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七十一章 失控
不知道過了多久，那鑼鼓聲也漸漸的消停了下來，客棧中也漸漸的恢複了寧靜。
那剛剛痛哭難止的男子竟也在短短的幾秒鍾之內收起了剛剛那看似真摯無比的眼淚，而隻剩下一臉的漠然麻木。
所有人都在那裏站定著，似乎在等著花了大價錢的唐精兒發話。
隻是看到唐精兒淚眼模糊的模樣，眾人麵麵相覷著，不敢輕易的出聲。
那些戲班子的人以及戴九蓮都看不懂唐精兒此時的眼神。
唐精兒靜靜的坐著，沒有人知道此時她心中的想法，就連那戴九蓮見到這個時候的唐精兒也隻是覺得是疑惑不已，她知道一定是哪裏出錯了，但是就是不知道到底是哪個地方出了問題。
“這不是唱的好好的嗎，為什麽要改？”良久之後，唐精兒終於幽幽的開口說話。
她的嗓音有些沙啞著，可是眼神卻迷離空洞。
那戲班主聽罷，雖然有些不知道這個出手闊綽的蒙麵女人到底是什麽意思，但是迫於壓力也隻好如實回答說道：
“嗬嗬，這本來是唱的好好的，也不瞞姑娘你說，這一場戲啊一直都是我們戲班子裏賣的最好的一場，大家都喜歡聽，可是現在不是局勢有變嘛，”那戲班子的老板認真實在的說著道。
“局勢有變？”唐精兒一字一頓的用著疑問的語氣說道，眼神依然陰冷漠然。
“嗬嗬，那不是。聽說啊，現在那昭王府裏的沈夫人是日益得寵了，上一次還有人瞧見昭王爺帶著那沈夫人一同去天後宮裏拜祭已故的太妃娘娘呢，隻怕用不了多久，那沈夫人便會當上王妃了，所以啊我們尋思著——”
那戲班子的老板興致衝衝的說著。
“哐當——”而突然，那戲班子老大的話還沒有說完，唐精兒手中拿著的茶杯子竟然猛地被甩到一邊，那茶杯子重重的撞到那一旁的木柱子上，隨後落地破碎。
眾人頓時噤住聲。
戴九蓮也愣住了，她不解的轉頭看了看身旁唐精兒，又看了看那已經變成一地碎片的可憐茶杯，眼神中滿是詫異與擔憂。
她不知道是什麽東西讓一向穩重冷靜的唐精兒變得這般的起伏不定，她們以前在那蝙蝠窟中，無論她怎麽對待那唐精兒，怎麽惡語相向也好，唐精兒從來都是不惱也不怒，也從不理會的。
可是這時候卻因為一場戲而變得焦躁易怒起來。
“你再說一遍。”唐精兒垂著眼眸冷冷說道。
她一字一頓的，那語氣陰冷十分，而擺在那櫃台上的雙手也握緊了拳頭。
她明明隻是個身材嬌小的瘦弱女人，可是此時她身上所散發出來的氣場卻是強大不已，甚至是帶著一股戾氣殺意。
那戲班子中的眾人都暗暗的屏住了呼吸，沒有人敢大口的出氣，而那班主既是害怕又是疑惑著，也完全不知道自己剛剛說錯了什麽。
剛給他們進門來的時候，都還記得這個蒙麵女人開門那一瞬間的驚喜眼神，那純淨明朗的眼睛看起來便是一個活潑而溫柔的小女人，可是這時候，她卻已經完全變了一個模樣，陰冷，暴躁而易怒，這樣子的她讓那些戲班子裏的大漢們都不由得縮了縮身子。
“剛、剛剛我說什麽了來著-——”而那班主被唐精兒嚇得哆哆嗦嗦起來，他甚至是被嚇得忘了剛剛自己說的話了。
那戲班子老板臉色有些發白的轉向身旁的中年大娘問道，麵對那怒意淩厲的唐精兒，見慣了大場麵的他一時間卻也沒了主意了。
“嗬嗬，這位女俠，剛剛我們班主所說的確實是屬實的啊，那昭王妃已經死了，而現在那王府裏也就隻有那沈夫人一個女人，她當上王妃都是早晚的事情——”那大娘索性接過那老板的話來。
那中年大娘一邊笑著說道，一邊警惕的留意著唐精兒的神情變化，生怕她又是一陣怒氣。
他們現在都被那唐精兒弄的滿頭的霧水，根本不知道唐精兒的雷區到底是哪裏，也不知道到底是說了什麽激怒了唐精兒，所以與其一直膽戰心驚的摸索，還不如直接幹脆的都說出來。
唐精兒聽罷，卻又是忽然沉默不語，她定定的坐著，身上的陰狠之氣越來越濃烈起來。
她似乎是在思考著什麽事情，一個人陷入沉思之中。
而此時站在她身旁的戴九蓮卻能夠清楚的感受到她身上所散發出來的怒氣。
隻是這一次，戴九蓮似乎漸漸的理解了唐精兒的怒意所在了。
