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50:除夕夜
慕雲止和雲墨似乎有千般個面孔,或是陰沉,或是狠厲,或是冷漠,或是溫和,或是開朗與熱情,千般的面容,讓人琢磨不透,讓人每每看到他們是這個樣子的,下一次又總是能看到他們的另一面。
這些人或許在其他人的眼中並不算是什麼好人,或者說屬於背後打悶棍,得時刻提防的一類人,他們能無處不在,能在各種巧合的時機出現給你致命一擊,但這些人並不是沒有感情,一心就想要報復社會的。
在楚墨看來,凰閣的這些人,或許在其他的人看來,是很讓人討厭的,隱藏在黑暗之中的老鼠,但是對他來說,這些人是朋友,是夥伴,也是一個個的可憐人。而把他們逼迫到這種地步的,不正是那些所謂的堂堂正正的世人嗎?
這些人也是有自己的生命的,有自己的想法的,他們有感情,甚至他們在失去所有之後,所擁有的就只有彼此了。雲墨和慕雲止一對足以藐視此世間眾人的天之驕子,彼此之間感情是有多麼深厚,楚墨是看得到的,甚至就算是他喜歡,不,是愛慕雲止愛的深沉,能為她付出所有的一切,可在他看到雲墨的時候,卻也還是忍不住自嘆不如。
他不是不會嫉妒,不是不會吃醋,可即便他心裡的嫉妒憤懣到了極點,他依舊是沒有任何理由,沒有任何勇氣去對慕雲止說遠離雲墨的話。楚墨實際上是明白的,雲墨和慕雲止的感情,並不是戀人,他們的感情遠比戀人更加深厚,足以是比足親人了。那種感情太過沉重,哪怕是楚墨在面對這種感情的時候,也忍不住會相形見絀。
他覺得自己沒有任何足夠的理由和底氣,來說出這麼一些傷害他們兩個人之間感情的話,在這份無瑕的感情面前,他的存在渺小到了極致。讓楚墨只能是生出無力感,他遇到慕雲止的時間太晚太晚,晚到他只能是聽從他們的安排,去一點點的強大起來,卻沒辦法與他們並肩作戰。
每次越發是想起這些事情,楚墨就覺得自己需要更多的努力。需要更加努力去追趕那兩個人的腳步,那兩個人已經一步一步的飛躍走了,走在所有人的前面,讓凰閣所有的人都苦苦的追尋。
除夕以到,花街之中,今天一整天都在準備著今天晚上的團圓飯。慕雲止有些失望,往年的時候,除去她待在鬼谷的那三年之外,每年的除夕,雲墨都會陪著她過,就算吃不上年夜飯,也能在白天的時候見上一面,便是慕雲止跟著楚墨在玄天宗和九曲的時候也是如此。可惜的是,今年她在妖族,怎麼的也沒法子跟雲墨見面了。
慕雲止心情有些陰鬱,整個人都是有些鬱鬱寡歡的,她的情緒都影響到了花妖歌和花飛白了。
花街往年是都不會過年的,因為多半的時候花妖歌都不會在花街之中,而花飛白孤身一個,多半也是在自個的住處吃酒,吃個那麼十來天的,而花街中的詩離則是回她自己的家族之中,和家族的晚輩們過年節去,相當於每年的年節都是她放假的日子,她可以回家住上十來天,只要花妖歌不在,住上半個月一個月的都沒什麼關係。
不過今年的時候,花妖歌回來了,而慕雲止也在這裡,花飛白也過來湊熱鬧,三個沒家的人就這麼湊在一起過年節了,詩離已經回家了,年夜飯是慕雲止指揮著兩人打下手,然後自己下鏟的。
本來慕雲止也是打算指揮這兩個人下廚的,想著應該不會出什麼問題,但是這兩個走出去都是被人敬仰仰望的兩個大人物,一進到這廚房之中,那還真是鬧得雞飛狗跳的。
最後慕雲止完全放棄了這個辦法,認命的自己上手。慕雲止看不見,所以只掌勺,切菜那是花飛白的事情,為了完成慕雲止交代的任務,花飛白這是把自己最得意的劍法都用在了切菜之上,最後完美的落得每一種的菜都按著慕雲止的要求切好了各自放在盤子里,等待下鍋。
而花妖歌則是在掌控火候,按著慕雲止的要求,把握著火候的大小,這件事情不輕鬆,但好在花妖歌對火勢特別敏感,某種程度上也能很好的完成慕雲止的交代事。而其他的事情,則是只好是慕雲止親自下手了,好在是她對這些事情早就熟門熟路,對一些熟悉的菜式哪怕是看不見,這做起來也是不帶一點阻塞的。
一場晚飯就這麼艱難的完成了,三個人從下午開始忙起,貼對聯,掛燈籠,準備年夜飯,焚香沐浴,一整套弄下來,好不容易才把所有的事情都弄完了。
這弄完之前還出了一件意外,這過年本來是要準備新衣的,但花妖歌只準備了慕雲止一個人的,他自己的和花飛白可是都沒有準備,最後還是慕雲止從自己的隨身空間里找出了兩套衣物來,這是很多年前她給陸竹溪準備的,是用她找到的最好的材料煉製的法衣,本來是打算送到傳承空間送到墓前的,但是慕雲止一直把這些留在身邊,當做想念,所以一直沒送去,這會子正好起到了作用。
