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4: 風雨欲來

  但下一秒,趙靜婉想到先前閑聊時安寧說過的話,眸子又一下子黯淡了下來。 

  「你是孕婦,不可以進行造血幹細胞的移植,這對你肚子里的孩子會有影響,因為萌萌的緣故,我對這種血型查了一些資料,這種血型的女人比男人倒霉得多,不容易懷孕,一個溶血不當,懷上了也容易掉,所以有一個孩子很不容易,平時你要更加註意。」趙靜婉說道。 

  「我丈夫也是這個血型,所以我還好。」安寧說著,想到當初江厲川對聶惟真說的『沒門』兩個字,頓時,她把接下來差點從喉嚨里蹦躂出來的話給盡數吞咽了下去。 

  而趙靜婉似乎看出什麼一般,忽然說道:「沒關係的,還是謝謝你,即便都是同一個血型,也不是誰都適合的,只可惜我不是,不然孩子不用受那麼多的苦。」 

  安寧尷尬了一下,想這大概跟骨髓移植是同一個道理,於是道:「那孩子的父親呢?」 

  母親不是這種血型,那麼父親就很有可能是,且又是父女關係,造血幹細胞適合的可能性十分大。 

  然而趙靜婉卻嘴角陡然一沉,目光變得極其的冰冷,回道:「他早已經死了。」 

  怔時,安寧不再問些什麼,跟趙靜婉又聊了幾句后才離開。 

  電梯開合間,安寧正在想著剛好正午時分,約夏薇出來一起吃個午飯,然而一個不經意的抬眼,就在從電梯里走出的人群中瞥見了周律。 

  四目相對的一瞬,周律比安寧還要吃驚。 

  「大嫂你怎麼會在這裡?」周律說著,又看了看廊道周圍,然後自語般地說道:「難道我走錯地方了?這是血液中心?」 

  說著,周律又瞅著對面牆壁上那個碩大的數字『10』看了看,「沒錯啊!」 

  「這的確是十樓,但是你……」安寧說著,頓了頓,一臉疑惑地看著周律。 

  以她對周律的認知,他如果出現在醫院的話,多半的可能性是替江厲川來辦理什麼事,而這裡是vip病房區,能住進這裡的,又在江厲川在乎範圍內的,安寧首當其衝地想到了…… 

  「譚老的舊病又發作了?不是才出院沒多久嗎?」 

  「不,不是,是來……看我一個朋友,嗯,對,朋友。」周律回道。 

  回答得坑坑巴巴不說,周律的表情看起來也不甚肯定,甚至有些心虛。 

  於是安寧不禁懷疑道:「朋友?女朋友?」 

  周律立即眼裡露出些許驚恐,「你可別亂說!純粹就是一個朋友!」 

  「哦……」安寧這下瞭然了,「看來基本可以肯定,這朋友一定是一個女的。」 

  說著,安寧陡然想到曾聽說過的周律過往情史,於是又道:「你不會是又背著妙妙亂勾搭被她逮了個正著,她一個酒瓶子把人腦袋給砸開瓢了吧?」 

  「老大出國前丟了一堆子事兒給我,我就是有那個賊心跟賊膽兒,也沒那個做賊的時間啊!您老就可勁兒地盼我點兒好,成不?」 

  安寧被周律這話給逗樂了,笑了笑,見周律在看著手機時間,於是對他擺了擺手,學起『繪世』那些兄弟們的口氣,說道:「得了,得了,周哥是個大忙人,趕緊去看你的女性朋友吧!」 

  說完,安寧就要離開,然而周律走了幾步后突然想到什麼,立即叫住她道:「就你自己來的?你是回蘭庭還是要去哪兒?你要是不急的話,要不你等我會兒,急的話或者我讓捲毛他們誰來送你。」 

  看周律那濃眉皺起的模樣,安寧說道:「你還是趕緊去看你的女性朋友吧,別讓人等急了,另外,純粹良心的建議,周律,你要不要認真考慮一下整容?看你這眉毛皺的,不知情的還以為你下一秒要拿槍斃人呢,太兇殘了。」 

