界天地間的靈力本身就不如其他界面那麼充沛，自然規則也約束了所有生靈必須學著像是人類那樣進食睡覺，就連上次耶和華過來人界，都不能避開這樣的天地運轉束縛，封容可以餓著，但總歸是餓久了不好。
狄冰巧看了認真在處理公事的封容一眼，「真神奇，部長居然也能被暗算到，也不知道那個許願池有什麼天大的魔力。」
林映空無奈地道：「只怕是陰溝裡翻船，擋得住老鷹啄你，擋不住蚊子咬你，有時候越是不傷人反而越容易中招。」
如果許願池有巨大的魔力，那麼封容的身體防禦機制就會自動反彈，可就是這種無傷大雅的「惡作劇」，並沒有觸發封容的警戒線，反而讓他栽了一跟頭。
狄冰巧想了想，覺得林映空說得也有道理，「不過也奇了怪了，當時我們都許了願，怎麼就只有部長應驗了呢？」
林映空沉默了一會兒，「也許只有他的願望最真心吧。」
總辦外勤組的組員們都是抱著玩玩的心態去許願的，封容也不是不知道許願池的能力有限，也沒期待過真的能實現願望，可是他在那個牌子上寫下願望的時候，恐怕心裡的迫切和誠懇都是真心實意的吧。
許願池並沒有靈智，只是感受到了封容的心意，又沒有探測到他的實力，但它選中了封容的願望，用一種間接的方式給了林映空一個開懷的理由。
封容看起來一點兒都不急著找人來解決他變小的問題，無非就是因為林映空看起來很開心，哪怕他這個體型並不方便工作和生活，可是封容仍然願意為了林映空而繼續保持這迷你的模樣。
如果林映空沒有猜錯，許願池的力量頂多只能束縛封容幾天時間，所以他完全不著急提前變回來。
狄冰巧離開之後，林映空坐在了辦公桌旁邊，幫封容一起處理這些堆積的公事。
哪怕文件堆得比封容自己都高，可是他也沒覺得哪裡麻煩，就這麼指揮著各種資料滿天飛，他隔空揮舞著鋼筆簽字，平時嚴肅認真的神態放在變小的臉上，顯得格外可愛。
林映空盯著他，嘴角彎了起來，這般暖人的笑容一直揮之不散。
封容不經意看到了，便隨口問道：「笑什麼呢？」
林映空的眼睛都彎了，「笑你可愛啊。」
封容嘖了一聲，但是也沒反駁或者生氣。
林映空托住了自己的下巴，「部長。」
封容：「嗯？」
林映空輕聲道：「只要你在我身邊，我就永遠不會不開心。」
封容側了側頭，「你是在暗示我不要離開你嗎？」
林映空笑而不語。
封容沒繼續看他，而是盯著文件，像是漫不經心般道：「你想多了，我在哪裡，你不就應該也在哪裡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