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5 女人的廝殺
陸靖然並不覺得有恨驚愕,其實他早就懷起這件事的不對勁起來了,當日平寧長公主要殺林姝是因為林姝拒了與自己小兒子的陰親,平寧長公主這才起了殺心。
那長澤郡主了?為何要冒著暴露自己的危險,去殺林姝?這樣殺敵一千自損八百的法子,若不是恨極了,隻怕是使不出來的……更何況,林姝乃是信中侯府五房嫡女,就算是外家乃是商戶,也不該被這般作踐的,這其中有太多貓膩了!
想起那張蒼白且帶著幾分堅毅的小臉,陸靖然有些心煩意亂起來了。
人家小姑娘為什麽要將這些事兒告訴他?他又是誰?他自詡素來不甚關心這些繁瑣之事,可如今倒是有些好奇了。
白先生細細說道,“……既然信中侯府四姑娘已經知道了您的身份,您又救了她兩次性命,您不如趁著這個時候好好問一問其中的隱情,咱們勢單力孤,隻能從小事上著手看有沒有什麽不對勁的地方,興許如此還能從中知道些不為人知的事情,早知道,也好早做打算。”
這件事和長澤郡主有關,興許哪一日就能因為這其中的秘聞和瑞王搭上關係,那也就間接和郭家,和七皇子搭上了關係,京城世家貴族向來是纏繞縱橫的,若真的能夠搭上瑞王,對陸靖然的前途可是有百利而無一害。
更何況,瑞王雖並非武將,但卻在福建極有權勢,陸靖然從武,如今極需一個建功立業、嶄露頭角的機會。
陸靖然愈發心煩起來,“我兩次救下信中侯府四姑娘,隻是出於本能,並非出於算計,若信中侯府四姑娘願意將這些事情告訴我自然是會說的,若是她不想說,那我以救命之恩要挾於她,成了什麽人呢?況且那瑞王也不是什麽好人,這麽些年在福建那心狠手辣的事情沒有少做……”
“你可有聽聞過一句話,水至清則無魚,若一個人不曉得變通,如何能成就大事?”白先生曾被老寧國公救了一命,要不然就他的名聲宣揚出去,隻怕這不少人都紛紛邀請他到府裏頭當幕僚去,可他想著先前曾答應老國公爺的話,要好好輔佐陸靖然的,要不然,就這樣的榆木疙瘩,花重金請他他都不願意教的,“我並非說要你學瑞王那樣做下那等作奸犯科之事,可卻是要你多留個心眼罷了,放眼朝堂上下,這剛正不阿的人又有幾個?像信中侯府四姑娘父親林沛那樣左右逢源,見人說人話見鬼說鬼話的才能官途順當,這天底下的探花何其多,三年就能出一個,又有幾個像林沛似的年紀輕輕便位居正三品了?”
林沛便是當年名盛一時的探花郎了。
白先生一字一言皆是為了陸靖然著想,如今更是壓低了聲音,“我聽說張閣老好像上了折子,說瑞王在福建為非作歹……”
陸靖然的注意力頓時就落在這話上頭了,“張閣老給皇上上折子了?”
白先生點了點頭。
陸靖然卻是長長歎了口氣,瑞王在福建雖說有功,但可以說是隻手遮天,張閣老雖是閣老,但張家卻是半點底蘊都沒有,哪裏就能鬥得過瑞王了,“張閣老是朝中少有的忠良之臣了,就連皇上都曾誇讚過張閣老清廉剛正,隻是他這次選擇與瑞王相鬥,也不知道誰輸誰贏……瑞王乃是皇親國戚,又在福建多年,其中的勢力遠非張閣老能夠想象的,隻怕這一次張閣老輕則是丟了閣老之位,重則會丟了性命,甚至還會連累到整個張家。”
說著,他頓了頓,“隻怕是張閣老想著自己年紀大了,隻怕也不能為大慶朝效力了,想著如今自己還在位,能為百姓謀些福利罷了……您說若是張閣老致仕了,誰會接替張閣老的位置入閣?”
白先生連沉吟都沒有了,“十有八九怕是林沛……這人實在是不簡單,我並非是逼迫著你去與信中侯府四姑娘交好,可有些事情咱們知道了也能防患於未然,早些打算。”
這話,陸靖然是知道的,可想了想,榕園中還是沒送出信兒去。
等著在三皇子府見到林姝的時候,陸靖然麵上多多少少有些不自然,可好在他們是在外院,他隻遠遠見到林姝這些世家姑娘則進去了內院。
被林慧拽著的林姝也覺得自己好像瞥到了陸靖然一眼,可下一刻等著她睜大眼睛去張望的時候,那人早已不見了。
林慧卻是很高興,拽著林姝這兒看看那兒瞅瞅,活像個沒見過世麵的小赤佬似的,“……姝姐兒,眾人都說三皇子受皇上寵愛,原先我還不相信了,如今一看,嘖嘖……隻怕這太子之位定非三皇子莫屬了。”
“三姐姐,這是什麽地方,你這話都敢說了?”林姝嚇得恨不得要用手去捂林慧的嘴,更是低聲囑咐,“若是這話叫人聽去了,還以為是咱們信中侯府的意思了,祖母如今雖中風了,可這話就是叫大伯母曉得了,也會要你好看。”
林慧嚇得四周看了一圈,見著沒人,懸著的一顆心這才放了下來,“姝姐兒,你可莫要嚇我,我最近膽子可小了!”
