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青年
按理說,這八名部曲也算是見慣了救治刀箭傷的漢子,但即便是這樣,卻也還是被張駿的一系列動作驚得目瞪口呆。至於當事人李虎,更是嚇得忘了喊疼。
只見張駿剪開繃帶,露出了李虎大腿上的傷口。傷口處已經腫起變色,看似是癒合了,實際上裡面全是臭濃。張駿用手指輕輕按了按,然後接過彩蛺遞來的修眉小刀,在燭火上烤了幾下,便輕輕在一劃······
「噗!」一股惡臭傳來,紅黃二色相間的液體一下子涌了出來。張駿眉頭緊皺,急忙用帛布將口鼻捂住,左手按住傷口,右手用力一擠······
嘶!
李虎痛哼一聲,愣是沒敢亂動。
只見他的傷口內的膿血已經大體上被清理乾淨,留下一個深可見骨的**來,很顯然,這是箭傷。張駿取過窖藏的高度酒,慢慢沖洗。李虎倒是個漢子,除了方才那一聲,即便現在已經疼得發抖,卻也沒有喊出來。
不要問公元三世紀初怎麼就有蒸餾酒,因為中國在東漢就早已發明了青銅蒸餾器。張駿在自己的餐桌上見到近乎透明的白酒時,也只能對那些穿越到古代發明白酒賺錢的朋友們說一聲:太不專業了!
有了高純度的酒,殺菌就變得方便許多。待到酒水將傷口清洗乾淨,再剔除掉壞死的腐肉,鮮紅的肉便露了出來。一包上好的金瘡葯被敷在上面,煮過又風乾的帛布慢慢纏繞。不多時,整個工作都順利完成。
張駿擦了擦額頭的汗水,長長地出了一口氣。
再看李虎,趴在那一動不動,已經睡著了。
張駿不是醫生,只是懂得一些簡單的救治和包紮,再加上沒有實踐經驗,也只好委屈這些部曲成為他的實驗品了。
下一位是刀傷,手臂被利刃破開兩寸許,皮肉外翻。張駿按步驟清洗過後,則拿起了侍女們繡花的針線······
「主公······您···您這是要幹啥?」
部曲睜大了眼睛,驚恐道。
「別亂動,傷口需要縫合!」說罷,張駿也不理他驚悚的表情,開始穿針引線。
彩蛺站在一旁,略微嫌棄地撇了撇嘴,只見張駿把傷口縫的七扭八歪,中間有的地方空隙過大,又不得不回針補了幾次。
「郎君······」彩蛺道:「郎君不若先休息片刻,還是讓奴家來吧。」
「呃······」張駿也累得渾身是汗,他當然知道自己肯定是被嫌棄了,就順坡下驢,應允道:「好吧,有什麼不懂得,再來問我。」
說罷,便將手中的針線交給了彩蛺。
八名部曲除了李虎不知是睡了還是暈了外,竟都齊齊的鬆了口氣:咱這小郎君什麼時候學的醫術,也太嚇人了。
張駿在一眾侍衛又驚又怕的眼神中走到院里,放鬆地舒展了一下身體。
這時,家令匆匆趕到,稟告道:「少將軍,府外來了一群書生,說是要見您,下官不敢擅做主張。」
「書生?」張駿聽得一愣,他自從穿越來以後就沒有再舉辦過文會,難道是從前的那些朋友找上門了?
