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卷：變小記（五十一）
總部大廈一樓大廳。
玻璃門外仍是冰天雪地，室內倒是溫暖如春。
沃妮婭學著林映空把封容放在肩膀上，帶著他出了電梯。
這一路上不知道勾引了多少人的目光，沃妮婭對他們舉著拳頭威脅了一番，一眾部員戀戀不捨地扒著門框和牆角，沒敢靠得太近來圍觀縮小的部長大人。
大廳一角的等候區里，封容一眼就看到了百里夢鄢坐在那裡，也許是他的氣勢太重，經過那附近的人都會下意識繞著走，只有一個眉目靈動相貌清秀的男人和他親密地靠在一起小聲說話，明顯就是他的戀人司淺旭。
也許是注意到封容的出現帶來的動靜，百里夢鄢抬起頭來，目光如炬，冷而凌冽。
沃妮婭腳步一頓，低聲對肩膀上的封容道：「百里先生的修為是不是又高了？」
封容點頭，「他和靜白對上，恐怕都難分上下。」
沃妮婭輕輕吸了一口氣，嘆道：「天賦二字，果然是嫉妒不來的。」
她也就是感慨一句，很快就朝著百里夢鄢和司淺旭走了過去。
他們認識作為封容助手的沃妮婭，還以為她是過來接人的，便雙雙站了起來。
可是等沃妮婭走近一看，司淺旭和百里夢鄢才注意到他肩膀上的封容，兩人瞬間就：「……」
……他們是不是眼花了？
坐在沃妮婭肩膀上的封容對著他們招了一下手，內心微微尷尬，表面淡定：「上去再說吧，辛苦你們跑一趟了。」
百里夢鄢和司淺旭對視一眼，前者繼續面無表情，後者已經忍笑不已。
司淺旭心想——不是他不夠厚道，但是霸氣側漏的靈執法部部長變成這麼迷你Q萌的模樣，實在讓人忍俊不禁……
打過招呼之後，沃妮婭就帶著他們上了樓。
三十三層，靈執法部總辦公室。
稀客的到來讓助理們十分驚訝，紛紛看向百里夢鄢，好奇的意味居多，打量的目光也是點到為止。
知道百里夢鄢和封容是異母兄弟的人屈指可數，包括助理小組在內，很多人眼中的他們就是一對關係不錯的老朋友，年少相識，交情延續至今，加上百里夢鄢跟地府那邊關係還可以，林映空又是地府第十殿的人，所以很多人就以為他們倆都和百里夢鄢認識了很多年，實際上林映空以前真沒和百里夢鄢打過什麼交道，更別說是有什麼交情了。
而這位外號為零度冰焰的裸靈力者也算是靈異學界年輕一代的傳奇之一了，比封容成名更早，但他屬於傳統派的，性格又比較獨來獨往，幾乎不跟任何組織門派來往，近幾年更是突然就低調了下去，大部分人都對他不怎麼熟悉，年紀小一點的恐怕都沒聽過他的名號。
故而助理們才會這麼好奇他為什麼會出現在靈安全局總部，也擔心這幾天的事情是不是有什麼難以解決的變化——百里夢鄢屬於是靈異學界里的獨行俠，不站隊任何勢力的，就算來K市定居也不需要來靈安全局拜碼頭，如果只是私人訪客的話，他們部長大人肯定不會直接把人往會客室帶的。
封容看這群助理的表情就知道他們在想什麼了，示意眾人好好工作，然後就打了個手勢給沃妮婭，讓她待會兒安撫眾人幾句，免得他們太過擔心。
百里夢鄢和司淺旭都注意到了靈安全局內部的氣氛不太對勁，對視一眼，也沒問什麼，只是跟著沃妮婭進了封容的辦公室。
「那我先出去了？」上完茶之後，沃妮婭看向封容。
封容點頭，「你去忙吧，有事我會喊你。」
沃妮婭這才一步三回頭地離開了。
也不能怪她這麼不放心，司淺旭目送完沃妮婭，重新回頭去看封容，情不自禁地道：「暗部長，你要不要直接坐在茶几上？」
封容：「……」
只見在茶几上，沃妮婭放了一塊五十公分高的檯子，然後把縮小的桌椅茶杯擺在上面，讓封容坐在那裡，不用費力仰頭去看眼前的兩個「巨人」，好方便他們談話。
可惜的是封容此時的體型委實是過於迷你，總讓人覺得那五十公分的檯子太高了，一不小心就能把部長大人給摔了……
封容有點赧然地輕咳一聲，故作鎮定，「司先生不必擔心，我這樣坐著就好。」
司淺旭沒再強求，不過目光仍然在他和檯子的邊緣之間轉了一圈，似乎在丈量他會不會突然滑倒掉落似的。
雖然他和封容的關係一般，但是他也扛不住很多萌系小動物的攻擊，迷你版本的封容也讓人很難狠下心來對待他啊~
