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4 宮裏頭的人都是豺狼野豹
如今沒了魏媽媽,這玲瓏閣中剩下幾個太夫人安插下來的丫鬟婆子也都被林姝打發走了,如今她倒是沒什麽顧忌,如今提起筆來給陸靖然寫了一封回信。
隻是待一封信寫完擱筆時,林姝看著那雕花小楷總覺得有些不盡人意,看著信中所寫的內容更是忍不住蹙起眉頭來,這陸靖然是她名義上的堂叔,她這樣用詞,會不會不太恭敬?
又一封信寫完了,可她又覺得這信上問蜜橘在哪兒買的好像太過於隨意了些%
如此來來回回折騰了好一會,這一封信才算是落筆了。
等著一封信送回到陸靖然手上的時候,已經是第二天晌午了,這個時候的陸靖然正被寧國公夫人關在院子裏,寧國公夫人小章氏給他安的名頭就是那日在鬧市救下了林姝,話裏話外都怪他攙和進了這破事兒中去了。
長澤郡主如今雖像是被折了翅膀的鳥兒,可瑞王還在福建了!
嗬,還真是欲加之罪何患無辭。
要知道,寧國公夫人小章氏乃是章皇後的嫡親胞妹,本就是和章皇後在一艘船上的,如今章皇後都都已經這般對長澤郡主了,這寧國公府也算是間接和瑞王結下了仇怨,寧國公夫人小章氏卻還拿了這件事做文章。
可偏偏,旁人又找不出什麽錯處來。
陸靖然倒也習慣了被寧國公夫人小章氏雞蛋裏挑骨頭,如今他雖被拘在院子裏,可這小小一方院子難道還能難道他不成?還不是想進就進,想出就出的!
如今他正仰躺在大榕樹下的藤椅上,看著林姝給他寫的回信,嘴角卻是露出幾分笑容來,“……倒還真的被這小妮子說準了,看樣子皇後娘娘還真的是不願意再去管這件事了,可也不會這般輕易要了長澤郡主的命,她想要的隻是長澤郡主生不如死罷了。”
章皇後是個心思很深之人,原本她是想要了長澤郡主的性命的,可前幾日剛從福建那邊傳來的消息卻叫她打消了這個疑惑,福建有倭寇來犯,瑞王帶領眾武將擊退了倭寇……她即刻就改了心思,長澤郡主得活著,最起碼如今得活著,要不然瑞王那邊不好交代。
但人活著卻是有千百種方式的,若長澤郡主瘋魔了或者傻了,那就和她半點關係都沒有。
正思忖著,不遠處卻傳來了半夏的聲音,“哎呀,白先生,您這一把老骨頭了,可慢點,若閃了腰,那就麻煩了……”
陸靖然扭頭一看,卻見著半夏扶著白先生朝著這邊走來了,想必是白先生剛從院牆上跳下來閃了腰。
白先生是被他私自養在外頭的,可老寧國公去世之前卻為他打點了許多,譬如從外頭有一條密道能直接穿到榕園旁的那一座假山裏頭,白先生再想要出入榕園就簡單多了。
榕園榕園,就連這名字都是老寧國公在世的時候取下的名兒,裏頭有很好幾棵百年榕樹。
如今白先生扶著腰走了過來,“……你還有心思在這兒打盹?咱們派出去的那些人壓根就沒有找到那個孩子?你確定當初聽到有人說那孩子在保定?”
“自然是千真萬確了!”陸靖然坐直了身子,嘴角的笑容也漸漸斂了起來,“那孩子身上帶著玉佩,小腿和大腿之間更是有一塊胎記,這些事是做不得假的,要不然我也不會想方設法去保定了。”
因為要去保定,所以他才借宿了林姝的莊子,因此才救了林姝的性命。
白先生連上一點笑意都沒有,捋了捋胡子,沉聲道:“是不是有人搶在咱們前頭了?可那孩子的身世向來沒人清楚,按理說也不會有人捷足先登的……”
“這可不好說,當日大皇子將這孩子托付給我的時候,保不齊還會有旁人在場!”陸靖然隻覺得懊惱得很,他被寧國公送去天津衛之前,曾將這孩子送到了一戶農夫家裏頭,給了一筆銀子,叫那對純良的夫婦好好照顧這孩子,可誰知道等他前段時間從天津衛回來之後,這孩子甚至連帶著那對夫婦都不見了,他派人祖父留給他的暗衛細細追查,好不容易得到了點消息,如今這線索卻斷了,“瞧著皇上如今的意思,顯然已經後悔當年發落大皇子的事情了,若是皇上知道這孩子還活著,定會接回宮去的,當年皇上是多看重大皇子啊,若見到這孩子,若真的生出什麽心思來,也是說不準的事,宮裏頭那一個個人哪裏能容得下?”
