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出院
主治醫生李舒早上九點帶著幾位實習醫生過來查房，身後跟著責任護士。苦靈醒了有半個小時了。身上帶著氧氣罩。主治醫生做了一系列的詢問，並告訴護士等下量完血壓如果平穩了，可以幫病人把氧氣罩拿下來了。
那位溫婉的李舒醫生看著病床上一臉愁悶的苦靈，用最溫柔的聲音說出了最可怕的話：「你要嘗試著下床走動儘快排氣，以免發生腸粘連，那就要二次手術了。那會兒就更痛了！如果不想這樣，那就要下來走動，痛是一定痛的，但是你要克服！」苦靈心想她肯定對苦靈摳破她手腕的事情耿耿於懷。
苦靈臉頰微微抽動，牽強的微微點頭。醫者仁心，哪裡有這些閑心呢？怕是苦靈小人之心了。
「等排氣后，吃點半流質的食物。湯或者稀粥。」
「可以嘗試著給寶寶餵奶，初乳對寶寶的身體好。」
苦靈特別乖順的點頭。病房裡擠滿了人，主治醫生加上三四位隨房查看的實習醫生還有一位責任護士。福樂和福母抱著福小妞坐在一旁的長椅上，旁邊站著福琪夫婦和張婷。頓覺水泄不通。
護士留下來幫助苦靈給寶寶餵奶，苦靈艱難的微微側過身，就覺得腹部湧起一股難以呼吸的痛楚。苦靈眉頭緊皺。福母抱著福小妞來到床邊，等著苦靈餵奶。
苦靈一邊疼痛入骨一邊又要在她人眼前袒x露x。即使知道這是作為一個母親應該做的，但苦靈還是覺得難為情。
她忍著疼痛，微笑著對福母說：「阿姨，把寶寶給護士吧！她幫我。」相對於福母，苦靈覺得在護士這樣的專業人員面前，尷尬會少許多。
福母看了看年輕的護士，「那好吧…」把抱在懷裡的福小妞遞給等待著的護士。
護士告訴苦靈把紐扣解開，苦靈微微露出一側身子，護士把福小妞放在苦靈的身邊。苦靈這才第一次真正的仔仔細細的瞧著福小妞。小傢伙粉粉嫩嫩的，皮膚遺傳了福樂，白裡透紅，秀氣的鼻子和嘴巴繼承了苦靈的基因。
那雙眼睛像及了她父親的，溜溜的看著苦靈，黑白分明，天真無邪。頭髮細軟偏黃。額頭上有還有白色的胎脂。小手皺巴巴的，但是苦靈卻覺得可愛至極。苦靈不敢抱著她，怕自己把她弄痛了，那麼小的軟軟的。
苦靈單手輕輕環著福小妞的後背，看著她在護士的幫助下吸了第一口奶。沒過一分鐘，福小妞尖細的哭聲響起。
可能沒吸到奶水，急哭了。護士抱起福小妞，福母走過來接過。
「看這情形估計沒什麼奶水咯！」
苦靈默默整理好衣服，當做沒聽到福母的話。
護士好心的提醒道：「產婦剛開始奶水不足是情有可原的，可以給她多喝產奶的湯。慢慢的就會多了。家屬不必著急。要照顧一點產婦的情緒。」
苦靈看著這年輕的小姑娘，心想這女孩子，心腸可真好。苦靈對她露出感激的笑容。
福琪夫婦待了一會兒就離開了。張婷也跟著離開。
「小琪，我搭你們的車走哈！」
福琪面容冷淡的點點頭。
福樂出去買了飯菜，回來的時候只看到福母在。
「媽，小琪他們回去了？」
「嗯！走了！那麼多人在這裡幹嘛！」福母坐在長椅的一頭，正俯身哄著福小妞。
「那我們吃飯吧！我抱寶寶，您先吃。」福樂看了一眼躺在床上閉著眼休息的苦靈，拿著幾個打包盒放在小桌子上。
苦靈微微假寐。聽見他們說話的聲音，張開眼睛，平和的沒有任何情緒的看著眼前的一家子。福樂接過福小妞，那好像抱著一顆炸彈的姿勢，苦靈不禁揚起嘴角，微微的扯動了肚子上的傷口，不禁倒吸一口氣。細眉微擰。說出口的聲音幾不可聞：「抱過來我看看她。」
福樂聞言，笑著張牙舞爪的走過來。
「你小心點，可別把她摔了。」苦靈擔憂道。
「不會的，我就是怕手力重了傷到她，你放心啦！」福樂兩手托舉著福小妞遞到苦靈的身前。
「你看她怎麼那麼小啊？醫生說才六斤。」福樂看著苦靈傻笑。
