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注射
當天徹底黑下來，方離這才從繁複的操作守則中回過神過來，一時間滿腦子都是儀器的使用方法和禁忌。
「你也算是用心，今天先到這把，剩餘的都不算特別重要，可以慢慢認識，但這個分解儀和注射陣都一定要了解如何操作，否則出了問題，到時候我也未必救得了你。」
鐵黎拍拍方離肩膀道。
「我會時刻記的。」方離點點頭道。
「走吧，我們一起出去，這個電梯沒有我這個鑰匙，是無法來到這裡的。」鐵黎帶頭走向電梯口，將那生鏽的鐵塊按在電梯觸發鍵上。
頓時聽到一聲急速的落地聲，電梯大門開啟，兩人走入進去。
「電梯的鑰匙我會想辦法給你配一個，記住和煉體士有關的事不要告訴任何人，或許現在沒有人在意煉體士的存在，但是一些古老的家族，對煉體士還保有極大的戒心，一旦被他們發現，除非你一輩子不出京城學院，否則他們就會想盡辦法殺了你，或者奪取你的修鍊秘密。」鐵黎沉聲道。
「我知道了。」方離點點頭，向鐵黎告辭一聲后離去。
鐵黎目送方離消失在夜色里，也轉回大樓，繼續他的研究。
校園的夜晚格外靜謐，在偏遠的地方更顯如此，獨自走在大道上，格外冷清寂寞。
星光落在道路上，宛如鋪成一條水銀的路，方離走在路上，不知不覺的便想到了很多事，家裡事，父母事，還有自己的事。
千絲萬縷掠過心頭，只有一聲幽幽輕嘆。
方離一直覺得自己不是一個衝動的人，但就目前來看並非如此，不過他沒有後悔。
回到宿舍后，其他人都已經睡下，方離坐在床鋪上，黑色瞳孔望著天花板，沒有丁點睡意。
靜謐的月光透過窗灑落在地面，方離乾脆閉上雙眼，就這麼坐了一夜。
當清晨來臨時，方離依舊是第一個睜眼，他緩緩吐出一口白氣，起身出門而去。
「方離這傢伙今天有點奇怪啊？」被窩裡格魯露出頭。
「他竟然真坐了一晚上。」盧漫睜開眼。
「最無聊的是你們兩個，居然真的觀察了他一夜。」阿豐閉著眼道。
「你怎麼知道？」格魯盧漫異口同聲道。
「因為我也沒睡。」阿豐淡淡道。
清晨的學院已經顯得十分熱鬧，晨練的學員隨處可見，尤其是青春活潑的女學員們，更是晨練一道靚麗的風景線。
方離注視著學院里才有的輕鬆舒適，心中也莫名感到寬慰，不禁加快步伐往鐵黎的那棟大樓處走去。
踏入教學樓大門，早已等候的鐵黎拋給他一塊全新的鐵塊，並說道：「給你，我通宵為你拷貝的鑰匙，這個鐵塊在煉體士中有著特殊含義，不過那種意義在現代也沒多大用處。」
方離接住鐵塊，只見鐵塊上刻著奇特的銘文，不禁好奇道：「這是什麼意思？」
「我也曾嘗試翻譯過，似乎是道理的意思，但是又像是單獨的『道』或者『理』，很難說清楚，古時候的神秘色彩太過濃郁，現代解讀起來很困難。」鐵黎淡淡道。
方離不知該如何回答，只是將鐵塊收好，同時又產生一絲疑惑，「這樣不會被人發現跟煉體士有關嗎？」
「當然不，隨著探索範圍的擴大，各類遺迹的一些古董都開始在市面上有所流通，如果持有煉體士古董或者複製品就有嫌疑，那麼探索者協會也不會允許這些東西出現在市面上了。」鐵黎淡淡一笑道。
方離點點頭，隨著鐵黎一同進入電梯，再次感受那種強猛的下落速度，踏入地下試驗室。
望著那些儀器，方離深吸一口氣，知道從今天起，他將要迎來未知的改變，甚至連生死也無法預測。
「放鬆點吧，我還指望你為我以後進行傳承了。」鐵黎拍拍他肩膀，「到注射陣下吧。」
注射陣是實驗室里最重要的儀器，由密集的注射針孔組成，類似古代一種刑罰道具鐵處女，只是若是看到那密集的針頭，只怕論威懾力還要在鐵處女之上。
與注射陣相連的則是分解儀，分解儀看上去則更為獨特，彷彿星體的模擬裝置，設有九道環，九道環中有一個巨大的圓，圓的內部是空心，將需要分解的材料投放進去，根據等級的不同，會有不同數量的環轉動，當環停下時，也就意味著材料被分解完畢。
「一般來說，從稀有三元素開始最好，但是那些相關材料珍貴而稀有，所以我只能給你四大元素作為初始，你選擇哪一種？」鐵黎道，「普通人只能容納一種元素注射，而且也最好先適應一種元素，所以你最好謹慎選擇。」
「風。」方離毫不猶豫道。
