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九十六章 欠債還錢
九月，皇帝在向茜香國使臣彰顯了大國風範后，終於批准了這個暫時老實下來的屬國國王一行人回國。
俗話說攘外必先安內，然而先御外辱，再算內仇才是當今聖人的性格。邊疆安定下來，最最正直的皇帝徒禛終於打算向國家蛀蟲出手了。
其實早就上了皇帝黑名單的人家，有些已經在去年的謀反案結束后被皇帝順手清掉了，譬如曾經在江南煊赫一時的甄家。
不過剩下蛀蟲皇帝覺得已經養了許久了，不能再放任下去了，天知道他剛繼位之時費了多大力氣才忍住沒直接把那些人家抄家，國庫里都能跑耗子了好么！徒禛覺得要不是當初寧府帶頭還了一部分，他只怕會是大慶史上第一個被窮死的皇帝。
九月十八，上喻「先帝朝體恤百官嘗令家中貧寒者可向國庫借銀，然有藉機生事者跟風而行，先時朕曾令有能力者償還，所還者十中之三，今再令十日內歸還……，違者以其家財充之……」
此令一下，四方振動，有哭者有笑者。當年跟寧府之風還清債款者皆鬆了口氣，撫胸大呼好險，要知道當初自動歸還欠銀者各有封賞，其中以寧府為最，如今被皇帝逼著還款，不論是還得上還是還不上，只怕日後都要被皇帝記一筆。
而家中有欠銀者亦是反應不同，有人並不怎麼擔憂，也不打算乖乖還款，這些人大都是自視甚高或是覺得法不責眾，大不了聯合起來抗議嘛，他們還真不覺得皇帝會真動他們。有人則是這幾年下來看清了當今聖人的行事，懼怕落得像甄家等人家的下場，誰不知道當今聖人下手有多狠啊，瞧瞧被圈禁的八九十理王爺們，以及被發配守皇陵的皇帝親兄弟十四王爺就知道了。
寧府里，賈珍再次沒出息的覺得兒媳婦高瞻遠矚，既是后怕又是慶幸，這幸福感都是對比出來呢，想想還沒有還欠銀的榮府等人家，頓覺當初挨了賈母的教訓甚至分了宗是值得的，不然這會兒肯定也要愁著呢，指不定就要被牽連了，再一想如今襲爵的賈赦，不禁為這位堂叔擔憂了幾分。
可卿聽聞此事，不由有幾分得意，這欠債還錢天經地義，早還總比晚還好，怎麼說呢，當初能換上銀子，不過是緊巴一點也就繼續過了，大不了日後精打細算開源節流，等到這時候才還錢，有了這五年的揮霍，能不能還得上還是兩說呢，就算砸鍋賣鐵還上了，這以後日子可怎麼過？落差那麼大，過慣了富貴日子的勛貴們可怎麼受得了？
「白芨，你親自悄悄去跟璉二奶奶說一聲，就說這次再還不上，只怕那位真要抄家滅族了，讓她好生跟她家老爺商量一下，這凡事有舍才有得，趕早不趕晚。」
畢竟不是自家欠的銀子，看在往日情分上提醒兩句也就罷了，總不能讓她去替人還銀子，那不叫好心，叫蠢。當然，若真的還不上，可卿倒也不介意借銀子給鳳姐兒，只不過要悄悄的，不然過兩日上寧府借銀子的人就能把府里給淹了。
「是，奶奶。」白芨雖然心裡覺得自家主子太好心了，誰知道人家會不會領情呢，換個心胸狹窄的說不準還以為是去嘲笑他們的，但白芨畢竟是最好的命令執行者，沒有多問便領命往賈府而去，心裡卻打定主意要單獨跟鳳姐兒說這話。
賈府。
賈赦自打聽到旨意后鬍子都要揪掉一大把了，不是愁的，是心疼的。榮國府欠國庫一百二十萬兩銀子，可這銀子都不是他借的，而是歷史遺留問題，老爺他冤不冤！
當初與賈政分家，家產五五分賬，債務自然也是五五分賬，也就是一家六十萬兩，這可是宗族族老可以作證的。分得的家產中，去掉了那些年被賈母和王夫人揮霍掉的，再不計較賈母私房以及榮國府的擺件等等，折算下來大房所得也不過就是一百萬兩銀子。
好在分家以後，雖然賈璉為官多有打點，賈赦玩古玩也多有花費，但赦大老爺替人鑒賞古玩也有所得，鳳姐兒也是理財好手，家中也沒了那麼多蛀蟲，這幾年下來倒也算是收支平衡。
可是赦大老爺還是心疼啊，百萬兩家底要是還了欠銀可就去了大半了，以後可怎麼傳給倆個大孫子，怎麼給大孫女攢份厚嫁妝啊。所以也沒有心情上街了，連去逗弄孫子的興趣也淡了下來，一個人窩在書房裡，對於要不要還了國庫欠銀頗有些猶豫不決。他是知道跟著寧府的腳步走總能撈到好處的，可是人家寧府早就還了欠款了，最重要的是他捨不得那銀子啊！
「老爺，二奶奶求見。」小廝青釉在門口稟告。
她來做甚？莫不是他的大孫子出了什麼事？賈赦放下手中摩挲了不知多少回的寶貝印章，道：「進來！」
鳳姐兒見了公公規規矩矩行了禮，「給老爺請安！」
「嗯，什麼事兒？」賈赦也是個喜歡直來直去的，索性就直接問了。
自打分家那會兒，鳳姐兒就對這個曾經以為的老紈絝公公刷新了認識，分家那日賈赦的表現更是讓她添了幾分敬佩，所以對著公公倒是有幾分真心的敬重了，「是這樣，聖人的旨意兒媳也聽說了，這種大事兒媳自是做不了主的，所以前來請示老爺的意思。」
「此事……」，赦大老爺忍不住又去揪鬍子，皺起眉頭道，「家裡的情況你也是知道的，一下拿出六十萬兩隻怕日後家裡不好過了。」
鳳姐兒瞅著賈赦的表情，心裡也有幾分苦悶，這府里的情況如何她如何能不知曉，好在跟著賈璉外放三年，有些苦倒也吃過了，眼界也開闊不少，此刻倒也看開許多，「剛剛寧府蓉兒媳婦身邊的白芨來了，悄悄跟我說了幾句話。」
「哦？說了什麼？」賈赦抬了眼，表情也嚴肅了許多。
「說這次不還只怕是抄家滅族的禍事，還說這凡事有舍才有得，趕早不趕晚。」鳳姐兒臉上帶著一絲驚懼，她本沒覺得這是多大的事兒，畢竟這勛貴家裡有幾家跟寧府一般還的乾乾淨淨的？可是在她認知里，可卿說過的還從未出過岔子，心下不禁惶惶然。
「竟是如此？聖人竟會如此絕情么？」賈赦目光緊了緊，握起的手指節都有些泛白，想四王八公祖上為他徒家成事立下汗馬功勞，未成想到了這代竟是恩澤盡了。回想一下當今的行事，不得不嘆了一口氣，整個人都蒼老了幾分，「罷了，既是一定要還的，那就還了吧，趕早不趕晚，今晚點齊銀子，明日老爺我親自去戶部還了，也免得璉兒為難。」
是了，賈璉還在戶部呢，若自家還欠著國庫銀子，可讓賈璉如何辦差呢，赦大老爺認了命，唉，大不了日後少買幾件古玩，多為孫子攢些家底吧。
鳳姐兒得了准信，心下稍安，忙去婆婆邢氏那裡商量著一起湊出這欠銀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