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五章 千年妖樹
每一副鬼差們的臉龐之上都一一顯露著饑渴的神態，他們從手到腳看似鳩形鵠面，就跟幾百年沒有進過美食似的，口水幾乎都快不知不覺掉落在衣領上了。
人群中的那面癱臉鬼差，神色也是與他們一致相同，望著那匹倒地的老黃馬，肚子都「咕咕」地不停叫喚了起來。他獨特的地方就是下巴上有一顆黑痣，位置非常顯眼，可就僅僅是因為他臉上的那顆痣，卻給人帶來了一種賊眉鼠眼的印象。
「啊！快來幫幫本大人呀，你們眼睛都長在狗腿上了嗎？」戰袍青年倒卧在地面衣裳被掛在了樹枝縫隙間，面部已是鼻青臉腫，他試圖著拚命地站起來，可樹榦卻把他的整個身體牢牢地卡在了空隙中。
面癱臉鬼差聽到后，心突然震了一下，立刻將視線轉移到身邊的人，指著他們憤怒地說：「你們聾子嗎？趕快去啊！」
而其餘的鬼差們，雖然嘴上一口答應了，卻遲遲沒有一個人敢上前將他扶起，一個個顫抖的身軀晃蕩地站在原地，隱約有幾雙徘徊不定的腳步，手無足措。
「快去啊，都楞著幹什麼？」
眾人一聽，無數雙眼睛鎖定在大樹下的那瘦小身軀，面色更加慌亂，遷延不前。有一人忍不住開口說：「大人，小的們不敢啊，怕是有去無回呀！」
此時，這顆大樹就像是活得一樣，彷彿有著一種奇特的生命，樹枝之間的縫隙越卡越緊，戰袍青年已經面色發黑，奄奄一息，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這一幕，讓在場所有的人都震驚住了，嗓門裡都不經意地發出了驚叫聲，有幾人甚至雙腿發抖，連手中的火把都快拿不穩了。
「快去啊，平日里我是養著你們，讓你們吃香的喝辣的，到的用著你們的時候，你看看你們一個個慫包樣。」面癱臉鬼差忍不住抬腿上去狠狠地踹了前方的其中一人，暗示著讓他衝上前將戰袍青年從樹上救下來。
原來，他們這些鬼差並不是懼怕自己的上司，而是畏懼眼前的那顆大樹，這顆大樹看起來形狀非常奇特，從遠處看根本就不像是一顆聳立在叢林之中的大樹，更像是一個巨大的神秘老人挺直了腰板站在草地上。
戰袍青年之前在墜馬之時，身體剛好撲入了這顆大樹的縫隙中，這一鑽進去，便像是栽進了一塊冰窟窿里，在也出不來。而他臉龐上此時已經是排紅一片，眼圈都發黑了，全身冰涼，命懸一線。
此刻，天色也越來越漆黑，月光被天空中那一道道黑色的烏雲所覆蓋。狹小的碼頭上只有一絲渺小的火光在隱約閃爍，所有迎上來的鬼差們臉都嚇得發青了。
面癱臉鬼差見情況越來越惡劣，扭頭左右四處看了看，對著手底下的人大聲喝道：「快，你們都給我上，再不前進我拿你們試問，一起上去把那樹精給我砍了。」
這些穿著破衣爛衫的鬼差們均紛紛點了點頭，舉起了手中銹跡的長劍，都勉強的沖了上去，但剛上前幾步，都被那大樹的一種神奇魔力給凝固成了冰塊。
衝到後面的鬼差忽然感覺到身體非常的冰冷，只好無奈的撤了回來，一個個狼狽的像只老鼠。
「把我放開，我去救他！」
人群中突然響起了一陣尖銳的聲音，這人就是剛被押送過來不久的何維。鬼差們聽到之後，都紛紛回頭望向了他，他身旁的幾名鬼差也是被嚇了一跳。
「什麼？把你放開？你去救他？」面癱臉鬼差憑藉著火把亮光的照射下，從人群之中模模糊糊地楸了他一眼。
「對，把我放開，我去救你們的老大，我能救他。」何維走上前去，可惜被身旁的鬼差給攔截了下來。
「好，那你去吧，別怪我沒有提醒你。」面癱臉鬼差揮了揮手，示意讓他們給何維鬆綁。
