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一章 盛景之下的距離感

  「我說啊，小一郎，」


  秀光正在揉著臉頰的時候，千之代歪著頭盯了他一會，然後有些唐突地開口問道：

  「你說我沒有朋友說話……但是我倒是覺得你才是那個沒有朋友說話的人呢。」


  「……」


  千之代的這句話讓秀光揉臉的動作瞬間停滯了一瞬間。


  他回頭看了看千之代，然後又有些僵直地把頭轉了回去。


  「……你為什麼會這麼認為啊？」


  「額……只是有這麼一種感覺而已。你剛剛是不是突然失落了？抱、抱歉啊……是我不好。」


  察覺到了秀光的情緒變動的千之代馬上閉上了嘴，把手背在了身後。


  「……不，沒什麼。是什麼感覺？」


  秀光貌似並沒有要怪罪千之代的意思，而是接著詢問了下去。只不過，他的聲音有些低沉。


  「誒、誒？什麼感覺？」


  沒想到秀光會接著讓自己說下去的千之代有些疑惑。


  明明小一郎他剛剛很失落的樣子，為什麼現在還要接著問下去？


  千之代自認為自己是個對他人的情緒與感情變動很是敏感的人，也算是比較能理解他人的內心想法的人。


  所以他現在對於眼前的這個明明很失落卻要繼續問下去的小一郎突然抱有了好奇之心。


  「嗯，小一郎你給我的第一印象是很平和的人呢，而且感覺算是很平易近人的那種人？但是跟你談著談著就覺得你平時應該是個很木訥的人了，就是那種不怎麼說話的那種。」


  既然秀光發問了，那麼千之代就決定告訴他自己對他的感覺。


  在千之代的眼中，這位剛剛認識才不過一刻鐘左右的小一郎是個很溫和的人，而且看上去是個很和善待人很不錯的人。


  不過，越與他交談，就越有種「這個人很落寞」的感覺。


  對方的外表所表現出來的樣子，似乎只是個用作應付外界的虛偽的一層皮囊、


  就像是對方在心中隱藏著什麼許多不為人知的事情一樣，現在自己所看到的只是這個人的冰山一角。


  在秀光的眼中，千之代是個很神秘的人。在千之代的眼中，這個小一郎也同樣非常的神秘，以至於他第一次對一個不認識的人起了好奇心。


  「你是經歷過什麼事情嗎？總覺得你心裏面有很多我看不見的東西呢。」


  千之代無意間又問了出來。


  「……是嗎。」


  秀光在聽到這些話語之後，微微睜大了眼睛，但是隨即又恢復了平時的樣子。


  「嘛……總之感謝你肯告訴我你對我的大致感覺啊，千之代。」


  「這倒是不用感謝了……」


  千之代看著突然恢復過來的秀光，更加疑惑了。


  「我這個人啊，其實沒什麼大不了的。只不過，以前曾經經歷過一些不大不小的事情罷了。千之代，你就別在意這麼多了。」


  秀光伸了伸懶腰，側過頭來，沖著千之代笑了。


  千之代從秀光伸懶腰時的兩隻手臂的縫隙之中看到了他的笑容，然後微微皺起了眉頭。


  「你倒是把話好好說清楚啊，剛剛你的表現怎麼看都很不正常好吧？」


  出於好奇，以及一絲絲微妙的擔憂，千之代用著有些著急的語氣這麼說道，然後往前站了一步，與秀光的距離縮短到了幾寸之間。


  「那個……千之代丸大人？」


  被對方突如其來的舉動與著急的語氣驚到了的秀光馬上把身體向後仰去，


  「我很正常啦……你沒必要這麼激動吧？」


  「你別小看我啊。我雖然現在在家中還什麼功績都沒有，但是看人可是一流的啊！連父親大人都這麼誇過我！」


  千之代表示秀光剛剛的言論很不靠譜，

  「你絕對有什麼問題！」