  周律:「……」 

  「呵呵……」安寧又笑了笑,「我沒那麼拉仇恨的,倒是有一件事,唐邵焱來桐城了,你知道不?」 

  周律一聽『唐邵焱』這三個字,立即啐道:「這孫子!!!」 

  「他上午突然出現在蘭庭,看樣子是一到桐城就直奔過來的,沖著夏初。」安寧道。 

  「這孫子真有閑心,未婚妻才自殺,就跑這兒來。」 

  「他未婚妻自殺了?」安寧驚訝道。 

  「他未婚妻是那個申什麼的影后?」 

  「就是她。」周律說著,又道:「都鬧自殺了,你就別操夏初那份心了,她玩兒得轉著呢,倒是你……你最近還是注意些的好。」 

  周律的神情變得隱晦起來,就像是在暗示著什麼一樣。 

  使得安寧一時受他傳染變得神經緊張了一下,但她向來是堅信『不做虧心事,不怕鬼敲門』,但對於他人的關心,她還是回道:「知道,我會小心的。」 

  但周律還是在電梯門關合后打了個電話給捲毛,吩咐完畢后正準備朝服務台走著,可一個抬眼就見左側的廊道里一個身影正捏著幾張單子朝這裡走來。 

  雖然對方眼帘低垂著專心走路,沒有注意到周律,但周律還是一眼就將對方給認了出來。 

  「你是……趙靜婉,對吧!」周律說道。 

  趙靜婉幾乎是在看向周律的第一個瞬間全身神經都緊繃了起來,猶如一隻刺蝟一般,警惕地道:「你是誰?!誰派你來的?」 

  周律沒有回答,只是面無表情,十分熟稔地說道:「你不認識我,但我知道你,我有件事想要請你幫個忙,不如我們找個方便的地方好好地談一談,如何?」 

  「既然不認識那就沒什麼好談的!」 

  趙靜婉說著就要徑直進電梯,周律也沒阻攔,只是緩緩地道:「據我所知你可不是一個人回來的。」 

  一聽這話,趙靜婉的步子立時膠著在地上怎麼也拔不動了。 

  而周律只是冷冷地勾了勾嘴角,「附近有一家不錯的咖啡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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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華燈初上,安寧不放心夏薇,還是去夏薇家硬把她拽出來,在韓國燒烤店裡一邊吃晚餐一邊聊聊最近,而聊著聊著,夏薇突然捂著嘴巴一個乾嘔,安寧愣了愣,然後…… 

  「你……不會是懷孕了吧?」 

  想到先前商量出來吃什麼時,夏薇一口一個『韓國菜吧!我最近喜歡吃韓國泡菜,有一家做得十分正宗!』,一個從來不喜歡吃酸辣的人這樣說,已經夠匪夷所思了,再加上點了兩份肉,但基本上全部都是安寧在消滅,想到那被夏薇消滅掉的四碟子泡菜,再看夏薇乾嘔的樣子,安寧更加確定起來。 

  「這下好了,你可以脫離苦海,不需要再去看中醫,天天喝那些苦不啦嘰的湯藥了。」安寧道。 

  可是,夏薇稍稍緩過來后,卻說道:「假孕現象而已。」 

  「你去醫院檢查過?」 

  「上個月我也突然這個樣子過,以為是懷孕,給王劍他媽樂呵的,結果你是沒見著,醫生一說是假孕,她那張臉拉著,醫生說我是緊張過度導致的,不要給自己太大壓力,可她倒好,直接問醫生一句,我兒媳婦是精神出問題了?」夏薇說著,一記冷笑,「她是巴不得我精神出問題!」 

  安寧沉默了一會兒,才道:「她是不是還幹了其他的什麼事?」 

  以她對夏薇的了解,如果只是這樣的話,還不至於令她這樣,從前王劍的母親跟夏薇之間也沒少磕絆,但夏薇都鮮少主動說起,即便提及也不會是這樣的語氣,這樣的表情,多半是在抱怨而已,但現在…… 

  就在安寧的猜測里,夏薇咬了咬唇,然後帶著一種憤恨,凄涼,對安寧說道:「說出來你都不會相信,我至今也覺得好像是做了一場夢一樣,雖然一直知道她重男輕女,想要孫子,但是……還是沒料到她居然會直接跟我說老王家的根不能斷,你要是不行,就換個人來,說花錢找一個代理孕母,還說她這也是為我著想,誰讓我不行呢,所以我就活該要花錢給我老公找女人?還要養著他們的孩子當我自己的一樣?你說這是什麼年代?她當她老王家是封建王朝皇室世襲?就算是英國,都還是伊麗莎白當女王,她那麼歧視女的,那她自己怎麼還是個女的?我現在想著都覺得荒唐,太好笑了。」 

