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4章：東亞風雲10
辮子們彷彿真的以為己方水師能夠力克頑敵，大獲全勝，讓他們一彈不發便可以坐享其成，巡獵北上，馬踏簊隆，銀子、美女都能投懷送抱。
「郭大人，你這是……」載著南洋水師提督郭寶昌的小船剛靠岸，一干陸營高級將領便圍攏上來，江寧提督程文炳恭率先開口詢問情況。
被艦上濃煙嗆地灰頭土臉的郭寶昌耷拉著腦袋，悔恨交加：「郭某慚愧，有負皇上、太后之聖恩，愧對我軍將士啊！」
眾人都看到了，不過一刻鐘的工夫，大清水師十餘艘戰艦便相繼被叛軍擊沉，一艘都沒剩，完全消失在蔚藍色的海面上。
戰況之激烈，炮火之兇猛，傷亡之慘重，損失之巨大，都超出了大家的想像。
湘軍高級將領之中，老子輩的程文炳、陳湜、李光久等人均參加過早年圍剿長毛的軍事行動。
隨對國際形勢與武器換代不甚了解，但也能憑藉往昔經驗，估算出敵軍的些許戰鬥力。
見到水師尚且如此，他們便知道陸營也難逃一場九死一生的惡戰。
宿將陳湜倒是頗有見解：「如今叛逆未滅，郭大人勿要妄自菲薄。況且水師力戰，奮勇殺敵，人所供知。更何況我湘軍陸營上萬將士業已登陸寶島，若迅疾北上，痛擊賊兵，便可壯我軍威。
待圍困簊隆，使其縱有海上戰艦，亦不可挽回頹勢，在我湘勇圍攻之下，最終難逃覆滅之結果，猶如當年長毛一般下場！若程大人下令發兵，諸位並無異議，陳某願自提本部十營人馬，作為先鋒，前去征討！」
眾人商議一番之後，程文炳命令李光久的五營擔任右翼，左孝侗（左宗棠之子）率忠信軍五營為左翼，陳湜所部為前鋒中軍，三股人馬以品字陣型向北攻擊前進。
湘軍在新竹登陸，距離簊隆不過兩百里，急行軍兩晝夜，便可兵臨城下。
見到群情振奮，如此英勇，郭寶昌沒好意思提對方放自己回來是招降的，生怕被同僚們恥笑。
再因此被奏上一本，聯想到剛剛水師戰艦盡失，倘若二罪歸一，就得不償失了。
只是借口海軍規矩，不同陸上，便不再多言，殊不知這麼做會把大家坑個半死。
趁著叛軍尚未炮擊灘頭，湘軍將領急忙命令手下向內陸轉運物資，以免白受損失。
一時間，海灘上人潮湧動，上萬步卒猶如螞蟻搬家似的，穿梭於灘涂之上。
「哼，還真會投機取巧！」海倫給郭寶昌等人兩個小時，也就是一個時辰時間的考慮投降事宜。
沒想到對方倒是很會利用這段彌足珍貴的時間，開始搞起小動作，以為可以掩耳盜鈴。
剛才海戰消耗的炮彈已經補充完畢，金漢斯們又將艙室里的炮彈搬到甲板上很多。
準備就緒之後，這次目標非常容易瞄準，更便於攻擊，因為沒有完全沒有護甲！
在消滅海上一切對手之後，六艘戰列艦一字排開，打算向敵人展示己方的強大火力。
儘管沒有使用大口徑艦炮，但m-30式122毫米榴彈炮與zis-3式76毫米加農炮的經典組合，還是可以大殺四方，尤其是用來對付連野戰工事都不打算構築的辮子軍。
湘軍的想法很簡單，儘管搬家，然後溜進內陸，你就打不著我了。
與其浪費時間挖工事，還可能被你們的炮彈給一鍋端了，不如全力搶運物資。
覺察到情況有變的海倫決定不再遵守此前的承諾，立刻讓手下的牲口們「清場」。
近五十門大炮同時發出震耳欲聾的轟鳴，火光一閃，呼嘯聲轉瞬即至，忙碌的灘頭便被炸得血肉橫飛。
霎時間彈片紛飛，濃煙四起，烈焰升騰，鬼哭狼嚎之聲不絕於耳，沙灘被汩汩鮮血染成暗紅色。
遍地彈坑之間夾雜著辮子們的殘肢與內臟，連在遠處指揮的湘軍宿將們都為之震驚不已。
兩艘拒絕離開的英籍運輸船也不會因為自己的身份特殊，而受到特殊照顧。