何維被鬆開之後，立刻從人群中走了上去。鬼差們都主動給他讓開了一條縫隙，其中那面癱臉鬼差面色更是覺得驚訝，或許他根本就想不到這人膽子有這麼大。
何維昂首挺胸地走上前，仔細盯著那大樹觀察了好一會，又把視線轉移到那戰袍青年的身軀上，身體僵硬得跟個稻草人一樣。他邁開了腳步一直走到了大叔下，說：「我知道你是活的，我知道你能開口說話，咱們能好好聊一聊嗎？」
不出何維所料，這顆大樹果然開口說話了，不過聲音非常醇厚，像是一位年近過百的老人聲音，而且這聲音並不是從大樹里傳出來的，而是從卡在樹枝上那戰袍青年的身體里散發出來的。
戰袍青年的聲音突然一變，眼睛一瞪，張口說道：「你們這群愚蠢，愚昧，的孤魂野鬼，快快逃命去吧，這條生命我已經收下了，若是執迷不悟，都將一一喪命於此，哼哼！哈哈哈哈哈哈哈……」
眾人聽到這般恐懼的聲音后，都嚇得額頭髮青，紛紛往後退縮了一步。但何維卻站在原地紋絲不動，根本沒有一絲害怕的意思，他自信滿滿的輕輕拍了拍胸膛對那顆大樹說：「我為什麼要怕你呢？我既不是人，也不是鬼，只不過是一道怨氣罷了，我今天可以死在這裡，但你未必也能活下去。」
「哼！真是愚蠢至極，我難道就是人嗎？我更不是鬼吧，我也沒有必要怕你呀，我今天必須要吃掉他，你如果也想試一試，那就來吧。」
「或許我們可以達成一個契約呢？也沒必要動粗吧，你難道不想這樣嗎？」
「哈哈，可笑，他之前要抓你進牢獄中，可你現在卻要救他，真是一刻善良的心啊，不過這顆心可能會成為你心中的一顆毒藥。」
「那就讓它毒死我吧，反正我是不會善罷甘休的。」
大樹忽然間不說話了，看起來像是在沉默，也像是在猶豫。過了大約三分鐘左右，天空上的一層層烏雲忽然一下散開了，月光從雲霧中脫穎而出，璀璨奪目的光芒再一次照射在了這片寧靜的碼頭上。
這顆看起來已經有百年之久的老樹，瞬間一下枯萎了，樹上的葉子變得暗黃。凝固的冰塊也瞬間融化成了水珠，樹枝的縫隙之間一下鬆開了，那戰袍青年忽然一下從樹上栽倒掉落在了地面。
眾人見情況瞬息之間有了很大的變化，都一個一個衝到了大樹底下，將那戰袍青年從地面上攙扶了起來。可那戰袍青年臉色極為蒼白，身體也是涼颼颼的，看起來就像一具僵硬的屍體一般。
面癱臉鬼差率先衝進了人群之中，對著躺在地上的戰袍青年道：「哎呀，我的大人，您還好吧？」
戰袍青年沒說話，緊閉著雙眼躺在地上，甚至連呼吸聲都感覺不到。
一旁的何維也迅速沖了上來，低頭俯視著那戰袍青年，道：「沒什麼事吧？要不要送去看下大夫。」
「不必多此一舉了，他已經死了。」面癱臉鬼差緩緩從地上站了起來，面色一變，斜視了何維一眼，道：「來人！把這殺人犯給我抓起來，押回大牢。」
何維頓時驚慌失措，眼睛一瞪，道：「喂，你有沒有搞錯，我剛剛救了你們啊，居然還抓我。」
面癱臉鬼差忽然笑了起來，說：「哈哈哈，我就是要抓你，你能拿我怎麼著？還敢和我頂嘴，我看真是活夠。」
「你怎麼能這樣？剛剛要不是我，你們早就喪命於此了，你不感謝也就算了，居然還要害我。」
「什麼？你救了我們？你只不過是說了兩局話而已，我可沒看見你救了我們啊？」面癱臉鬼差扭頭又對著手下的人說：「快，把這囚犯給我抓起來。」
鬼差們面朝何維迎了上去，又從手裡掏出了一根繩子，將何維給綁了起來。
地上死掉的那匹老黃馬，也被鬼差們大卸成了八塊，每人拿起了一小塊，用布袋給包了起來。
何維沒有在繼續說話，只是低下了頭，他心裡很清楚眼前這人一定是個十足的無賴。
