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開業沒幾天,天上人間西餐廳已經是名冠東京汴梁城,一到夜晚高峰期簡直可以說是門庭若市,車水馬龍,人們並不僅僅是來此品嘗美酒佳肴的,許多人是爭相來一睹秋菊等五位姑娘之芳容。
特別還有一些平日里足不出戶的大家閨秀,紛紛乘著轎子、或是坐著牛車,駱駝車來到這裡,她們先是圍著秋菊等人指手畫腳,然後就是羨慕不已的摸著姑娘身上的空姐禮儀服問這問那,恨不得從姑娘們身上扒下來穿在自己的身上,她們這樣無怪是受一種愛美之心所驅使,都想展示一下自己青春年華別樣的風采,這就充分說明了一個問題,任何時期,人們對美的追求,是誰也禁錮不了的。
更有些好色之徒,總是拿著那色眯眯的眼光瞄著姑娘們,恨不得來個暖香溫玉抱在懷,一親芳澤。
對於這樣的一些人,本著顧客至上的原則還不能得罪他們,否則,他們一氣之下,一走了之,豈不是將財神拒之門外,這也不是為商之道。所以,姑娘們只有忍耐、忍耐再忍耐,對他們來個若離若即,玩個孫子兵法中的計策,欲擒故縱,用秋菊的話講就是吊吊他們的胃口,讓他們心甘情願將口袋裡的銀子掏出來。
男人就是這個臭德性的,越得不到的,越覺得珍貴,
當然,這五位姑娘除了秋菊名花有主之外,其他的四位姑娘還是待在閨中,只是她們的心也早已騷動不安了,她們就像獵人一般每天在來往的客人中尋找著獵物,如果真遇到可為自己花大把大把銀子的人,她們也是樂於讓人包養,就像蘇櫻桃那樣來個華麗轉身,烏鴉變鳳凰,在這個問題在誰也不能說自己高尚,誰也不能說別人下賤,只是被不如意的生活所逼迫而已,沒有被生活逼到這個份的人,特別是女人,往往對那些姑娘們的行徑嗤之以鼻,只是她自己沒有被逼到那種地步而已,女人何必難為女人呢。
男人,當然不會嘲笑這些的女人了,最多的是對能包養女人的男人產生一種妒忌、羨慕、恨罷了。
西餐廳的月兒姑娘就已經深諳不見兔子不撒鷹的道理了,每天她都在時刻準備著,準備著接受一位有錢人對自己青眼有加,使自己來個不鳴則已,一鳴驚人,不飛則罷,一飛衝天,從自己家裡住的那個四面透風破草席棚子飛出去,落到御街梧桐樹高枝上,那樣再也不用每天早晨一醒來就面對父兄的白眼,甚至來自他們的打罵。
月兒姑娘就是懷著這種奢望,每天睜著一雙水汪汪的大眼睛,像覓食的雛鷹般在來住天上人間的客人中,搜巡著。
工夫不負有心人,機會終於來了。
陽春三月的夜晚,微風習習,月朗星稀。一位面目俊朗,舉止瀟洒的三十二三的中年人,背著手慢慢走進了天上人間,站在大廳里迎賓的秋菊見是經常光顧這裡的一位老主顧,急忙笑臉相迎道:「歡迎美叔光臨。」
美叔笑了笑道:「好好,老一套!」說著走進一間包廂內。
秋菊急忙向月兒姑娘一擺手道:「月兒,愣在那裡幹什麼,還不趕快去服務。」
月兒姑娘為難的道:「領班,怎麼服務呀!」
聽月兒姑娘這麼一說秋菊才有所恍然,原來這位美叔每次來的時候都是與一名美貌的女子出雙入對,來的時候點兩份牛排,兩份色拉,外加兩杯葡萄美酒,也就是他剛剛進門時所說的老一套,可是現在他卻形單影隻,這就讓月兒為難了起來。
秋菊想了想道:「既然人家說了老一套,那你就仍然按著往常那樣給他上雙份的。」
月兒道:「領班,這樣不太好吧!」
秋菊道:「哎呀,月兒,人家美叔是位有錢的人,有錢人就任性,你只管上雙份好了。」
月兒點點頭道:「那好吧!」
很快,月兒姑娘就手端著大托盤來到了包廂內,將酒菜一一擺在桌子上微笑道:「美叔,你慢用!」
美叔看了對面的空空如也的坐位,長嘆一聲道:「唉,景物雖在,斯人已逝。」說著眼裡竟然有淚光瑩瑩。
月兒將一隻酒杯放在美叔的對面,善解人意的道:「美叔,這杯酒放在對面,就當佳人仍在,與你對飲。」說完,鞠了躬,退出了包廂。
月兒從包廂出來后,秋菊走過去輕聲問道:「怎麼樣,美叔沒說什麼吧!」
月兒搖搖頭嘆氣道:「唉,他現在全身心的都沉浸在悲痛之中,那裡還顧的那些的。」
秋菊詫異道:「怎麼?他遇到什麼不高興的事情!」