一個炮兵團的火力輸出，絕對是這些無裝甲保護的輔助船隻無法承受的。
當意識到叛軍開始無差別攻擊時，船上的英籍海員也只能匆忙跳海逃生。
擊沉這兩艘英籍運輸船的理由，海倫都已經想好了，它們擋在敵人前面，就是為其提供保護，可被視為主動迎戰。
自己已經給予對方充足的考慮時間，但其既不離開，又不規避，也不作出表態，所以……
即便消息傳到倫敦，被內閣知道了，又能怎樣？讓遠東艦隊前來叫陣不成？
海倫甚至想用這個辦法來迫使二貨老公同意，她使用「巴登」號上的八門十五英寸主炮！
好不容易打次海戰，連戰列艦上的主炮都沒有動用，多不過癮啊！
不管什麼戰艦，只要挨上這麼一發，絕對會留下沒齒難忘的回憶！
眼前這些辮子兵，幺雞認為接受他們投誠，還要擔心反水，養著這群大爺得花不少錢。
就地遣散，不少人還會被其他團伙招納吸收，過不了多久還會出現在戰場上。
所以現在這樣開誠布公的死磕，是解決問題的最好辦法，一勞永逸，再無後患。
「快跑啊！」剛挨了一撥炮擊的辮子們反應神速，立刻向內陸那邊收縮。
灘頭根本無險可守，這點大家再清楚不過了，留在這就是乾等死。
本著保命要緊的基本作戰理念，無需高級將領指揮，大家便齊心協力地跑到樹林里。
上萬人瘋狂奔跑的震撼場面，讓戰艦上用望遠鏡觀戰的金漢斯軍官們都為之咋舌。
zis-3式76毫米加農炮射速很快，但是辮子們跑的更快。
原本輕鬆愉快的射擊訓練變成了捕風捉影的盲射，因為不到半分鐘的時間，目標們便都跑進樹林里了。
族軍只得實施火力延伸，炮擊區域向內陸縱深地帶延展，爭取能蒙到千八百敵人。
「大概傷斃千餘人！」海倫只得這麼上報給二貨青年，沒辦法，對方比老鼠還精！
無人可打之後，炮兵們的主要任務是徹底摧毀灘頭敵人遺留的物資裝備。
等打光艦上所攜帶的全部炮彈，就可以返航簊隆港了。
至於敵人吃什麼……島上不是有很多香蕉和椰子么？
再說本島的大部分地區還被效忠大清的辮子們控制在手裡，完全不愁給養供應。
讓他們吃飽喝足使勁來打簊隆才是王道，否則豈不有違聖意？
小皇帝與老娘……老佛爺還坐鎮京城，等著捷報頻傳的盛況呢！
上午八點，吃過早飯後，見到已經達成戰術預期，海倫決定收兵。
可惜日軍戰艦提前溜走，不然這次就可以取得一場貨真價實的完勝了。
「老師，此電報之內容是否屬實？」海倫將戰果傳給幺雞一分鐘之後，半個地球都知道了，侊緒也不例外。
老翁頭也有一份，還想如何拖延，心裡籌劃著說辭，好暫時敷衍住萬分焦急的皇上。
沒想到小皇帝的跟班們，比如梁叔叔、康叔叔、譚叔叔等人就把天大的事情給捅了上去。
「啟稟皇上，這叛逆之言，萬不可信！」老翁頭不是不敢相信，而是不願意相信。
好不容易湊在一塊的大清三合一水師一戰就盡沒，儘管北洋水師尚未參戰，也是莫大的恥辱。
退一步說，他李合肥的艦隊真拉上去，就能保證一定可以打贏那群叛逆？
文廷式出列進言道：「啟稟皇上，我三大水師在陣前鏖戰，在此緊要關頭，李鴻章之北洋每年耗費上百萬兩銀子，此時卻在上烸消極避戰！若是傳出，豈不挫我軍威？傷我士氣？至我大清於何地？有愧二聖之恩典矣！」
朝廷已下三道敕令，著北洋艦隊盡數南下，於福健匯合三大水師，進剿寶北之叛逆。
老李頭接到第一道敕令，借口久缺修船經費。接到第二道敕令，又言炮彈尚不齊備。
直到第三道進兵敕令下發，老李頭也覺得棘手了。
見到老劉頭傾巢出動，各路人馬都南下參戰，自己沒法繼續搪塞下去。
只得做做樣子，將北洋艦隊從旅順移師吳淞，尚有坐山觀虎鬥的架勢。
