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電動車的心酸

  冬天的早晨，天亮得晚，已經快八點了，天還沒有完全亮。

  楊柳騎著白色電動車穿梭在新建樓盤間，奔波向培訓班給孩子們上課。

  按理說，作為一個母親，今天是周末，孩子才三個多月，這個時候應該正是在家陪孩子的時候。

  可是，迫於生活，楊柳不得不每天都奔波於補課班和出租房之間。

  話說楊柳也是正規大學畢業的學生。

  這年頭，大學畢業的學生滿大街都是。

  但是作為農村的孩子，父母把她供養到大學畢業，也就圖她自己能夠有個安穩的工作。

  希望她畢業以後考個正式的工作，公務員也好，事業單位也罷，人民教師更不錯，只要是公家單位就行。

  這可能是大多數農村或者小城裡的父母對孩子的唯一期望，也是最大期待。

  可偏偏不如人意。

  跨出校門那天的她，回到這個小城裡，就拚命地找工作。

  畢竟，對於農村畢業的大學生來說，在城裡，沒有住處，沒有歸屬。

  必須先高低將就找份把自己肚子填飽的工作，才能考慮考公務員、事業單位和教師。

  你得有住處，你得有吃的呀，讀書讀到二十多歲的農村孩子，已經虧欠父母太多太多了。

  和自己同齡的不讀書的人，小孩都已經打醬油了，已經擔起父母身上的擔子了。

  而想想自己，這幾年除了無限的向父母索取，還是索取。

  看到年事已高，期待也高的二老，她的確不知道再怎麼開口向他們要生活費用。

  她內心也是極其想考一個在編的工作的，雖然她讀的是師範專業，最想當一名普普通通的人民教師。

  但是，目前瞅瞅這形式，真不簡單。

  所以她一頭霧水，一股勁地，只要有招聘考試，就一頭栽進去考。

  她一邊騎著車，一邊想：

  要是能考上公務員、教師、事業單位中的一個那該多好呀！

  別的不說，這幾個月就有產假，可以好好陪陪嗷嗷待哺的寶寶。

  想到這兒，寒風吹出了她的淚水。

  她不想承認這是淚水，她只告訴自己，這是風太殘忍而已。

  想想曾經，自己為了考編，也付出了不少，每天晚上也不住地刷題，聽網課。

  她最想自己報一個公考培訓班，好好準備一場。

  可那時候的自己，報公考，一是需要有最少一萬塊錢的資金，可是，那時候的自己剛走出大學校門，身無分文。

  也不可能再向父母伸手要一萬多塊錢了。

  二是那時候，就算自己父母省吃儉用給自己錢報培訓班，她也過不了自己那一關，培訓需要時間，她覺得這麼大了，自己必須養活自己。

  想到這兒，她抿了抿唇，咽了咽口水。

  她使勁兒地抿了嘴笑了笑：「曉曉媽媽，今天你送孩子呀？」

  這是她的工作，這路上剛好遇到在自己培訓中心被輔導的孩子家長送孩子。

  她每天無論遇到什麼事情，面對孩子和孩子家長，她必須強顏歡笑。

  儘力地讓每個家長感覺到她的樂觀向上。

  因為，她一個小小的輔導機構，需要的是好的口碑，好的質量，才能有生源。

  雖然規模不大，但目前對她來說，就是唯一的工作。

  對面家長禮貌地回笑，表示聽到她的招呼。

  到輔導中心了，她顫抖地伸出凍僵的手。

  熟練地按了輔導班的伸縮門。

  隨意哐哐噹噹的響聲，輔導班的門開了。

  們一打開，看到眼前這一切，她不禁搖了搖頭。

  彎下腰，拿著掃把，打掃著昨晚的戰場。

  這種小型的課外輔導機構，每天放學以後孩子都會來輔導作業，楊柳就是做這個工作的。

  每晚上結束的時候已經很晚了，那時候寶寶已經在家哭鬧不已。

  所以每天晚上的衛生都留到第二天打掃。

  身為人母，真不容易。

  衛生打掃好，來補課的學生也陸陸續續來了。

  「楊老師，今天孫陽請假，她請我幫她請。」一位女學生跑到楊柳旁邊跟楊柳說。

  「請假？什麼原因呢？」

  楊柳右手的鉛筆旋轉著搭在腦袋上，問孩子。

  「她昨晚不舒服，好像在醫院打針。」學生一邊說一邊回到位置。

  「哦，好吧，那我打個電話給她家人問問什麼情況吧！」

  楊柳低下頭左手拿著手機，翻到孫陽媽媽那條通訊錄。

  「嘟——嘟——」

  電話鈴聲響起來了，對方接聽了：「你好，楊老師！」

  「孫陽媽媽，你們家隔壁的學生說今天孫陽請假是吧？」

  楊柳關切地問道。

  「楊老師，我不在家，我在外地，她奶奶在家，今天沒說請假呀，我打電話問問！」對方家長說。

  「好的，你問一下，要是不舒服請假就請假了，我跟你確認而已。」

  楊柳長時間做這一塊，她已經習慣了孩子們的各種怪里古董的花招。

  按理說，學生請假她應該不用那麼在意，雖然是輔導機構，但是按月收費，請假的多她更輕鬆。

  但是，你想做好一件事，必須要認真對待每一個孩子，認真對待每一天。

  早晨一直到下午，楊柳拖著疲憊的身子，但是似乎阻擋不了她儘快回家的心。

  因為家裡寶寶正在咿咿呀呀地哭鬧，這一天，小孩也要吃奶，一定是餓得不行了。

  媽媽不能陪伴的孩子真的很可憐。

  她小電動車剛剛騎到出租屋小區的門口，看到媽媽不停地在抖著寶寶。

  兒子「哇——哇——哇」地哭聲像針尖一樣刺向楊柳的心裡。

  她都來不及把電動車停到小區的停車棚里，直接停在小區門口的大路邊，沖向娃娃。

  把娃娃抱在懷裡，安撫了一會兒，寶寶哭聲不那麼劇烈了，第一件事就是回家給寶寶餵奶。

  楊柳媽媽看到一邊餵奶，一邊哄寶寶，還不時擦淚的手。

  她心疼地說：「當時讓你考個正式的工作你不聽，非要開什麼輔導班？」

  楊柳沒出聲。

  「你看，劉英就考了老師，上課那幾節課除外都可以帶孩子，至於孩子這麼哭哭鬧鬧嗎？產假都有半年多，這半年工資保證，休息保證，工作保證，這幾年教師工資一直漲，每個月都可以領那麼高的工資。」

  楊柳媽媽在廚房傳出唰唰唰地淘米聲，嘀嘀咕咕地。

  楊柳「唉」地嘆了口氣，裝作沒聽到。

  「你開這個輔導班，一個月房租物業水電除去，各種開支除去，還不如打工強，你看你，這一年，生孩子，要不是你小妹幫你撐著，你輔導班都倒閉了，月子還這麼淺，就把一個這麼小的孩子丟在家，我們說的你不聽。」媽媽還是不依不饒。

  手裡的寶寶睡著了，楊柳把睡著了的寶寶放到裡屋的床上，輕輕地蓋好被子，出來不聲不響地和媽媽一起準備晚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