戴九蓮知道唐精兒與那昭王爺趙凜是仇人，那昭王爺趙凜殺了她的父親，她恨他入骨。
而現在聽到這些人說那趙凜跟自己的小妾依然過著好日子，心懷仇恨的唐精兒自然是怒從中來，戴九蓮想到這裏便也覺得自己清楚明了了許多，她認為唐精兒的一切變化都是因為她心中對那趙凜的仇恨。
“那你們準備將戲改成什麽模樣？”那戴九蓮見此時的氣氛凝重，便冷笑著轉移話題來道。
她自己也好奇這些人到底想要將戲改成什麽樣子，剛剛唱的那一場她可是看得清清楚楚的額，覺得單從那戲上看來，趙凜與王妃之間的感情確實是美好動人的。
隻是戴九蓮之前去醫治沈沉月的時候，見過一回趙凜，她始終無法想象趙凜會像戲裏那般的對待一個女人，趙凜的無情陰冷是第一次見他的人便能夠感受得到的。
而看了那戲她也遺憾自己沒有看到過那傳說中的昭王妃的真容，她無法想象如果真的是戲裏演的那樣，那麽那昭王妃該是怎麽樣的人，才能夠讓昭王魂牽夢繞。
“嗬嗬，現在大家都在討論著那沈夫人的好呢，那先前的昭王妃畢竟在王府的時間也不多，但是聽大家流傳那沈夫人可是一個大善人呢，這不前些日子入冬了她還開設了粥棚，給窮人們施粥，所以啊我們便想著以後便將那戲裏的主角改為那沈夫人，這樣一來看的人肯定也會更多的。”
那戲班子見是那戴九蓮發話便也放鬆了一些來，而一說到改戲的事情，他便是興致滿滿的，畢竟他們唱戲的主要都是盯著銀子去的，隻要是有能夠賺錢的新鮮點子，他都樂此不疲。
而唐精兒此時的怒意卻越來越濃烈了，她雙目發紅著，身體也氣得微微顫抖起來，雙手也緊緊的握成拳頭。
“滾出去，”而忽然，那唐精兒聲音冷沉的說道。
眾人驚愣看過去，卻發現那坐在櫃台後麵的唐精兒雙目怒紅著，那眼睛裏似乎是藏著倆座正在噴射的火山一般，而那洶湧的怒意中竟然還帶著幾分的殺氣。
“滾！”那唐精兒歇斯底裏的大聲斥罵起來道，聲音幾近嘶吼。
此時的她不再是那個理智而沉穩的唐精兒，而是一個瘋狂暴躁的危險女人。
戴九蓮見她又是像上次一般的失控，心頭頓時不由得一緊起來，她急忙抓住唐精兒的手，死死的攥著努力讓她平靜下來。
“快走吧，不然接下來發生什麽事情我可不敢保證。”那戴九蓮見唐精兒已經是這樣的模樣了，便再也沒有耐性應付那些戲班子裏的人，她冷聲的對那些人說道。
而那戲班子的眾人原本還以為那戴九蓮會安撫好那唐精兒，並為他們說話，可是現在看來，那戴九蓮卻也隻是跟著趕人，而那戴九蓮的眼中也泛起了狠光來，那些人不得不慌慌張張的收拾起東西來。
“還有這些，你們拿著！”那戴九蓮不再是那一臉熱情的笑容，相反她冷垮著一張臉，一麵扯來一塊桌布動作利落幹淨的將那櫃台上的銀子包起來，隨後扔給那戲班子的老板。
“哦哦——”那老板早已被這倆個莫名其妙的女人嚇得麵如土色，他唯唯諾諾的接過來，隨後慌慌張張的命令夥計們收拾東西，那模樣十分的滑稽。
而剛剛那輕佻的大漢此時卻有些賊心不改的，悄悄的瞥了瞥那戴九蓮，但卻被戴九蓮抓了個正著，戴九蓮惡狠狠的剜了他一眼，他才嚇得縮回頭去。
很快，那些戲班子的人便動作利落的將行囊都重新收拾好，他們都不明白到底是發生了什麽事情，也完全想不通到底是哪裏得罪了那唐精兒。
在他們看來，那唐精兒不過是一個鄉野的丫頭罷了，而且剛剛那樣子看著，讓他們也覺得那唐精兒腦子還有些不清楚，有些病症的，因此，他們一麵既是害怕著，但是另一麵又是可憐著那唐精兒。
“快快走——”
“哎哎來啦來啦——”那些人慌慌張張的趕著驢車便匆忙離開了。
這裏雖然偏僻，路途險惡，但是卻是通往大遼的最近的路，他們本是跑江湖慣了的，而以往因為官府不許他們唱這樣的戲，經常也要躲避著官府的人所以能夠短時間內將所有的東西都收拾整齊了。
那些人漸漸消失在白茫茫的雪地裏，現在是正月末，那厚厚的積雪依然依然還未到融化的時候，隻是會越積越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