  「把別人說成有問題……你有點太過分了吧……」


  秀光滿臉黑線。


  在想了想之後，他用雙手扶住千之代的雙肩，將他微微推開，然後這麼說道：


  「我們別再聊這個話題了行不？」


  物與物之間都是有距離的，更何況人。


  「問太多的話，我可不會跟你一樣高興哦。」


  秀光並不想與眼前的這個少年太過於親近。至少現在不想。


  更何況，兩人連認識的時間都還不過幾刻鐘。


  「所以，能不能請你別再問下去了？人都是有秘密的。」


  「嗯、嗯……我知道了。」


  可能是被秀光剛剛略微有些嚴肅的語氣嚇到了，也可能是對秀光搭在他兩肩上的手有些不自在。總之千之代微微點了點頭，沒有再提起這個話題了。


  「不過，不管怎麼說，還是要多謝你陪我聊這些了。」


  秀光放下了搭在千之代肩上的雙手，看著他這麼感謝道，

  「畢竟從來沒有人在明面上跟我說起過這些呢，也沒有人詢問過。嘛……雖然以前有人提起過，但他沒有向你一樣追問的這麼死呢……你是第一個這樣追問我這些的人。」


  秀光在這個時候想起了如水老爺子。


  似乎自己在九州的時候，曾經有跟他提到過關於自己的這些問題呢。


  「所以，總之還是謝謝你了，千之代。」


  「哦、哦，不用客氣……」


  千之代像是看到了什麼令他驚慌的東西一樣，馬上往後退了幾步。


  難道是剛剛的自己表現的太可怕了一點？

  秀光摸了摸後腦勺，有些抱歉。


  「抱歉呢……剛剛語氣好像有些重了。」


  他有些不太好意思地這麼說道。


  「……」


  怎麼……感覺氣氛有些尷尬呢？


  秀光有些傻了眼。


  因為對方的突然沉默，所以讓現在的秀光不知如何是好。


  「啊，起風了誒。」


  讓兩人之間打破沉默的是一陣大風。


  突然吹過來的這陣大風讓秀光與千之代都不由自主地閉上了眼睛。


  周圍的行人們也因為這陣大風紛紛發出了不一致的驚奇聲音，然後盡量往房屋那邊靠近。


  秀光在這陣大風慢慢減弱的時候，睜開了眼睛。


  映入他眼帘的是一個美麗的畫面。


  因為這陣大風，本來大概還要有個幾天才能開放的櫻花在現在這個時刻提早散開了。


  花瓣隨風漂浮在空中，漂浮在街道上，漂浮在小橋河流之上，漂浮在兩人之間。


  揚起的花瓣之中有一部分在空中漂浮之後便緩緩地落入了河流之中，順著水流的方向向著下游飄去。


  一時間，空氣中充滿了漸漸瀰漫開來的花粉的氣味與滿眼的淡櫻色，讓周圍的行人們停下腳步駐足於此，不禁發出了驚嘆的聲音。


  在這個時間這個地點難得一見的櫻花盛開的景象，就在秀光的眼前發生了。


  「櫻花開了誒！」


  站在秀光旁邊的千之代馬上被這一景象給吸引了，轉身向著天空張開了雙臂，對著空中飄蕩著的花瓣揮舞起手來。


  尷尬的狀態被打破，秀光也暫時鬆了口氣。


  不過，剛剛千之代明顯也是察覺到了這種氣氛，所以才藉以看到櫻花來轉移這種尷尬的氣氛。


  嘛……怎麼說呢，這種微妙的距離感還真是讓人有些不太好受啊。


  秀光也嘆了口氣，隨即轉身與千之代站在了一起，往天空中飄著的花瓣看去。


  雖然站的近，但是兩人之間卻並沒有特別親密的關係，彼此之間也毫不熟悉，甚至還有些若有若無的距離感。


  這或許就叫盛景之下的距離感吧。秀光眼神微偏，看著旁邊正在高興中的千之代的側臉，這麼想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