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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七章 對面相逢不敢識

  走在前面的女孩,便是讓種豬欲生欲死的吳桐語。她沒有戴相片中的項圈,小巧的瓜子臉上看不出一絲表情,眼神清澈,動作從容,清純乾淨,無欲無求。也許,種豬正是跌入這純凈的眼神里,無法自拔的吧?


  她心底的暗影左搖右晃,好似風拂殘燭。暗影不斷伸縮,似乎受到意志的壓制。


  真的無法想象,這麼無邪的人,是如何心生暗影的?此刻平靜如水的她,是否記得與種豬那刻骨銘心的愛戀?不,被魅惑了,怎還記得從前?要不然,怎捨得用生離死別來斬斷至死方休的情緣?


  對我來說,她還活著是一件值得慶幸的事。要不然來找她幹什麼?

  她目不斜視,冷靜地走到顯示屏下方,眼眉彎彎,目光清透,看起來如銀月河透亮見底的秋水,清純無邪。


  「雨姐姐!雨姐姐!雨姐姐……」眾人拍手齊聲高喊。她伸出雙手,意示眾人安靜下來。


  我和種豬站在最後一排,他直勾勾看著桐兒,嘴唇顫抖,淚眼濛濛。想不到,連魅星都無法控制住他內心的激蕩。為了不讓桐兒發現,我魅惑了旁邊的帥哥,把他的墨鏡套在種豬臉上。


  「大家好!歡迎來到我們吸血遊戲總舵,九天之尊七哥哥為了表達對大家的謝意,給大家特賜了九天玉露,請大家品嘗,九天玉露可以強身健體,延年益壽,而且還能帶給大家好運。讓我們一起叩謝九天之尊。」雨姐姐音若黃鸝,不緊不慢地轉過身去,眾人隨她一起跪下,行三叩九拜大禮。


  禮畢,她們四個站了起來,茜茜從小蝶手裡接過一隻小箱子,打開,裡面是黑色陶瓷小葫蘆瓶,每人發一瓶。輪到我時,沒有了。


  茜茜看著我,我故意把沒有畫上紅痣的耳垂在她面前晃動了幾下,她蒼白的臉上露出燦爛的笑容,歡天喜地小聲問道:「七哥哥,你怎麼來了?」


  當真七哥哥與夫君是不同的兩個人,怪我自己想多了。


  我彎腰低頭說道:「茉莉哥哥見過茜舵主。」又不是開船的,叫舵主未免太戳中笑點了。


  她立馬收了笑容,撇撇嘴,扭頭便走了。


  眾人喜不自禁捧著小瓶子,高高舉過頭頂,像得了一件絕世珍寶。


  「好了,到了飲露吉時,此露需一飲而盡。」小蝶脆聲說道。


  我搶過種豬手裡的九天玉露,打開蓋子,一股濃郁的香味撲鼻而來,這香味,似曾相識,一時卻又想不起來。淺淺抿了一口,滑,腥,咸,如同海水一樣生澀。我命令種豬張開嘴,把剩下的硬灌進他嘴裡。燙得我手冒青煙,瓶子被擲去老遠。


  身邊的人逐漸騷動起來,像是喝醉了酒,燥熱、痴迷,菜色的臉露出血色。種豬直勾勾盯著桐兒。「玉露」似乎沒有對他產生太大影響,大抵是因為魅星壓制的緣故吧!

  小蝶和茜茜讓大家排好隊,大家迫不及待往前擠。我和種豬被他們擠到最後。


  茜茜用髮夾把一個女孩的長發盤起來,把耳廊掰過去貼在臉上,側身站著。吳桐語接過小蝶手裡的黑色小刀,拔開刀鞘,卻是一支鋼筆,她舉起鋼筆插進女孩耳根,殷紅的血從鋼筆另一端汩汩流進保溫盒裡。


  吳桐語拔出筆,叫道:「小青。」


  小青迫不急待地撥開女孩,女孩撅著嘴可憐巴巴央求道:「雨姐姐,抽多點唄!」


  「別鬧了,我們還等著呢!」後面的人彼起此伏地喊著,小蝶將她拖到一邊。


  抽了血的人三五成群堆在一起,用細小的針管插進脖子里,相互吸血。


  「茉莉哥哥。」桐兒溫柔喚道。


  我挽著種豬一起過去,桐兒問茜茜,「怎麼多出一個人?」


  茜茜臉色慘白,額上沁出密密麻麻的汗珠。桐兒走上前去,和睦地微笑,突然,她兩巴掌結結實實的打在茜茜臉上,心底的暗影因憤怒而一層層綻放。她從風衣里拿出一面黑色小旗,吹了一聲口哨,正玩得不亦悅乎的眾人全部衝過來,將我和種豬團團圍住。


  她拿小旗對準種豬,命令道:「所有會員聽令,去吸這個無間道的血!」聲音溫柔甜美。


  眾人一擁而上。


  「慢著,」我喝住他們,走到桐兒面前,「你確定要這麼做?」


  「我不得不這麼做。」她眼底閃過一絲無奈,是被七哥哥逼的?