月兒道:「領班,你沒看到美叔今晚是一個人來的嗎,往常隨著他來的那位沒來嗎!」
秋菊道:「看到了,也許她有什麼事情耽擱一會再來也說不定呢。」
月兒搖搖頭道:「我想那位姑娘永遠不會來的了。」
秋菊不以為然的道:「這也沒什麼好奇怪的,現在有那個男人不朝三暮四,那個女人能守在一棵樹上吊死。」
月兒又搖搖頭道:「不是的,我聽美叔嘴裡念叨了著什麼景物雖在,斯人已逝。」
秋菊驚訝的道:「哦,那麼說那位姑娘已經不在人世了,也難怪美叔是一個人來的。」說到這裡低頭想了想道:「月兒,正好現在客人也不多,你就去包廂里陪美叔說說話,免得他悲傷過度,再鬧出什麼麻煩來。」
月兒有些不情願的道:「領班!我可從來沒陪過酒的。」
秋菊一瞪眼道:「胡說,這也不是讓你去陪酒呢,只是讓你陪他聊聊天,為客人人排憂解難也是我們的責任嗎!」
月兒聽了只好點點頭道:「那好吧!可是我真不知道該說什麼是好!」
秋菊道:「哎呀,這個當初丁掌柜培訓時還真得就沒講,連我也不知道說什麼是好,你進去后就隨機應變,揀些高興的話說給他聽就行了。」
月兒道:「那好吧!」說著有些害羞了低著頭走進了美叔的包廂。
美叔正舉著酒杯向對面喃喃道:「你說,你這突然一走,將我一個人扔下,也太不講情意了吧!難道你忘記了自己曾經對我說過的話了嗎!」
美叔正在自言自語時,見月兒走了過來,便道:「姑娘,你有什麼事情?」
月兒紅著臉道:「美叔,月兒擔心你憂傷過度,特意進來陪你坐坐。」
美叔一聽高興的道:「太好了,月兒姑娘快請坐吧!」
月兒笑了笑坐到了美叔對面位置,端起桌子上的酒杯道:「美叔,你看今晚的月色多美,來,我陪你喝一杯,但願這杯酒下去后,能沖淡一些你心中的悲傷與愁緒。」
美叔喝了一口酒,輕輕晃著手裡的酒杯道:「花間一壺酒,獨酌無相親。月兒,美叔本以為今晚只能對月獨飲,顧影自憐呢,沒想到,沒想到……」說到這裡苦笑著搖了搖頭,。
月兒輕聲道:「美叔,其實這也沒什麼,為客人排憂解難也是我們的責任嗎!」
美叔舉起酒杯道:「月兒,我可不管什麼責任不責任的,今晚你能過來陪我,美叔心裡就感覺到十分的高興,來!美叔敬你一杯。願你天天開心快樂!」
月兒急忙舉起杯喝了一口酒道:「美叔,只要你們客人高興了,我們就天天開心快樂的。月兒倒是希望,從今晚開始,請美叔將對那人的一切都要銘記在內心世界里,過好明天的生活才是對她最好的回憶與思念,我想這也是你在心裡緬懷的那位姑娘的心愿。」
美叔聽了長嘆一聲道:「唉,月兒姑娘呀,你真是一句話點醒夢中人,不錯,你說得好,那位姑娘臨終之前也是這麼說的。可是,可是,她在我心頭是揮之不去了呀。」
月兒點了點頭道:「美叔叔,我相信那位姑娘的在天之靈聽到你這句話,一定會大感欣慰的,一個女人,能得到男人這麼真誠了摯愛那麼也就含笑九泉了。」
美叔沒有再說什麼,只是點了點頭,側著身子在搖晃的燭光之下默默注視起月兒來。
一時間,包廂里沉靜下來,沉靜的只能聽到到人的喘息之聲。
許久月兒顫抖著聲音道:「美叔,你別這麼看著人家好嗎!看得人家怪難為情的!」
美叔聽了急忙正了正身子連聲道:「對不起對不起,月兒,美叔失態了。」
月兒看著美叔這般窘態噗哧一笑道:「美叔,月兒沒有責怪你的意思,所以你也就別再自責了。」
美叔故意長吁了口氣道:「吁……,這就好,這就好,月兒,你知道美叔剛才為什麼那樣的唐突嗎!」
月兒搖了搖頭道:「不知道!」
美叔道:「月兒,你知道嗎,剛才我在燭光下看著你,越看越覺得你與我的一位故人很想像的。」
月兒聽了吃驚的捂著胸道:「天哪!美叔,你不是在說我與那位已經仙逝了的姑娘相像吧!」
美叔急忙搖晃著雙手道:「那能,那能呢!我怎麼會以一位逝去的人與你這樣如花似玉的人相比呢,那樣也太不禮貌了吧!」
月兒點點頭道:「那麼請問美叔,你那位故人現在在那裡呢。」
聽月兒這麼一問,美叔陷入了痛苦的沉思之中,許久才搖搖頭長嘆道:「唉,這都是些陳年往事,不說也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