「風的話我還留著一些二級材料，不過出於安全考慮，我還是使用一級材料為好，不過你放心材料等級雖低，我的分解儀可是真正的高檔貨，提鍊度不會低於百分之九十。」鐵黎安慰道。
聽到百分之九十方離略微放輕鬆一點，能將元素提煉到這種程度，也確確實實算是高檔貨了。
很快鐵黎不知從哪調出許許多多青色材料，投入分解儀中，頓時最近的那個星環開始旋轉，並且有電光在星環上出現，隨著旋轉不斷轟擊在透明罩子上。
咔嚓咔嚓！
電光轟在透明罩上，立馬化作細密的電網劈在材料中，也不知那電光是什麼原理，材料像是落進粉碎機般爆成粉末，粉末遇到之後的電網再度分解，化為更細小的粉末，而就在這電網層層籠罩下，整個透明圓球裡布滿了電網，那些粉末在電網間來回震蕩，最後越變越小，幾乎氣化。
十分鐘過去，原本透明的圓罩里已經充滿了五顏六色的霧，其中青色的霧最為濃烈，當鐵黎按下開關，這種顏色的霧就從某個方向消失不見。
取而代之的，是一條連接注射陣的管道里充斥青霧，並且源源不斷輸送到針孔之中。
「方離，做好準備，當針孔刺入你的身體，會禁錮你的行動，但是疼痛感不會消失，希望你能忍住。」鐵黎深吸一口氣道，他也是第一次對自己以外的人使用，成功與否他心裡也沒有底，但他終歸是性格剛毅之人，猶豫只是一閃而過，很快就按下啟動按鈕。
隨著機械啟動，注射陣板很快覆蓋方離全身，只聽得微微的聲響，管道里的青霧就開始向針孔方向飛快注入進去。
悶哼聲從注射陣板下傳來，只是因為無法動彈的緣故，這些痛哼的聲音聽起來就像是被捂住一樣。
很快，青霧注射完畢，注射陣板也隨即離開，露出裡面發生詭異變化的方離。
黃色的身軀，方離整個人彷彿泥化一樣，成為一座泥塑。
事實上方離在泥塑下依然能夠感受到那些注入進身體的東西就像是活著的一樣流淌遍全身，每一次移動，都像在切割他的肉。
若非他本就是從一天一小傷三天一大傷的生活中咬牙熬過來的，這種疼痛當場就能讓一個普通人崩潰。
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元素的流動雖然有所減緩，但是疼痛卻沒有絲毫削減，折磨得人慾發狂，若是沒有這身泥塑方離毫不懷疑的自己會瘋狂亂撞。
與此同時，鐵黎的話也從外界傳來。
「方離，我知道你很痛苦，但是你記住，我們只是凡人，若想脫胎換骨，那就不是用嘴巴說說，而是用身體去明白，什麼是真正的脫胎換骨！」
鐵黎的聲音擲地有聲，透著一股不容置疑的冷酷與剛毅，作為享受無數次這種苦難的男人，他恐怕是最有資格說出這句話的人。
方離也明白這個道理，但是當那種痛苦降臨時，受盡折磨的感覺還是令人生出了退縮的念頭。
「不對，不能退縮，那麼多年都過來了，還在乎這一時嗎！」
方離腦海里不斷響起抗爭的聲音，他繃緊全身的力氣，就像被巨石壓迫在地的小草，拚命的向上生長，要撐破束縛。
就這麼掙扎了數分鐘后。
咔嚓！
方離周身響起清脆的聲音，旋即一揮雙臂，上半身的泥塑盡數爆碎，淡青色的霧氣從他身上飄起，復又消散。
方離低垂著頭重重喘息，豆大的汗水瘋狂從額頭落下，轉瞬就在地上匯聚成一片小小的水潭。
泥塑不僅封住他的行動，還封住了他每一個毛孔，此刻解開束縛，汗水立刻像開了閥的水龍頭頃刻而下。
鐵黎暗暗點頭，方離能夠掙脫一級泥塑，說明元素多半已經沉澱在身體里，不然在元素躁動之下，人類的力量十不存一。
「老師，我這樣……算成了嗎？」方離深深的吸了幾口氣，緩緩吐出道。
「這只是第一關。」鐵黎淡淡道，但是心中還是鬆了口氣，方離的表現不僅展現出非凡的意志力，也說明他在劑量的調控上沒有出現太大差錯，不過他也明白，若是換做其他人還真未必扛得住以他為標準的注射劑量。
方離費力扒開腿上的泥塑，踉蹌的從注射陣中走下來，他只感覺自己經歷了一場前所未有的戰鬥，每一個細胞都在痛，突然聽到還只是第一關，不禁露出苦笑：「老師，我這樣子還能進入第二關嗎？」
「給你十分鐘休息，十分鐘后立刻開始。」鐵黎冷淡道，「身為探索者協會的成員，疲勞戰鬥應該是你的必修課！」
方離深吸一口氣應道。
「我明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