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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艽(一)

  啊,果然那什麼丹我是無福消受。在傅老二的逼功之下,全給吐了出來。不過吐出來之後,果然舒服了許多。

  他將我扶上床休息,沈家人這時畏畏縮縮地過來問候我們。傅老二交代道:「暫無大礙,這兩隻東西,我們暫且壓製得住,你們不必管。只是折損人員,先置於大堂,待這邊事了,我等行了安魂咒之後再下葬。」

  沈家人這才鬆了口氣,連連稱是,拜了又拜,又是送吃的又是送喝的,態度大不相同。我尋思,這沈家百年基業香火,就靠這麼幾個沒用的,就算沒有沈探花之劫,到底能傳下去幾代?倒是那個沈小公子,頗為伶俐,趁大人走了,偷偷溜來看我,關照我好好休息,又給我留了幾顆麥芽糖,怕他娘親揍他,才匆匆去了。

  我含著糖躺在床上,心裏面愜意了。

  傅老二站在我床邊,和他師叔商量:「這個怎麼辦?」指的是現行陣中的那個女子。我翹起頭來看她,長得屬實美麗,那臉上似帶霞光,哪裡來這麼漂亮的女鬼,從未見過。

  那師叔喝著酒,斜坐在椅子上,「你也受了傷,散它的事,明日再說。」

  傅老二不及答,那女鬼冷笑道:「憑你們,也想散老娘的功法?」

  那師叔也冷笑,「嚯,不信就試試?秦艽,老子追了你好幾年了,你作惡多端,好容易今天落了網,還能讓你再去害人?」

  傅老二兩頭看了看,問道:「師叔認識她?」

  「秦艽么。」師叔道,「空桑人秦艽,身負七羽,飲朝露清風而生,以晨風鸇鳥為騎,為濁世星星之火,以彼星火,燃現世燈,可使萬燈皆明。《萬世書》里的詰句,你沒看過?」

  空桑人秦艽?我拉拉傅老二的衣角,「啥意思?」

  傅老二頗嫌棄地看了我一眼,將我嘴角的糖汁擦了擦,我可能是受傷太重,有些面癱了,這口水,一個勁往下流。他皺眉從懷裡取出一塊手帕來,使勁地給我擦了擦。復又看向他師叔:「有印象。她——是那個秦艽?」

  「唔……」老東西好像是酒喝多了,話都有點說不清了,「有什麼話,明天再說吧——啊——」他打了個巨大的哈欠,「我趕了幾天路沒睡覺,又費了功法收這個東西,不說了不說了、要睡了要睡了、」說著,就著椅子一歪,竟打起了呼嚕。論睡覺,他們這門派倒是一脈相傳。我翻了個白眼。正巧被傅老二看見,他因我對他師叔的無禮,沖我又翻了個白眼。

  傅老二費了老大力氣,給他師叔搬離了我的房間。其實他受傷不比我輕,我擔心他牽動內傷,便勸他不必搬了,反正我也不怕打呼嚕。他冷冷道:不行。好心沒好報,難道是怕我學了他派的什麼功法不成?

  他累了一頭汗,站在我面前道:「我也累了,這現行陣,就擱你房裡。」

  我一個哈欠打到半途:「你讓我跟個女鬼睡?!」

  他道:「我在門外守著,有什麼,你就大聲叫。」

  呵,不愧是傅小六的二哥,這話聽著真是耳熟。我翻了個白眼:「你不怕我呼嚕聲大了?」

  他掏出兩個棉花團兒:「找沈家人要了兩團棉花,塞著。但還是請你,小點聲。」

  「……」

  說著,他從屋內取了棉被,關上門,真就倚著門口睡了。我扭頭去看,月光下正能看著他的背影,和沈探花張牙舞爪的樣子。再回頭看屋內——哦嚯,真是熱鬧。辦事辦一半,累了先睡覺,傅老二這門派也真是有特色。

  可我卻瞌睡不上門,翻來覆去地難以入睡,畢竟這環境真是太特殊了。那女鬼秦艽見我睡不著,找我攀談:「小姑娘,你是個觀花婆?」

  我想既然睡不著,聊一聊也是可以的,我倒是很好奇這個秦艽到底是什麼玩意兒。可我尚未開口,傅老二的聲音便在門外響起:「秦艽能惑人心弦。睡覺,少說話。」然後秦艽就被下了禁言咒。

  可我更睡不著了。滿腦子都想知道秦艽的底。我試探著找傅老二聊天:「你冷不冷啊?」

  「不冷。」半天才有回復。

  「原來你叫思流啊?」

  「思流是我的道號。」又是半天才有回復。

  「哦……那你叫什麼啊?」

  「傅老二。」

  「……」

  哎。每一次試圖和傅老二溝通,結果證明都比登天還難。要從他嘴裡問秦艽的事,恐怕是不可能了。我只好翻個身,蓋好被子,睡我的覺。

  一覺倒是睡得很踏實,或許是體力消耗太多的緣故。早上是被一聲大叫吵醒的。那聒噪的聲音,我真是太熟悉了。

  「傅老二?你怎麼睡這裡了?!你昨天怎麼回事啊!你心跳得我以為你要死了呢——這是個啥?哦喲——會咬人?!」

  是成懿回來了。

  我起身,推開門,正看見他在逗沈探花。這傢伙,昨天正經打架的時候不在,現在倒跑回來了。我問他小郎君的事究竟如何,他一邊給沈探花投食了個胡蘿蔔,一邊道:「咱們走了沒多久,惠娘家的人就逼她另嫁他人,惠娘不從,自殺了。惠娘死了沒多久,小郎君也斷氣了。所以他的那一魄回不去了。」

  「……」怎麼會這樣……那小郎君,是感應到惠娘死了,所以才隨之而去的嗎?怎麼會這樣……原本他二人是能相守一生的啊……

  傅老二不知何時站到了我身旁,拿手帕來擦我的嘴角——哎,我果然是患了面癱症,口水一直流,「這是他的命數。你儘力了。」

  「你、你知道我讓成懿去——」我一驚,抬頭看著他,有些逆光,看不清他的臉。他低頭看我,忽然把手帕塞到我手裡,彈開三尺遠。

  我只好接過手帕,自己擦。成懿逗完了沈探花,轉頭過來看到我,破口大笑:「你這——咋了?我才走幾天,你怎麼面癱了?哈哈哈哈……著了誰的道了這是——」說著跳過來,戳了戳我的臉。

  我哪知道這是什麼病症,或許是氣血流失過多,面部失了控制。我不耐煩地拂開成懿的手,沖他翻了個白眼。成懿依舊笑個不停,忽一道紫光掠過,成懿身手快,躲過了,我定睛一瞧——傅老二師叔的命劍死死地插進了門裡。

  還不及反應,忽又是兩掌襲來,成懿躲開了一掌,另一掌眼看躲不過,我下意識地閃身過去,替他挨下了第二掌。頓時血脈翻騰,腳下一軟,口中粘膩,這是又吐血了。我這倒霉催的。

  「小觀花!你幹什麼?!」傅老二師叔厲聲發問。我懵了,我才要問你這個老東西要幹什麼,上來就動手,成懿怎麼你了?!可我說不上來話。成懿扶著我,也是氣上來了,吼道:「老東西!一大早你是沒睡醒啊!上來就傷人?!」

  那師叔氣得絡腮鬍直顫:「你說誰老東西?!」說著又是一掌上來。這回是傅老二衝上來格開了。

  傅老二受了傷,接這一掌也是殊為不易,他喘著粗氣,質問道:「師叔,你這是為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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