  夏薇說著就真的笑了起來,一邊笑一邊流著淚,然而還沒哭笑多久,突然又是一陣乾嘔。 

  自古婆媳之間的關係就很微妙,安寧也是其中的一個失敗者,所以沒有什麼好的辦法可以教給夏薇,只是坐在那裡靜靜地聽她說,然後給她遞著紙巾,最後把情緒穩定下來的夏薇交給趕來接她回去的王劍。 

  而自從設計稿那件事算是了結后,安寧把辭職信遞完了就再也沒有見過王劍,突然一見,更加陌生,儘管王劍還是跟從前一樣的口吻,時不時地會來一句『安姑奶奶』,好像什麼事兒都沒有發生過一樣。 

  但安寧心裡很明白,有些人和有些事,是你一旦看穿了后,就再也無法自欺的。 

  不過安寧還是樂於陪著王劍一起在夏薇面前粉飾,只是趁著機會低低地對王劍說一句,「薇薇剛才吃飯時乾嘔得厲害,有時間還是帶她去醫院做一下檢查,就算沒懷孕,你也別給她太大壓力,這種事本來就是越急越不容易達成。」 

  「我知道,放心。」王劍說著,又說道:「辭職的事你還是再考慮一下,不管怎樣,信我還是給你壓著。」 

  言下之意大抵是歡迎你隨時回來,鴻圖的大門永遠為你敞開。 

  聽著是十分和諧,可是…… 

  安寧還是道:「謝謝,但總有用得著的時候。」 

  「那到那時候再說。」 

  對此,安寧也沒再說什麼,倒是王劍反而主動地忽然說道:「我也有我的難處,但終究是有對不住你的地方,你多包涵。」 

  安寧只是笑了笑,「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麼,你記著帶薇薇去醫院就成。」 

  跟王劍話別之後,安寧經過王劍的車子時,又對因為不舒服早已經坐在裡面休息的夏薇揮了揮手,說了聲拜拜。 

  車子里,夏薇只是勉強地笑了笑,揮手回應了一下。 

  安寧並沒有太在意,只以為夏薇是身體不舒服的緣故。 

  王劍送走安寧后,剛坐進自己車子里,不同於剛才應對安寧時的那副謙謙禮貌的樣子,眼角眉梢驟然一沉,涌著一股不耐煩,「你又亂對安寧說了些什麼?我不是跟你說過嗎?家裡的事家裡解決,別有事兒沒事兒地跟外面說……」 

  後排座里,夏薇沒有吭聲,只是坐在那兒,表情隱在黑暗中,五指緊緊地攥著某樣她剛才無意間在副駕駛位的座椅下發現某樣東西,然後在王劍越說越烈時猛地朝他頭上砸過去! 

  「你他媽……」王劍剛火氣上來,可是下一秒,當他看到手上的東西,登時表情一變。 

  而幾乎同時,空氣里,傳來夏薇那尖銳古怪的聲音。 

  她說道:「你什麼時候bt到穿女人的丁字褲了,還是蕾絲的,上面還透著一股子精子的味道,你晚上穿著這條丁字褲遺精的嗎?」 

  車子里,溫度驟降,王劍唇角張了幾次,終是沒有發出一個音節來。 

  而停車場里,安寧剛走到自己車子旁,才把車門打開,就聽到身後傳來一道腳步聲,她反射性地回頭看了看,只見路燈下,一道擎長威武的身影正朝自己走來。 

  安寧一眼就認了出來,那是盛京時見過的那個幾乎一直跟在唐邵焱身邊的保鏢。 

  登時,安寧警惕起來。 

  而對方只是走來十分禮貌地用無波的嗓音說道:「江太太,唐先生想請您一起共進晚餐,如果您拒絕的話,我只能說一聲抱歉,因為在您拒絕之後我接下來的行為可能會十分的不禮貌,這是唐先生的吩咐。」 

  言下之意,就是不答應,就要來硬的吧! 

  安寧冷笑了下,然後順著對方的視線看像不遠處的那輛黑色轎車,只見車後排座的車窗玻璃緩緩地降了下來,露出了一張妖冶非常,笑得異常多情又異常冰冷的臉孔,安寧心裡驟然一沉。 

  唐、邵、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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