「你給她名字吧。」苦靈伸手輕輕握著那雙微微虛握拳頭的小手。眼裡盡顯柔情。那是母親看著自己的兒女的時候才有的柔情。
「好的，我好好想想。」
福樂在手機上翻了半小時的取名大全后，終於給福小妞取了大名：福依。
苦靈很滿意，福依，福所依。
苦靈在經歷了忍著劇痛的傷口下床排氣的煎熬，在忍受連續三天打宮縮針時那種明顯的像是被一雙無形的鷹爪揪著一樣的疼痛后，在第四天的時候出院了。可是苦靈還是不敢輕易動作，走路都覺得似乎要破裂開一樣。
苦靈為難地問李舒醫生，「真的不需要再多住兩天嘛？」
李舒淡淡的語氣：「不用，你傷口恢復的還不錯，醫院病房也緊張，回家好好修養就可以，如果有什麼問題，隨時過來醫院檢查，記住42天後要過來複查。」
既然醫生都這麼說了，再說醫院裡也確實不方便。晚上要兩個人陪床，福母要帶福小妞，福樂要照顧苦靈，除了一張簡易的摺疊床可以休息，就只能坐在長椅上。
加上苦靈奶水不足，福父在第二天買了奶粉送過來待了十分鐘后，就沒再來過。
只有福母和福樂兩個人輪流著，已經三天沒好好合過眼了。兩人的臉色越發難看。
苦靈就算再害怕痛，也得出院了。深冬，外面寒風刺骨，苦靈頭身上戴著厚厚的毛線帽子。那還是陳晨買過來的。
陳晨是第三天上午到的，一陣風一樣的刮進病房，身後緊跟著風塵僕僕的劉浩。
那雙犀利的鳳眼狠狠地瞪著半躺在床上的苦靈。
「你是一點也不把我當朋友了是嗎？」陳晨咬著嘴角，眼裡含著淚水。
苦靈從未看她這樣，驚慌的快速轉動腦子來安慰她。
「是我的錯，不過我真的也是自顧不暇了，福樂估計也是忘記了，這不當我們想起來的時候就是今天早上了嘛，我讓你當寶寶的乾媽好不好？」
「什麼讓我當！我本來就是好嗎！」陳晨不屑的翻了一個白眼。
苦靈和劉浩相視一笑。
福樂和福母抱著福小妞去給護士洗完澡剛進門。就被陳晨欣喜的聲音喊的頓住了腳步。
「我看看我的乾女兒。」陳晨頓了頓，「哦，我還沒洗手。」話未說完就往洗手間走去。
不出一分鐘，人就溜出來。拿過小桌子上的紙巾擦乾手上的水珠。
「來，乾媽抱抱。」伸手接過福母懷中的福小妞。臉上的神情溫柔入水。嘴角不自覺的揚起一個彎曲的弧度。
福樂撞了一下看呆了的劉浩，「大哥，你得加油了，你看多溫柔啊！」劉浩回過神來心領神會的笑了。
陳晨帶來很多東西，一看就是進了母嬰店因為趕時間一頓買的架勢。
苦靈往下拉了拉頭上的毛線帽，這個還很有用。因為產婦不能吹風，特別是這種刺骨的寒風。苦靈拉緊身上的外套，在福樂的幫助下坐進回去的車裡。
苦靈全程用手頂著屁股兩側，屁股不敢全部坐實，怕車子在經過減速帶的時候震動從而震痛傷口。還好時間不久，半個小時這樣。福小妞餓哭了，那尖細的哭聲在這個封閉的車廂里越發刺耳。
苦靈因為傷口的疼痛本身就煩躁，聽著這哭聲像撕扯著心口一樣。覺得傷口更痛了。但是沒辦法，剛剛忙著出院，想著也就半個小時，沒給她沖奶，苦靈也沒法給她餵奶現在。這小妞是不能餓啊。
福母哄了十分鐘后，福小妞依然哭聲不止，轉過身來看了看苦靈：「不然你給她喂喂？」
苦靈為難的快要哭了：「我也想啊，可是我沒法抱著她啊現在。」苦靈只希望車子能快點，福小妞稍微忍一點。但是車子不能再快了，福小妞也不懂什麼是忍耐。
福母一臉的不高興的小聲嘟囔：「沒見過這麼嬌氣的。像誰沒生過孩子一樣。」
苦靈只當沒聽到，用力咬著嘴角，側頭看向車窗外飛速而過的乾枯的樹木。使勁眨了幾次眼皮，她眼眶泛酸，眼淚最終不爭氣的流了下來。
福樂自始至終不發一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