  「那麼,你看好了。」我揭去墨鏡的同時,收回了魅星。


  「桐兒種豬顫悠悠朝桐兒的臉伸出手。桐兒臉色驟變,暈了過去。種豬癱坐在地上,把她摟在懷裡,輕撫著她的臉,她的頭髮,淚水一滴滴落進桐兒髮際。


  房間里亂作一團。連綿不絕的黑絲從我掌心溢出,將在場的每個人緊緊包裹,束得他們動彈不得。這便是地獄天羅,如同一張大網,被網住的人和魅越掙扎縛得越緊。


  我坐著沙發上攥緊網繩,看著他們掙扎,大網慢慢縮緊,他們被纏得透不過氣來,張著嘴大口大口地呼吸。心上的暗影被勒得隨著哭喊噴出來。


  看著他們的心透亮起來,我飄到半空,灑下魅星,猛地鬆開網繩,魅星趁機鑽進他們身體里。


  從聽雨城出來,外面開始下小雪了,冷冷的風夾著雪花狠狠割在身上,真舒服!我把頭上的假髮扯下來,褪去外套。


  種豬輕輕把桐兒放在後排座,「桐兒什麼時候能醒?要不要先送去醫院?」


  「不用。她只是中了輕度魅惑。」我輕描淡寫。


  「你能治得了?」他始終望著桐兒,不曾抬頭。


  「應該可以吧!」我暗暗地笑了,正中下懷,終於有理由住進林府,監視桐兒。


  汽車在高速路上疾馳,天氣寒冷,路上車很少。我站在車頂,張開雙臂,仰起頭,大口大口地喝風。種豬怕桐兒冷,開了暖氣,灼得我差點斷氣。不如在這車頂上,迎著風自由自在。


  「吱!」車一腳剎停!我從車頂滾下來,氣鼓鼓地拍車窗。他把車窗搖下來一條縫,我沒好氣地問:「急剎是你的作風嗎?」


  「我看不見路了,四周黑漆漆的。你快進來我看不到你。」


  剛才認真喝風有些大意了,居然沒有留意到,附近的某個地方,蟄伏著死寂的冰寒。我們,正被這冰寒散發出的黑暗所籠罩。殺白狗子的人來了,七哥哥來了!種豬打著火,啟動了車,我站在車前,舉著地獄破曉刀將黑暗刺破。我徐徐前進,發現種豬並沒有跟上來。


  他在車裡盤腿打坐,嘴裡叭啦叭啦地念著什麼。我饒有興趣地隔窗相望,這個小種豬,還是學到些本事啊!冷寒的風又在無聲無息地蠕動,一步一步靠過來。我站著不動,悠哉悠哉看他表演,免得惹到心尖上的那塊小祖宗。


  陰寒之氣越來越近,離我只有三公里,兩公里,一公里,桐兒睜開眼睛,驚慌失措對我擺手。她是裝暈的,而且是我叫她裝的。


  一百米,五十米,三十米。我緊握著地獄挑燈劍,一動不動,絕不能像上次那樣中了他的調虎離山之計。


  海嘯般的颶風橫鏟過來,汽車傾刻騰空而起,我躍到車頂,使出地獄之穹,此乃地獄最重的武器,可以幻化得如宇宙蒼穹般浩淼無邊,比人間的泰山壓頂厲害多了。只見黑騰騰的碗狀物體倒扣在車頂,越來越大,車搖搖晃晃落回地面。


  此刻,又萬籟俱寂了。種豬打開車門,迷惘地問:「發生了什麼事?」


  「你剛才不是在打坐念咒嗎?怎麼一點用處都沒有?難道你跟牛鼻子老道學的東西只能專門對付我?」我嘲諷道。


  他東張西望之後,神神秘秘地回答:「我不會打坐驅怪。」


  「那你剛剛在幹嘛?」


  「嚇那個怪物啊!師父說,打不過就跑,跑不了就裝神弄鬼嚇人家,說不定就唬住了。你看,師父教的東西還是有用的吧!」


  徹底無語了!

  我把他按進車裡,「把所有的車燈打開,好好保護你的桐兒。」居然連頭髮都能燙傷我,瘟神!

  陰寒之風從背後吹得我心裡拔涼拔涼的,我緊握著地獄誅邪劍,今天大概要殊死一搏了。我清楚對手有多強大,卻不清楚污穢咒什麼時候發作,所以,勝敗難料。也許,該留點遺言。


  於是,我打開車門,非常認真地對種豬說:「我現在有重要的話對你說,你不能打斷我,我來人間,是為了尋找夫君孟崇文,為了信守千年前永生相守的承諾,你不要管他叫什麼,他的樣子長得像七哥哥,但左耳垂上有顆大紅痣,至於七哥哥的樣子,你問桐兒。如果今天我戰敗消逝了,麻煩你轉告他,讓他不要再在人間憂鬱地活著,去地府奈何庄,我給他留了很多很多錢,夠他娶幾個老婆養一群兒女。還有,幫我勸陸判哥哥不要痴戀閻王,好好找個女人過日子。」


  「沒了?」他問。


  「沒了。」


  「那你覺得我能做得到嗎?你覺得你死了,我和桐兒還能活?」他接著問。


  好像問得有道理。


  他很嚴肅的說:「為了你能帶著夫君去地府娶一堆老婆,生一堆兒子,為了我能一生守護桐兒照顧桐兒,所以,女魔頭,你一定要努力打贏,我們都要好好的活著。」


  真鬱悶,還不讓打敗仗!


  我靜靜用天眼觀八方,一團黑影向我移動,他的臉和黑夜融為一體,連五官也無法分得出來。


  他站在我背後,呼吸渾濁。沒錯,他就是叫我少管閑事的那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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