經曆了連有堯的事情之後,她的確是變得寡言了許多。
林姝隻笑了笑,兩人手挽著手在園子裏逛了會兒,這三皇子府的確是華貴非常,足以看出皇上對三皇子的喜愛來,隻是這府裏頭華貴雖華貴,和寧國公府那種一等勳貴世家的園子比起來,少了幾分百年沉澱下來的底蘊。
就算是繁花也有看厭了時候,林慧的興致是來了也快,去的更快,如今一聽到那吹吹打打的聲音,便“哎呀”了一聲,“這花轎怕是進了側門,走,咱們過去瞧瞧去……”
因為隻是納側妃,所以三皇子府裏頭並未大肆宴請賓客,隻邀了相熟的人過來,所以這拘束也就沒有這麽多了。
林姝是不願意湊這個熱鬧,可幾乎是被林慧拽著去了正廳,這個時候的張願清和王蔓菁兩個身著一身粉衣站在了大廳正中央,上首坐著的乃是三皇子和三皇子妃。
因為先前林姝就已經見過張願清和王蔓菁了,所以如今的注意力都放在了三皇子妃身上,隻見今日的三皇子妃梳著牡丹髻,赤金鑲紅飲寶石的鳳釵,大紅遍地織金通袖衫,鏽紅色牡丹紋綜裙……明明白白顯示了她才是三皇子府女主人的身份。
說實在的,三皇子妃姿色尋常,不說比上蔓菁,就連比張願清都還差上一大截,可這滿身的華貴堆砌起來,卻有種咄咄逼人的華美。
可見也不是個好相與的!
林姝暗歎了一口氣,看了張願清一眼,果然張願清緊咬薄唇,臉上帶著幾分心不甘情不願,是了,換成她,她心裏也不會舒坦的,自己身份比三皇子妃身份高,樣貌比三皇子妃好,就連才學也不是三皇子妃能比擬的,卻要日日給這個女人請安。
隻是如今事情已經成了定局,她該學著像王蔓菁似的伏低做小才是王道,要不然,人家甭管你是名門嫡女,還是閣老之孫,該拿捏的時候一樣是不會手軟的,便是你哭哭啼啼的,旁人也不會說三皇子妃的半句不是。
嫡庶有別,正側之分,有的時候不過是一字之差,這命運便是天差地別了。
不得不說,這王蔓菁還真是個人精,如今跟在張願清身後給三皇子妃奉茶完了之後還笑吟吟道:“之前臣妾便一直景仰三皇子妃恭順溫良,得體大方,就連太後娘娘在慈寧宮的時候也時常誇讚您,如今臣妾可算是有福氣能跟著您多學學了,還希望三皇子妃娘娘莫要想起臣妾蠢笨。”
嗬,這話說的可真漂亮,不僅當著眾人的麵將三皇子妃往高處捧,更是不忘說道一句,我的身後也有王太後撐腰呢!
便是三皇子妃先前處處看王蔓菁不順眼,如今也不好當著眾人的麵拂她的麵子,“原先妹妹剛被太後娘娘送到府中照顧三皇子的時候,我便覺得與妹妹合眼緣,從今兒往後咱們就真的成了姊妹了我高興都還來不及,哪裏就會嫌棄妹妹蠢笨……”
她們倆兒一唱一和的,就像是戲台子上甩著水袖的名角兒似的,偏生張願清想著出嫁之前張大奶奶提點的那些話,好不容易按捺心頭的不快,幾次想要張口,可王蔓菁卻是道行更高,壓根就不給她插話的機會,這才剛進門了,幾乎就將她壓得死死的。
男人們卻是無心關心女人之間的戰爭,隻打趣三皇子有福氣,不僅有貌美如花的美妾,也有了才高八鬥的良人相伴,就連三皇子臉上都帶著盈盈笑意,直說多謝各位能夠捧場,更說在花園裏頭設了小宴。
這姑娘家的自然是簇擁著兩位三皇子側妃去了後院,其實今兒倒也沒來幾位世家姑娘,也就張願清的幾位表親,三皇子妃的一些親友,至於王蔓菁,倒是沒有一個相熟的人來。
是的了,與她相熟的人如今都在宮裏頭當差,哪裏有功夫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