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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六章 山間乍聽驚人語,峰外又聞催魂聲

  雲霧深處,險峰矗立,山腳小院前,白袍老道如仙人飄然臨世,卻在猝然之間,發出蒼涼笑聲。


  任蘇聽著這暗含悲憤的笑聲,身上雖再感受不到如臨大敵的壓力,心中警惕更勝方才,但他也非常人,越是這般時刻,面上反越顯平靜,修長的身形微微一挺,猶如勁松孤懸危崖,自然生出一般不卑不亢的風姿。


  不一會,老道鎮定下來,他無視半百男子,繞著任蘇徐徐邁了三步,突的撫掌大讚:「奇!奇!」


  贊罷,他回頭笑看目中仍是茫然的半百男子,道:「薛道友,我看你這徒兒與我有緣,不妨讓與我,老道必有重報!」此語一出,任蘇一驚,心中哭笑不得,正要拱手先謝過這老道好意,不妨耳旁傳來震天怒吼。


  「徒兒……我,的。」


  半百男子瞋目怒視老道,張狂發吼,似蘊藏詭異力量,震得任蘇眼冒金星,又一個恍惚,無數幻象紛至沓來,攪得腦袋嗡嗡直叫,鼻下更緩緩流出兩縷鮮血。與此同時,狂暴氣勢彪揚,竟裹三丈霧龍升空騰旋,如火雷擲地轟卷四周,任蘇一時無法凝神,氣勢方爆,腳步已然搖搖不穩,待得勁流逼身,身子立時橫飛。


  呼呼!


  霧氣龍捲低鳴急旋,即使任蘇被吹到半空,也如影隨行,眼見大難臨頭,任蘇聽得身後響起一聲輕嘆。


  「薛道友,你執念太深了。」老道瞬移般來到半百男子邊上。


  他一手抓出,看著隨意散漫,正大發神威的男子卻似全無反抗之力,被輕易制住,縱使渾身震動,真氣毫光盈滿面目,腳下隆隆作響,也動彈不得絲毫,而在此之前,威脅任蘇的霧龍早化作微風拂面,消失無蹤。


  之後,任蘇見白袍老道以手扶肩,輕拍對方三下,隨著三道隱晦靈機度過去,他將半百男子向前一送。


  任蘇目光一閃,只見半百男子兔起鶻落,如皮球般被高高拋過籬牆,接著身子急急沉降,盪開一股大勢,吹開虛掩的門扉,悄無聲息地穿入屋內,而後雙足落地,又帶起一股微風,一旋間,渾若天成地掩上屋門。


  這一手說不上多驚世駭俗,但也頗為巧妙,可任蘇心底對老道身份已有幾分猜測,要說驚奇卻也沒有。


  門扉一掩,老道一轉眸光,撫著長須,滿面溫和:「如何?小友可願拜老道為師?」


  「晚輩先多謝前輩好意。」任蘇鎮定地一抱拳,頓了頓,話鋒正轉,先被白袍老道搖手阻止,他白眉一揚,又緩緩垂下,神色中含著一絲矜持的笑意:「且慢!小友可知老道是誰?機緣在前,莫要日後追悔。」


  任蘇啞然,半晌,他苦笑道:「前輩既能輕易制住先天高人,除了仙道中人,還能有誰?」


  話落,老道雙眸陡然放出奇異光彩,定定鎖住任蘇,似要將他看個透,任蘇心中微微一緊,便見得老道撫須的手一滯,隨之放下,他頷了頷首,面上帶著些許怪異之色:「想不到你是天狼門的弟子,難怪。」


  聲音雖輕,卻如霹靂驚雷,立時掀起心海萬丈波瀾,任蘇漫不做聲地拂動長袖,攏住乍然顫動的雙掌。


  「敢問前輩是如何看穿晚輩身份的?」任蘇沒有否認,深吸口氣后,恭敬地向著老道請教。老道默默看了任蘇一眼,忽然一笑,卻不搭話,晃著頭,一捋長須:「放心。小友出身並不影響適才言談,不知?」


  這顯是仍要收任蘇為徒,任蘇心中古怪,還是裝模作樣猶豫了一會,方道:「請恕晚輩尚有要任在身。」


  任蘇微一俯身,正容拒絕,這倒不是他看不上老道傳承,相反,比起話語間透露的,他很清楚抬手便制住一名半步破碎虛空的強者代表著什麼,但他自忖身無靈根,根骨也不算出色,正常情況下,又怎會入像老道這樣人物的眼球,只怕是另有玄機,至於秦昭託付天狼門一事,那卻是無數巧合下的奇迹,沒有一絲複製可能。


  「可惜了。」老道輕聲一嘆,竟全不介意,轉眼又呵呵笑道:「小友可知老道為何要收你為徒?」


  任蘇神情一滯,老道接著說道:「你既是天狼門弟子,應當知道修仙有百藝:煉丹、煉器、布陣、制符、馴獸、仙植……凡此種種,或許無關仙道成就,但要走得長遠,誰都離不得這些幫助,而老道正是出自……」


  「其中之一的術道旁門。」


  「旁門?」任蘇不解。


  「這是上古時期的稱謂,數萬年以前,修仙界無比繁榮,天地元氣充沛活躍,仙人存世,百花齊放,即使如今這許多被稱作修仙技藝的小道,也有長生成仙的希望,有別於練氣正統,這類修行法門皆喚作旁門。」