不由問道:「都是哪幾位?」
「呃······」家令遲疑道:「從沒見過······」
「噢······」思慮片刻,點頭道:「那就見見吧。」
「是。」家令躬身道:「下臣已經將他們請到了迎客的偏殿。」
「嗯,走吧。」張駿點了點頭,吩咐周同仔細照顧受傷的部曲,便轉身離去。
這個家令名叫趙誠,年紀在四十歲上下,是張茂派來打理侯府的大管家。平日里謹小慎微,又持家有度,張駿很是看重。在他的引路下,張駿不久之後便來到了接待那一眾書生的偏殿,人還在外,就聽到裡面的爭論聲。
先入耳的是一沉穩的聲音,只聽殿內道:「吾等此次前來求見少將軍,所為皆是一展平生所學,焉能急急躁躁,沒有半分氣度。」
「宋兄此言差矣,吾等卿士,主動來訪,怎可被如此怠慢,不如歸去,不如歸去。」另一尖利的聲音響起,卻是開始鼓動大家離開。
「咳咳······」
張駿咳嗽一聲,當先走了進來,眼神在一眾士子身上掃過,有人興奮、有人忐忑、有人不屑、有人矜持,總之也都主動起身,相互見禮。
一番寒暄過後,賓主落座。張駿開口道:「各位兄台勿怪,駿方才實是有要事在身,若有怠慢之處,還望海涵。」
那宋姓青年主動道:「少將軍哪裡話,吾等本就是山野閑人,等上一等,又有何妨?」
張駿將目光投在這人身上,只見他是一個二十餘歲的青年,身材修長,舉止有度,絕不是山野閑人那麼簡單。
「哼!」這時,聲音尖利那人開口道:「宋兄等上一等卻是無妨,可小弟還有要事在身,怎能在此荒廢時辰?」
「哦?」張駿扭頭道:「既然這位兄台還有急事,那麼就恕不遠送了。」說罷,他一揮手,道了一聲:「兄台走好!」
「你······」那人明顯臉上一愣,旋即怒道:「你怎可如此辱沒斯文!」
張駿臉色也冷了下來,這世上怎麼總有些人以為自己是太陽,別人都要圍著你轉。我堂堂涼州少主,讓你等了片刻就這麼多話,你到底是來投效的還是來當大爺的?
頓時,他道:「本侯一無徵辟,二無邀請,仁兄在此呼號失度,真是莫名其妙!」
「好···好!」那人一揮大袖,轉身負氣離去。
一時間,氣氛變得有些尷尬,眾書生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竟不知該如何談起。
還是張駿主動打破了沉靜,他道:「不知各位兄台前來,有何賜教?」
眾人用眼神短暫交流片刻,那宋姓青年起身道:「吾等皆是太學書生,早已仰慕少將軍多時。又聞少將軍昨日射白虎、勝漢使、殺胡虜,舌戰朝堂。這四件事,當真是非英雄不能為也!樁樁讓人心生嚮往,只恨不能同去。今日相約而來,只求入幕少將軍麾下,效犬馬之勞。」
張駿也起身一禮,對眾人道:「我大涼正是存亡多事之秋,急需天下英才效力。各位兄台看得起駿,屈身前來,駿不勝感激。」
「但是······」話題一轉,張駿道:「駿也有一句話要講在明處······」
「少將軍請講!」眾青年起身道。
「駿不才,志在匡扶晉室,一平天下。只求入幕之人,也心懷此志,同甘苦、共患難。總而言之,升官發財,請住他處;貪生怕死,勿入斯門。」
「好!」宋姓青年擊節而嘆,贊道:「少將軍所言,深得吾心。竊以為,吾輩生逢亂世,就應當奮而向上,若是不能建立一番功業,豈不是白白浪費了男兒身!」
其餘幾人也起身道:「吾等正有此意,願追隨少將軍。」
「好!」張駿點頭道:「惟願吾輩青年,不負韶華,操戈奮起,重整山河!」
「妙哉!」一身形微胖的青年道:「就如少將軍在秋獮之時所言:驅除胡虜,光復中華!」
「好!」
「好!」
其餘人也紛紛應和。
張駿道:「駿正有一事要做,之前一直無奈於人手不足,不知各位可否相助?」
眾青年齊道:「少將軍只管吩咐!」
張駿笑了笑,道:「且賣個關子,今日天色已晚,明日一早,諸位再來相會,可好?」
「一言為定!」眾青年道。
「一言為定!」張駿拱手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