只有百里夢鄢心硬如鐵，面無表情地問：「你怎麼把自己搞成這樣了？」
封容摸了摸鼻子，「沒，一點意外，這個是暫時的。」
百里夢鄢聽罷，便問：「那你找我過來是……？」
封容沒直接回答，而是反問：「你怎麼來得這麼快？」
百里夢鄢解釋道：「剛好在隔壁市，看到信息就過來了。」
封容微頓，「剛好？」
「只是巧合，」百里夢鄢知道他的言下之意，「淺旭的朋友很久以前介紹過一個可以撿漏的村子，我們一直沒空去看看，前兩天臨時有空就過去了。」
有了木無施、富葵和羅成的巧合在先，封容擔心百里夢鄢和司淺旭是不是也被人算計了，聽他這麼說，封容就放下心來了，「那就行，有什麼不妥的地方及時跟我說。」
在他們兄弟倆交流信息的時候，司淺旭一直沒有插話，這會兒才若有所思地道：「需要我迴避嗎？」
他聽得出自家戀人和他哥聊的是靈異學界的事情，雖然他有半妖血統，不過作為人類生活了二十多年，現在還在掌握靈異學界的常識課，很多事情都是聽得一知半解的。
封容卻搖了頭，「跟你們兩個人都有關係，你還是了解一下比較好。」
司淺旭臉上的思索之意更重了。
百里夢鄢則是皺起了眉，「你說。」
封容斟酌片刻，才道：「……是關於戮血盟和你的眼睛。」
司淺旭一下子坐直了身子。
百里夢鄢表情微變。
不過司淺旭的重點是在百里夢鄢的眼睛，而百里夢鄢是捕捉到了戮血盟這個重點。
——沒有哪個經歷過反聯盟之戰的人會對這個名詞沒有反應。
封容沒賣關子，挑著一些能說的事情跟他們兩個人說了一下，主要是關於戮血盟、裸靈力者以及林映空的眼睛問題這幾個方面的，也沒說得太詳細，就是提了一番現下大致的情況。
等封容一停，司淺旭立刻問道：「林助手的眼睛出了問題，戮血盟有辦法解決，是不是代表夢鄢的眼睛也有辦法解決？」
封容沉默了一下，「我不確定。」
百里夢鄢看了看他的臉色，瞭然：「羅成給過你提示？」
封容苦笑，「對。」
準確來說是在他跟林映空去地府見他家人的時候，在那次地府青蟲獸之災中，木無施出現了，封容也見到了當時已經命不久矣的夏悠悠，隱約就察覺到——羅成也好，戮血盟也罷，這股勢力對他拋出一個誘餌，而這個誘餌涉及到了他最重要的兩個人。
一個親人，一個愛人，足夠讓殺伐果決的靈執法部部長陷入兩難的境地。
當然，封容沒有考慮過和羅成亦或者戮血盟合作，加入他們去參與那些他不認同的殺戮和戰爭，可是這樣的誘餌代表了他身邊最重要的兩個人已經被人盯上了，而封容阻止不了事情走向最惡劣的境地——
為了救司淺旭，百里夢鄢的其中一隻眼睛已經無可挽回，而林映空的眼睛也慢慢地被毒素腐蝕，偏偏集結了無數醫術精英的靈安全局對此束手無策，包括林映空本人都已經做好了最壞的準備。
封容本來不想把百里夢鄢拖進這場可能會再次打響的戰爭里，可是眼睛是屬於百里夢鄢的，這一隻失去的眼睛對百里夢鄢的影響不可能會很小，對，少了一隻眼睛的確是可以適應的，但如果可以恢復如初，那麼他沒有資格去隱瞞這樣的辦法。
至於百里夢鄢會不會因此去幹什麼傷天害理的事情，封容還是不擔心的，都說過剛易折，但這樣的品質在百里夢鄢展現得淋漓盡致，也會讓他得到很多人的尊重和信任。
百里夢鄢確實沒什麼太大的反應，反而是司淺旭握住了他的手，定定地看著封容，聲音不怎麼急切，卻透著很無法反駁的篤定：「這個辦法很難？如果知道了思路，靈安全局是不是能找得出替代的辦法嗎？如果需要很大的代價，你也不妨直說，也許我給不了太多，但我可以想辦法。」
其實司淺旭背後的家世在人界非常顯赫，可惜放在靈異學界，錢和權勢未必能砸出什麼水花，司淺旭對此心知肚明，可他也沒打算放棄。
百里夢鄢的手被他抓得有點疼，「淺旭。」
司淺旭回神，微微放鬆手上的力道，「抱歉。」
封容看了他們一眼，道：「其實我也沒有太確切的消息，我能肯定的是——戮血盟對裸靈力者有所圖謀，他們拿夢鄢和映空的眼睛來威脅我，如果這是真的，我希望我們可以合作，如果這是假的……我也希望你能保持冷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