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六十四章 西天啊

  唐僧不說話。


  「原來你居然是這麼看的，原來你居然是這麼看我，這麼看我們的。」女兒國看著唐僧，感覺心如同撕裂了般。


  唐僧沒有說話。


  「明天我就給你們蓋上通關文牒，請你們離開。」女兒國國王說，「不過我請你們回來的時候一定要經過我們女兒國，我會讓你看到我們女兒國的繁榮和昌盛，我們不會被任何一個國家奴役然後成為他們的奴隸，我們會比任何國家都要團結，都要勇敢，都要繁榮。」


  唐僧點了點頭。


  女兒國國王轉身望向了孫悟空。


  「多謝了。」她說。


  「多謝了。」孫悟空說。


  「和尚，現在心裏面是什麼滋味，能講講嗎？」豬八戒靠在了唐僧身邊問。


  「我不知道，心裏面有些疼，有些蜷曲，可是，為什麼呢？」唐僧疑惑。


  「這是愛情破滅的感覺，你戀愛了。」豬八戒說。


  「我愛上了這猴子？」唐僧眼裡面滿是不可思議。


  「你為什麼從來都不用正眼去看自己呢，你也從來都不肯承認自己愛上了女兒國國王。」豬八戒看了不遠處的女兒國國王一眼，輕聲的說。


  「或許是吧，可是我為什麼會有愛的感覺呢，愛這種情緒是怎麼來的呢，別人羞辱我我會憤怒，但是我可以抑制自己的憤怒，有人誇獎我我會開心，但是我能控制住自己的開心，但是這種感覺，如同洪水般把我衝陷了進去，讓我不能呼吸，也無法自拔。」唐僧說。


  「但是這就是愛情，我說和尚，你之所以當著女兒國國王的面說女兒國最終會落得破滅的下場，不會就是為了逃避你對女兒國國王的愛吧？」豬八戒問唐僧。


  「不，我說的是事實，雖然還沒有發生，但是我已經看到了。」唐僧搖了搖頭說。


  「那咱們還走嗎？」豬八戒又問。


  「走，為什麼不走，我還沒弄清楚自己身上的喜怒哀樂是怎麼來的呢，我要在以後的路上慢慢探索。」


  「你瘋魔了。」豬八戒說。


  「我只是在看清自己。」唐僧說。


  「看那麼清又有什麼用呢，糟糠還是璞玉不都是一樣。」豬八戒攤開了手。


  「大概是我不想就這麼被自己蒙在鼓裡，連自己是什麼都不知道吧。」唐僧嘆氣說。


  「猴子是猴子，我是豬，沙僧是一頭蠢驢，你，你究竟是什麼東西呢。」


  「哦不，你不是東西。」豬八戒糾正道。


  「好像罵人的話啊，那你究竟是不是東西呢。」豬八戒陷入了沉思。


  「俺真不需要你給我姑娘來陪俺。」孫悟空苦笑著對女兒國國王揮手。


  「那你是要我來陪你了？」女兒國國王眨著眼睛看著孫悟空。


  「俺也不是要你來陪俺，俺誰都不要，俺就想趕緊離開。」孫悟空說。


  「那你為什麼幫我們？」女兒國國王滿臉的不解，要知道孫悟空可是為了她們殺掉了一個軍隊。


  「與其說俺是在幫你們，不如說是在幫俺自己，俺承認俺是借著幫你們的名義釋放了自己的殺意，把這個世界原本的平衡給打破了，但是俺最起碼敢於承認，不像某些人，做了什麼，說了什麼，連承認都不敢，只會肆意的指責俺。」孫悟空提高了音量，彷彿在故意說給唐僧聽。


  「和尚，咱們回去吧。」豬八戒生怕孫悟空再和唐僧撕起來，連忙對唐僧說。


  「我想給他們念經超度他們，可是我..」唐僧臉上的表情有些複雜。


  「那就不要管他們了，你不是說過嗎，這也是這個世界的平衡。」豬八戒勸慰唐僧道。


  「好。」唐僧深深地嘆了口氣，站了起來，又回頭看了眼被橫屍覆蓋了的平原，眼裡滿是痛苦。


  孫悟空看著唐僧離開的背影，拳頭握緊又放下。


  以往孫悟空誤傷或者誤殺了人，唐僧都會念上一天一夜的緊箍咒，他也會遭受到無盡的痛苦，但是這次他殺了成千上萬人，唐僧卻沒有任何錶示，甚至連看都沒看他一眼。


  但是不知怎麼的，孫悟空卻感覺心裏面空落落的，原本他已經做好了接受懲罰的準備，但是現在懲罰卻沒有到來，他那原本壓抑下去的心居然不知道該怎麼提起來了。


  「你怎麼了？」女兒國國王問孫悟空。


  「不知道，可能是有些累了吧。」孫悟空看著越走越遠的唐僧說。


  「我會安排人給你準備上好的房間的，你大可以休息夠了再走。」女兒國國王說。


  「有種累，不是睡一覺就能緩解的過來的。」孫悟空說，然後他抬頭看向了天，在天邊，經過樹葉的折射，七道彩虹映入了他的眼睛。


  總還有沒有被忘記的人，總還有沒有被忘記的事情。


  在孫悟空的要求下，女兒國國王帶著她的子民回到了女兒國，偌大的平原上，只剩下了孫悟空仰躺著，嘴裡面叼著一根草，抬頭直視著太陽。


  能把我愛你這三個字說出口的人，究竟要有多大的勇氣呢，孫悟空不知道，因為那勇氣是她不曾有的。


  他不曾被這個世界愛過，也沒有愛過這個世界，他只是存在在這裡，而且是在某一段時間裡面存在，後來人們會把他忘記，再後來，再後來就不是屬於他的故事了。


  孫悟空想，如果自己只是一個普普通通的人類，每天都要為了柴米油鹽醬醋茶而煩惱，然後他拔出了紫霞的紫青寶劍，會去做紫霞的如意郎君嗎。


  他想不出來，因為他並不是一個普普通通的人類，也不會為了柴米油鹽醬醋茶而煩惱，他是一隻上天入海的猴子，他是一個身披金甲的戰鬥狂。


  豬八戒找到了他，然後跟他一起躺在了地上。


  「這裡有什麼好看的，我們要走了。」豬八戒說。


  「去哪？」孫悟空問。


  「西天啊，你腦子壞掉了不成？」豬八戒看了孫悟空一眼。


  「西天是哪？」孫悟空又問。


  「西天.……是一個能讓你忘記現在痛苦的地方。」豬八戒點了點頭說。


  「如果到了西天還是不能忘記我的痛苦呢？」


  「那就去別的地方。」


  「那又是哪裡？」


  「.……」豬八戒陷入了沉默。


  是啊，如果西天也不能讓他們忘記痛苦，他們又能去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