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六章 長崎的代官

  時間是二月十九日，算是風和日麗的一天。


  好天氣正是休閑的美好時間。不過現在全登並沒有時間與精力去享受這個美好的天氣。


  比起秀光那邊的輕鬆閑適，全登這邊倒是有些急促。


  他此時剛剛到達平戶港，正打算尋找秀光拜託聯絡的某位非常重要的人物。


  「沒想到居然是那位啊……」


  全登搓了搓手，呼出了一口氣。雖然天氣不錯，但二月的溫度依舊寒冷，時不時會有冷冽的海風吹來拍打在臉上。


  站在平戶港的港口邊，全登手握著胸口的小十字架，盯著對面的海平線，回想著臨行前秀家對他說的話。


  「全登，此事就拜託你了。秀光大人所拜託的事情，我宇喜多家一定要完成，這樣才對得起已故太閣殿下的大恩與秀光大人的救命恩情。」


  這是主君秀家在他臨行前特地單獨囑咐他的話語。


  在說著這句話的時候，秀家臉上的神態與表情跟六年前關原合戰前的神態幾乎是一模一樣，沒有什麼改變。他用著穩重而又不失年輕人銳氣的敦實語氣與端莊的表情，這麼說道。


  直到聽見這句話的時候，全登才察覺到，自己現在面對的這個秀家還是原來的那個秀家。即使經過了戰爭與監禁之苦的磨礪，他身上的那些人最本質的忠誠與敦實卻一點都沒有消失。


  這讓全登很感動。他發自內心地尊敬自己的主君秀家。


  「這才是我所侍奉的大人。」


  他在心中默念道。


  所以現在全登心情高漲，握緊拳頭決定一定要將事情辦好。


  「……為了秀家大人與豐臣家，掃部頭你可得加油了啊。」


  全登在自言自語的同時，還不忘用雙手拍了拍自己的臉頰醒醒神，同時在腦中回憶著那位要聯絡的重要人物的大體印象。


  秀光托他聯絡的這個重要人物，其實全登也認識，並且兩人有不少的私下交往。因為那位也同全登一樣，是天主教徒。


  而且這個人現在還有著一個非常重要的身份。


  ……


  ……


  全登來到了那個人的宅邸前。


  「麻煩通報一下，就說是故交霍安來訪。」


  「是。」


  全登對著看似是看守的人說道。


  通報完之後過了一小會，許多下人有些緊張地跑來，恭恭敬敬地迎接他進入宅邸內。


  貌似因為是故交的緣故，所以全登很快就見到了他。


  「安東尼奧，好久不見了，願主保佑你平安。」


  「喔喔喔，真的是霍安你啊！！」


  這是兩人見面后的第一句寒暄。


  對面的人帶著驚訝與激動向全登迎來。這個看上去像是剛剛處理完許多文書的一臉斯文相的中年男人，就是全登要找的那位重要人物。


  「霍安啊！這還真是好久不見啊，關原合戰後你就一點消息都沒有了。這幾年你都去哪了？你這還真是讓人擔心啊。」


  「唉，這說來話長啊。」


  兩人互稱的是洗禮名。


  這位被全登稱呼為「安東尼奧」的中年男人將他帶進了宅邸深處的一個小房間中，以防談話被下人們與外人監聽。


  「你跟以前一樣，完全沒變啊。不愧是那個被稱為長崎數一數二的人才的你啊。」


  「哈，是吧。續任長崎代官之後的幾年我也沒少忙呢，應該還是瘦了不少的。」


  面前的這個瘦臉頰的斯文相中年男人，是長崎的代官，名叫做村山等安。


  沒錯，前面所說的「重要身份」，便是這「長崎代官」的一層身份。


  代官是指在某個地方代替領主執行政務以及管理地方的重要職位。而這長崎代官，其意如同其名，就是代替管理整個長崎各個貿易地事務的職務，可謂是手握著巨大的權力。


  能在長崎擔任代官一職，必定是個有才之人。而這位村山等安就是這樣的。


  等安才學廣博，辯才過人，並且精通葡萄牙語等其他外國語言，是長崎有名的能人。他也信仰天主教，與許多教徒之間都有著聯繫與交往。


  「說起來，霍安，你關原之後到底去哪了？我當時費勁心思想聯絡上你，結果卻找不到你。」


  「安東尼奧你可別說出去啊。」


  「不會的，我們什麼交情。關原之後我還想聯繫上你，讓你到我這兒來躲藏呢。」


  故人相見后，等安現在最關心的果然還是這個問題。


  全登還是比較相信這位教友的人品的，而且現在的環境相對較為安全，所以他就大概地將自己這幾年的經歷告訴了等安一部分。


  「關原之後，我在黑田直之大人的領內暫時避難。」


  「是那個米格爾嗎？他可是一個非常熱心的人啊，也難怪他會出面庇護你。」


  等安隨手拿起身邊擺放著的盛有金平糖的糖盤，扔了一顆在口中，然後向全登問道：


  「霍安你也要嗎？」


  「啊，好，那我就不客氣了。」


  全登從糖盤中也隨手拈了一顆糖，放進口中。


  「說起來，你在關原之後倒是更富有了的樣子啊。」


  全登回憶著剛剛進宅邸時候的看到的景象，然後環視了一下四周，這麼說道。


  「啊，那倒是。不過啊……」


  聽見全登這麼說，口中還含著金平糖的等安有些苦惱地托起了腮。


  「怎麼了？」


  全登對他的表現感到有些奇怪。


  等安左顧右盼了一番，然後起身小心翼翼地拉開門看了看外面，確認沒有人之後才坐下開口。


  「霍安，你也知道的吧，我們都算是已故太閣殿下的舊臣。啊，差點忘了你是宇喜多家的家臣……不過性質都差不多啦。」


  等安兩口嚼碎口中的糖，將其吞了下去，

  「……現在雖說我仍然是長崎的代官，而且手中權力也不小，但因為曾經算是太閣殿下的屬下，所以現在在這邊的行動都會有不小的限制啊。」


  「限制？那還真是辛苦啊……」


  「是啊！你來我這裡的途中，是不是還見到過一個奉行所？」


  全登回憶了一下，發現的確途經長崎的奉行所。


  「那裡啊，是長谷川的據點。」


  「長谷川是哪位？」


  「長谷川藤廣大人。他是伊勢出身的原武士，現在擔任長崎奉行的職務，負責替德川監視九州大部分地區貿易。我雖然是代官，但權力也被他掌握了一部分在手裡。」


  「區區一個伊勢出身的普通武士居然能擔任這麼重要的職位？」


  「哼，因為他妹妹可是德川大人的側室啊。」


  等安冷哼了一聲，又丟了一顆金平糖，放進嘴裡咀嚼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