不久后，鬼差們押送著何維步行走回了府上的衙役，由於天色越來越漆黑，城中街道上的行人也少了許多，馬路邊除了一些要飯的乞丐，就是一些到處流浪的野狗。
來到衙府前，門前有兩名站崗的鬼差，手中持著長劍，衣著打扮與之前那些鬼差都非常相似，穿得幾乎都是破破爛爛的，與之前街道上遇見那些乞丐根本就沒有多大的區別。
而且這衙府看起來就像是一座草廬，如果上面沒有立一塊牌匾還以為是某個窮人家的房子，四周的建築也是非常貧窮，幾乎都是茅草房。
鬼差們將何維押送進了大牢里，一直等到了第二天早晨。
這一晚上何維並沒有吃任何東西，牢獄中也只有他一個人，四周囚籠都是空蕩蕩的一片，安靜得可怕。
鬼差進來之後直接將何維押往了大堂，來到大堂上。
可堂上並沒有人，只是身邊圍滿了不少鬼差，每一個看起來都是無精打採的，面黃肌瘦，像是很久沒吃過東西一樣。
何維很好奇，就問：「到底要幹什麼？來這一個人都沒有，你們又不說話，這是怎麼了？」
一個好心的鬼差走出來告訴他：「我們在等新上任的閻判到呢，之前那閻判不是已經死了嗎，所以上面就新任命了一個官。」
「那昨天那面癱臉呢？」
「什麼面癱臉？你在說誰呢？」
「就是昨天無緣無故把我給抓起來那人，看起來賊眉鼠眼的，不像是個好人。」
「哎喲，你小聲點，什麼賊眉鼠眼啊，那是咱們的頭，什麼事咱們都聽他的。」
「哦，原來如此。」
何維把目光投向了身邊的鬼差們，發現他們的衣服都挺破爛的，手裡的劍都快銹成一堆廢鐵了，連棉花都快砍不動了，可居然還在使用，他越看越覺得好奇，便忍不住又繼續問道：「你們這是怎麼了？是不是很久沒吃過東西了，這裡當差的都那麼窮嗎？還不如街邊的那些乞丐。」
那位好心的鬼差又說：「呵呵，我們比街邊的乞丐那可是好多了，他們連饅頭都沒得吃，可我們每天都有一個，已經算是生活在美夢裡了。」
何維又笑了笑，回道：「我剛進城的時候，看到街上路過的行人穿得也是極為樸素，但跟你們比起來，卻好得不止一點半點，你們確定這樣的生活，是你們想要的嗎？」
鬼差道：「這也是沒有辦法，我原本也只是普通的一名百姓罷了，卻想不到在幾日前被人給抓了起來，押回了大牢里，他們就問我，要麼就是死，要麼就是當差，讓我自己選，我沒有辦法，為了苟且生存下去，只能是答應了他們。」
「什麼？還有這種荒唐的事情，聽起來有點像是在抓壯丁呀，哈哈。」何維忍不住又低頭笑了笑。
「對呀，這三個字說得真是貼切，就是抓壯丁。」鬼差低頭嘆了口氣，將手中的長劍扔到了地上。
「你扔他幹嘛？」何維問道。
「一把廢鐵而已，其實拿不拿都沒什麼區別。」
這話聲一落，周圍站立的所有鬼差們都紛紛將手裡的長劍給扔到了地上，有些人手持的並非是劍，而是一支木棍，只是把它削尖了之後攜帶在身上，當成一把利器在用。
他們嘴裡都紛紛在抱怨著：「哎，這破玩意帶在身上幹嘛，又沉又重，還不如帶一支燒火棍呢，真是累死人了。」
何維突然感覺到這些人比較好說話，並不像自己心中想的那人，擺出一副高高在上的氣勢。他試探性的問了問其中的一名瘦小的鬼差，道：「嘿嘿，大哥，你以前是不是也是一個普通百姓啊？」
瘦小的鬼差一聽，面色驚訝地緩緩楸了他一眼，低聲道：「你是在跟我說話嗎？」
「當然是在跟你說話呀，悄悄把你給嚇得，哈哈。」何維試圖接近他說了一句很隨和的話。
可那瘦小的鬼差面色更是驚恐，左看了看，右看了看，好像是在擔心些什麼，立刻悄悄告訴他：「喂，別跟我說話行嗎？」
（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