自古以來皇上立儲皆有立嫡立長的規矩,可放眼大慶朝古今上下也曾有皇孫最後繼承了大統的,雖說大皇子的這個孩子繼承大統這個可能性不大,可這個孩子不死,宮裏頭那些豺狼野豹如何會放心?隻怕晚上見覺都睡不踏實。
白先生搖了搖頭,“這一個個人啊真是狠心,倒是可憐了那孩子!原本是金貴命,卻落得這樣一個下落不明的境地……你覺得這件事會是誰做的?”
“這個倒是不好說……有可能是大皇子妃的母族何家所為,這孩子也是大皇子妃唯一的血脈,當日大皇子死在了地牢裏頭,大皇子妃聽到這消息之後悲傷欲絕,也跟著大皇子一起去了,那個時候何家上書給皇上,說這件事疑點頗多,何家老太爺也因此被皇上貶官,落得含恨去世的下場,雖說何家雖不比當初,可到底還是有些人脈的,何大人如何就會容忍自己的外孫在外顛沛流離?”
說著,陸靖然頓了一頓,“可那孩子被何家找到的可能性卻是微乎其微了,我倒是覺得有可能被宮裏頭那幾位找到了。”
如今這太子之位還沒有定下來,宮中皇子們一個個蠢蠢欲動,眾位大臣也紛紛在觀望,看到底跟隨了誰。
一將功成萬骨枯,若真的站錯了隊,有可能將全家老小的性命都給賠進去!
莫說是眾位大臣一個個在試探皇上的心思,就連皇子們和後宮妃嬪也按捺不住了,可在皇上當年立大皇子為太子之後,再也沒立別的皇子為太子的意思,就算是偶有膽大的大臣上書說太子之位空缺會引得朝堂動蕩、百姓惶恐,隻是這人話還沒去說完,皇上的臉色就陰沉下來,直說是不是眾人覺得他命不久矣了。
嗬,當年多果斷決絕的帝王了,坐上了龍椅,貪戀權勢的滋味,到了最後卻是貪生怕死起來,那一聲聲“吾皇萬歲”,倒真讓他覺得自己能夠萬歲萬歲萬萬歲了嗎?
白先生想了想,道:“這倒是有可能,除去三皇子,還有六皇子和七皇子都有這個動機,六皇子雖資質平平,可架不住他心氣高,更別說七皇子天資聰穎,又有儷貴妃娘娘在背後撐腰,如今倒是風頭無二,就連皇上都曾誇讚過他小小年紀極為聰慧,像極了皇上年輕時候,不像三皇子似的做事老成瞻前顧後……”
“可就算是如此,七皇子在奪嫡這一戰中並無多少勝算的,年輕氣盛聰慧多能,那說明七皇子摔的跟頭還不夠多,初生牛犢不怕虎!若七皇子摔上了幾個跟頭之後,隻怕也會和三皇子一樣學的乖覺了。”陸靖會這樣想並不是一點道理都沒有的,儷貴妃如今雖憑著傾國傾城之姿得皇上寵幸十多年,可論心機手段卻是比不上章皇後的,如今更是早早給自己的兒子定下了親事,這姑娘乃是郭家的女兒,說起來身份雖尊貴,可也就和三皇子身邊兩個側妃身份差不多。
隻怕儷貴妃和七皇子曉得三皇子有寧國公府支持,所以想要去拉攏郭家!
想了想,他又道:“過不了幾日三皇子便要納側妃了,八皇子邀請我一起過去,直說給三皇子添添喜氣,隻怕到時候幾位皇子都要過去的,我不如也過去湊湊熱鬧。”
男兒家湊在一起免不得小酌幾杯,到時候喝多了,興許還能看出幾分破綻來。
白先生忍不住點點頭,可半夏卻是搶先道:“……可夫人那邊您該怎麽交代?”
陸靖然深深看了他一眼,“我壓根沒打算與她交代什麽。”
他小時候寧國公夫人小章氏都沒本事要了他的性命,更莫說現在了,內宅婦人用來用去的招數莫過於那幾樣了,他會在放在心上?
“其實我今兒來還是有一樁事要與你說的。”說起這樁事來,白先生是極為小心,甚至命半夏去了門口守著,雖說如今陸靖然看著是與寧國公夫人小章氏慪氣,將一屋子鶯鶯燕燕都趕了出去,可保不齊會有什麽人不小心闖進來的,“是長澤郡主那邊的事情……之前我便覺得長澤郡主那罪名有些蹊蹺,可等著我派人過去盯著,的的確確是發現了不對勁,長澤郡主從尼姑庵裏頭遞出信來了,你可知道這信兒送到了哪兒去了?”
陸靖然道:“送到福建去了?”
“你和我想的一樣,畢竟如今太後娘娘不管長澤郡主了,除了遠在福建的瑞王,隻怕誰都不會再去管長澤郡主的死活,可這一封信並沒有送去福建。”白先生聲音壓的很低,還帶著幾分疑惑,“那封信送到了信中侯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