若是湘軍旗開得勝，他淮系水陸兩軍也可順勢而下。
說不定還能憑藉水師優勢，率先登陸簊隆，拔得頭籌。
要是戰況危急，那就……
「今兒個大家都在，看看這個，剛從寶島發來，那邊業已將戰況通電全國了！」老李頭把麾下的北洋艦隊移師上烸，就得到了雙方首次交鋒的戰報，不用想，結果早已在預料之中。
水師提督丁汝昌、右翼總兵劉步蟾、左翼總兵林泰曾，與那叛逆關係匪淺的鄧呆，以及老李頭的女婿張佩倫，長子李經仿都在。
接到戰報，互相傳閱了一圈，情緒都有些低落，大家都在為南征艦隊的悲慘遭遇而惋惜，心裡也有點慶幸北洋沒有提前參戰，算是逃過一劫。
寶島水師嘩變，繼而與大清分庭抗禮，水師眾將為此自然義憤填膺，但又覺得底氣不足。
短時間內，人家沒花朝廷一兩銀子，就組建起一支堪比三四支北洋水師的艦隊。
現在朝廷在其成型之後，就要吃現成的，急不可耐地要瓜分寶島水師的戰艦。
將自身眼光短淺、貪婪狹隘的心思曝露無疑，這種事發生在北洋身上，恐怕也要……
「昨兒個下午，老夫接到第四道進兵敕令，諸位以為如何？」老李頭要讓手下表態，他再考慮一番，才能定奪。
作為水師一把手，丁汝倡自然要首先發言，拱手道：「中堂大人，朝廷日前已與那倭人達成協議，由日艦為我大清船隻護航。這電報卻說日艦臨陣脫逃，乃至我軍艦船盡毀，其中恐有蹊蹺，怕有失實之嫌！」
族軍艦隊的規模與火力，只是聽了劉步蟾的口頭轉述，後者也是言語含糊，不願意過多提及。
畢竟那種大艦巨炮的恢弘場面實在是太過驚悚了，非常打擊北洋將領的自信心，哪怕只看過一遍，都難以忘懷。
所以丁汝倡並不相信戰報所說，這可能會是叛軍使用的障眼法而已，真是情況並不會如此惡劣。
在這種風口浪尖的緊要時刻，言明立場或許並不穩妥，劉步蟾明白其中的奧秘，所以另起一篇：「諸位，在下聽說英國海軍有意從那邊採購兩艘萬噸級戰艦！」
大英帝國的皇家海軍現在可是當之無愧的世界第一，二三四名加起來也只能堪比一番。
眾人並不知道日本聯合艦隊與沙俄海軍都有了翻天覆地的變化，所以仍將英國海軍視為王者般的存在。
在裝備性能、艦船火力、戰術水平、海戰經驗方面，英國海軍都是無可爭議的冠軍，這也是北洋水師組建前便師從英國的原因所在。
英國造船工業的實力規模，建造戰艦的技術在世界範圍內，更是首屈一指，其他國家只能望其項背。
如果消息屬實，那麼從今往後，大清，乃至列強，真要對叛軍刮目先看了。
林泰曾對此戰的前景很不樂觀，幽幽道：「先前英國扶持日本，為其大量造艦，而今又朝秦暮楚，唉～！若無泰西海軍助我大清，則我北洋孤軍南下，前途未卜！」
打仗和打勝仗是兩回事，北洋艦隊倒是能悉數攻過去，但是過去就再也回不來了，打不過是明擺著的事！
至於英國佬的事，在座的有一個算一個，誰也管不了，要是一語成讖，那就嗚呼哀哉了。
張佩倫儘管不是軍方人士，但也在老李頭身邊耳濡目染多時，想了個不錯的借口：「若戰報屬實，則我北洋水師業已成為保我大清海防最後之力量。假若敵人趁我水師南下之時，偷襲上烸，則江南富庶之地必人心惶恐！」
用北洋水師保衛上烸，朝廷應該說不出什麼了吧？
萬一這裡有失，京城那邊就該有人成為替罪羊了！
哪怕當年禍亂江南的長毛，在鼎盛之時，也從未攻陷過上烸。
現在被盤踞在簊隆彈丸之地的叛軍拿下這裡，那朝廷的面子，二聖的威嚴，就瞬間掃地了。
騎虎難下的老李頭也覺得此言甚合自己心意，他正愁沒有搪塞敕令的辭藻，現在正好女婿給備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