  老道眸中劃過一絲寥落,他繼續解釋道,而隨著了解越發深入,任蘇也明白了老道收徒的緣由。


  原來,老道這門派是凡間相命風水一道的根源,不過,不似凡人的坑蒙拐騙,他們卻是真正的「鐵口直斷,改天換命」,許是與塵世牽挂太多,他們這一門修行,伴隨著種種坎坷,內劫外劫不斷,極難壽終。


  正因如此,他這門派收徒也有著不同尋常的標準,要麼是福緣深厚,可化險為夷,要麼就是命數獨特。


  據老道述說,任蘇正是那種千年難得一見的命數,不見過去,不見未來,前後一片混沌,幾乎與人世沒有瓜葛,若是修行他這一門的功法,完全不用擔憂劫難臨身,說著說著,老道不免再度泛起些許火熱心思。


  「小友不妨再考慮一番。」


  老道面上風輕雲淡,語露誘惑,「以你的資質,修行老道門中功法,百載之內,保你成就元嬰法身。」


  聽得此語,任蘇卻無半分喜悅,早在老道道出收徒緣由之時,他心中已是震驚萬分。到此時,間接被戳破穿越客身份的他更顯得沉默,老道只以為他是陷入糾結,白眉一彎,又道出一樁隱秘,直駭得任蘇面無人色。


  「老道門中典籍記載,既言命數,實當有跡可循,若真混沌難見,唯有兩種可能。」


  笑了笑,他略帶深意道:「其一,有大神通者專門施法遮掩;其二,呵呵,那便是有重寶鎮壓己身。」


  天碑!


  任蘇僵在當場,老道則是悠然一笑:「罷了,這些也只是閑話,薛道友攜你來,本也是為了收徒,他的功法不比這下界的天狼門差,老道便先帶你看過,到時,你自會知曉老道門中傳承的珍貴,反悔也還來得及。」


  老道倒背雙手,雲煙凝聚,架起兩人攀爬而上,任蘇錯愕地回過神,風流霧散,下方已然顯出一方幽洞。


  山峰不高,卻在雲深霧繞處,任蘇回望山腳,早不見小院影跡,這時,老道降下法雲,抬手一指幽洞,頓時一團團清光沿著幽暗深洞迅疾鋪展,直沒入山腹,「薛道友的功法皆刻在洞內,老道就不去湊熱鬧了。」


  老道說罷,拂袖欲走,任蘇急忙叫住:「前輩慢走,我這兩日滴水未進,可有乾糧,讓晚輩暫充肚腹?」


  「這倒像薛道友的風格,」老道瞬間猜出前因後果,隨手拋出三個小玉瓶,淡笑道:「這是老道身上存留的所有辟穀丹,一瓶內裝有十顆左右,一顆能抵五到七天的食量,便做個順水人情,都送予你了。」


  「多謝前輩。」


  任蘇躊躇了會,將玉瓶收好,老道見他神色,知他還掛慮著適才的那番談話,不由開口多提點了幾句。


  「老道對你的秘密沒興趣,至於你天狼門弟子的身份,只要邁入先天,大抵也沒人能再憑肉眼看出。」一席話如春陽融雪,雖未盡數拭去陰霾,卻讓任蘇眼前一亮,他抬頭又見老道駕雲直入峰頂,當即也走入幽洞。


  山洞實際不深,只是道路百轉千回,顯得幽不可測,所以,沒花多大功夫,任蘇便在洞內觀摩起了石刻。


  這石刻文字不多,以圖畫為主,栩栩如生,雕滿四五丈寬廣、兩丈高的四面洞壁,乍一看,讓人眼花繚亂,任蘇也不細看,似尋找什麼證據般,走馬觀花,一目十行,稍頃,他佇立在一處經脈圖前,跌足輕嘆。


  「果然……」他望著這八幅前方刻著「點龍訣」字樣的經脈圖,聯想到了秦昭曾說過的一個人物。


  疑惑消釋,任蘇也沒了觀摩的興緻,他這一回著實被半百男子折騰得不輕,肚腹空空是其次,晝夜不休地趕路顛簸,尤其是整個人夾在別人臂彎之中,才是要命之處,哪怕是鐵打的身子,時間久了,也一樣受不了。


  任蘇取出玉瓶,倒了顆辟穀丹,服下后,盤膝坐在角落,調理了下內息,和著衣沉沉睡去。


  洞中無日月,這一睡也不知多久,任蘇醒來,見沒人打擾,先練了幾遍十荒逐靈拳,接著開始練劍,他身上原有兩柄劍,扶風在被半百男子擒拿時遺落在原地,斬鯊卻是背在身後,而這也無形加劇了他路上的磨難。


  練了約有一個時辰,任蘇收劍,左右無事,索性觀看起了石刻,然後,吐納內息,開脈定竅,復又休息。


  這次可沒那麼安穩了,任蘇合眼不久,神思冥冥,隱在元氣之海飄蕩,倏然地動山搖,驚得他一躍而起,抬腿正想奔逃出洞,又聽得一聲呼喝遍傳全峰,不輕不重,卻似天外雷鳴,震耳欲聾,「斷鴻子老兒還不現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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