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二章 玲瓏舞
「娘娘還沒醒嗎？」
帝子云下朝後就趕到梧桐院，清水見到他連忙起身行禮，面色很不好。
「回稟殿下，娘娘她……」
帝子云揮揮手，聲音很是疲憊，「下去吧，這裡讓我來。」
清水一步三回頭，偷偷擦掉眼角的淚水。
「吟兒，你快醒來吧，」帝子云捉起樓縵吟的手，溫柔道，「你知道麗妃流產那日，你向我索休書，我多麼生氣嗎？」
頓了頓，絮絮叨叨，「怕你也以為我當年是一時興起，才會像父皇求了親。可是你知道嗎，在沒遇到你之前，我可以乖乖聽從他們的話，永無止境的學習治國之道，早就麻木了，沒有快樂沒有感情……直到我遇到了你，那一笑落入我眼裡，就再也散不去，第一次我想我知道了什麼叫愛……」
「昏迷」的樓縵吟，還是有意識的，她腦袋轉不過來，心中複雜萬分，對於太子，她是恨他娶了自己，恨他自己失去自由！
心中翻起驚濤駭浪，不自主的眼睫毛顫了一下，帝子云說得很忘我，並沒有注意，直到他手上的那隻柔胰有輕微的動作。
「吟兒！」帝子云又驚又喜，「清水，快去叫太醫，說娘娘醒了！」
樓縵吟混沌的睜開雙眼，入眼的就是帝子云那張疲憊不堪帶著擔憂的臉，她輕輕喚了一聲，「殿下……」
「鐘太醫，快點！」
清水一直拉著鐘太醫狂奔，完全不顧他年邁跟不上，「姑娘，你慢一點慢一點，我這把老骨頭經不起你折騰！」
看著鐘太醫來了，帝子云連忙起身，「鐘太醫，快來看看吟兒，她醒了！」
鐘太醫把藥箱放下，走到床邊，樓縵吟確實醒了，斜靠在床邊，整個人看著無精打采，「娘娘，老臣給你請脈。【零↑九△小↓說△網】」
樓縵吟才伸出一隻胳膊，把袖子挽上來一點，露出手腕，鐘太醫扣著那隻手腕眯著眼睛，細細診脈。
樓縵吟的身子與之前無疑，他再怎麼診也是一樣的結果，心裡無奈的嘆息，起身行禮，「還請太子借一步說話。」
「鐘太醫……」樓縵吟太久沒說話，說得有氣無力，「你就在這裡說吧。」
「吟兒，沒事的，你好好休息。」帝子云給她掖掖被子，他不想讓吟兒知道她的身體狀況，不能再讓她憂慮。
「我自己的身子我自己知道，」樓縵吟輕輕搖搖頭，「鐘太醫，你就直接在這裡說吧。」
鐘太醫為難的看著帝子云，見他點點頭，才緩緩開口，「娘娘的身體氣血完全虧損，五臟六腑已經枯竭，還是跟我上次說的一樣……」
清水把鐘太醫送出來，帝子云心力交瘁的看著她，「吟兒，你別擔心，我不會讓你有事的！」
唇角上揚，樓縵吟笑道，「殿下，鐘太醫已經說得很明白了，不要再為我白費力氣了。【零↑九△小↓說△網】」
伺候樓縵吟睡下，帝子云邁著沉重的步伐走出來，抬頭看著不染一塵的天空，面對死亡，他竟然無能為力，這種無助的感覺快要把人折磨瘋了。
「小姐，」寫琴湊道黎傾城耳邊，「娘娘自己醒了。」
窗外的陽光居然透過窗欞照進來，刺得讓人睜不開眼，下意識用手去擋，柔聲道，「都已經準備好了嗎？」
聽到嗯的一聲，黎傾城暗自道，「姐姐，接下來就看你的了。」
「清水。」
樓縵吟掙扎著起來，清水趕快把葯擱在桌上過來扶起她，把枕頭塞在她身後，「娘娘，小心點。」
「清水，給我上妝，把我那條天青色的裙子拿出來。」
清水錯愕，不解她要幹什麼，「娘娘，你先來把葯吃了吧。」
揮揮手，「我的身子吃不吃藥都沒有用了，伺候我換衣服吧。」
清水眼角澀澀的，只有點頭向衣櫃走去。
一襲天青色衣裳，一件青色的石榴裙，外批一襲淡黃色紗衣，穿上與裙子絕配，裙上綉著白色的梅花，那白里透著點紅那白皙的臉龐，上層頭髮盤成圓狀，插著幾根鑲著綠寶石的簪子下，三千青絲散落在肩膀上。
這一件衣服，大約是自己最後一次穿這件衣服了吧。
菱花鏡中，嘴角微向上彎，帶著點兒哀愁的笑意，整個面龐細緻清麗，如此脫俗，簡直不帶一絲一毫人間煙火味。
「娘娘還是這麼美。」
清水由衷的讚歎道，上了妝抹了胭脂塗了口脂，整個人像是脫離病態，好像還是那個優雅淡質的娘娘。
「娘娘，太子殿下已經到了。」進來一個丫頭，低眉順眼的說著。
「吟兒，你今日……」
樓縵吟是第一次主動派人找帝子云，他心裡是狂喜的，安奈住心情，走進來看到端坐在菱花鏡前的人兒，微含著笑意，眼睛清澈如冰川下的雪水，不染一絲凡塵。
「殿下，你來啦，」樓縵吟嬌俏一笑，
「吟兒今日可美？」
「美，」帝子云喉嚨像被什麼卡住，他能猜出她想要做什麼，「就如我第一次見你一般。」
「讓吟兒為你跳一次玲瓏舞好不好。」
也不等帝子云同意，樓縵吟已經站起來，身影流動，旋轉，甩袖，俯身，下腰，突然身子柔軟起來，水袖翻飛。
輕步曼舞像燕子伏巢、疾飛高翔像鵲鳥夜驚，美麗的舞姿閑婉，機敏的體輕如風，水袖下飄出無數花瓣，落入她的發上，臉上。
樓縵吟不停地旋轉，轉轉。
她竟看不清眼前的景象，只覺得越發的模糊，她覺得眼前的帝子云有兩個三個……
「吟兒！」
「娘娘！」
她的身體落入一個溫暖的懷抱，像是有人在叫她，喉嚨一片腥甜，她在帝子云的瞳孔里看到了自己的倒影，大片的血湧出來，帝子云滿手的顫抖，「吟兒，吟兒！快去叫太醫！」
「不、不要費力氣了……」樓縵吟阻止他，她居然想第一次摸他的臉，看看這臉的輪廓，這張臉上寫滿了恐懼，「我、我、想見母親她、她們……我、怕是不行了……」
「不！不會的！」
帝子云顫抖的抱著她，衣袍已經被她吐出的血染紅。
「清水，還不快去！」帝子云如暴怒的獅子，大吼大叫，「吟兒，你別怕，她們很快就來了，你撐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