這兩件衣服是慕雲止當初親手做的,樣式則是雲墨設置的,很是漂亮。花妖歌和花飛白的身形差不多,此時兩人穿著倒是剛剛好的。得到新衣服的花妖歌和花飛白都很意外,但是也都很高興。
他們兩個在妖族位高權重,並不缺少衣物,像慕雲止送的這樣子的法衣雖然難得,但是以他們的能力想要得到還是能得到那麼兩三件的,甚至更好的也不是沒有。可在除夕送衣物給他們,這就讓他們很高興了,這送的可不光是衣物,還有心意,而正是這份心意放他們兩個孤獨多年的人很高興、很開心。
送出衣物的慕雲止反倒是沒想到自己只是隨意送出的衣物,得到的反響卻是這般,這讓她很是吃驚,畢竟這在她看來只是彌補之前忘記給他們準備衣服的差錯。不過慕雲止也不傻,花妖歌和花飛白高興,她自然不會掃興。年節之後她就要進永夜了,以後只怕也沒這樣的相聚的機會了,最後一次,他們高興便讓他們高興去吧。
慕雲止低眉淺笑的模樣很是迷人,笑容溫婉,很像是氣質十足的大家閨秀,淺笑著的她,有著一種難以言語的溫柔。
「小丫頭,吃飯了,快點快點,我都餓了。」屋子裡,花飛白嗷嗷叫著,屋外的慕雲止看著滿院子繽紛落下的雪花,笑了一聲,應著走了進去。
戰域,正是除夕,玉門關也熱鬧起來了,不過相比其他地方這裡的戒備還是很森嚴的,只是相比起平時還是要放鬆一些。楚墨今天的事情不輕鬆,除去還要安排人警戒外,他還要在各小隊舉辦年夜飯的事情去勸酒說話,安撫軍心。這些事情倒是不難,只是比較麻煩,有些繁瑣。
好在是各小隊吃年夜飯的時間都比較早,這讓他很是從容的一一走過,喝了一肚子的酒回來,一腳睡到晚上吃年夜飯的時候,這個除夕陪著他一起吃年夜飯的人很多,楚文軒和蜀山一脈的人都在,地泫之前帶來的那些人也都在,三木幾人也來了,反倒是和楚墨關係最好的雲墨以及秦姑娘和煙火沒來。
秦姑娘和煙火走了,出了玉門關,暫時是回不來了,可雲墨卻是出了自己的院子,去了玉門關中一個多年來都無人居住,而且院子里還遍布彼岸花的院子。這處院子並不在最繁華的地帶,比較偏,這一代都沒什麼人,在這個特別熱鬧的夜裡,就顯得更加安靜了。
雲墨來了這裡,將這裡里裡外外都打掃了一遍,屋外也都掛上了紅彤彤的燈籠,一個不算小的院子,里裡外外的就這三盞燈亮著。雲墨坐在房間前的台階上,他的旁邊是一爐點燃的爐火,爐火上溫著一壺酒。咕嚕咕嚕的水聲翻滾,酒香四溢,而雲墨卻像是什麼都沒察覺到一樣,坐在一旁,手上還拿著一壺已經快喝光的酒壺。
「真安靜吶!」雲墨突然嘆了一聲,抬起頭看著院子里院子周圍的那些彼岸花。這個院子正是地泫第一次來玉門關時,進到那個院子。
這個院子有個曾經讓很多人都忌憚的名字,叫做:「庭軒小院。」這裡曾經是慕雲止的住處,她和雲墨曾經在這裡住了多年的時間,從以前探尋仙墓,時不時來這裡一趟,到後來慕雲止擔任玉門關關主,貔貅軍團的元帥之後,兩人更是常駐此處,零零總總的算起來,他們兩個在這裡差不多住了有五年的時間。那些年他們才是剛剛起步,很苦,很累,慕雲止當時的情緒還不對,他好了老大的精力才把慕雲止不對的念頭轉換過來了。
可現在一想起來,那段時光,還真是悠閑。慕雲止也好,他雲墨也好,其他人也好,雖然說是已經開始嶄露頭角,可相比起現在來說也還是稚嫩。可人啊,就這麼著從稚嫩到成熟一步步走出來的,相對於其他的天驕來說,他和慕雲止少的只是家族長輩的呵護罷了,吃的苦頭多一些罷了,可那又有什麼關係呢,忍一忍不就過去了。
雲墨灌了一口酒,從骨子裡蔓延出一股深深的疲憊感,難得的一個人過年,雲墨有些落寞。在這個世界他是孤獨的,是全世界就只有他一個人的那種孤獨,他不屬於這個世界,哪怕是在這個世界上牽連再多,只要還在這個世界上,他都還有一種無法言說的孤獨。相同的,慕雲止也是這樣的一個人,她也是孤獨了,抬眼看世間,卻只有她一個的孤獨。兩個孤獨的人,靠在一起取暖,可在怎麼取暖這心裡呀,都是冰涼徹骨的。
楚墨睡了一覺醒來,在他們決定吃年夜飯的房子里轉了一圈,臉上的表情和高興,但是這一圈轉下來,他才發現,這一整天他都沒看到雲墨。上午的時候就不說了,雲墨那傢伙送秦姑娘和煙火離開了,楚墨則是忙著安排今晚上守夜的事情,兩人根本沒見面。下午的時候,雲墨本來是也要和楚墨一起去勸酒的,但是他只是讓那許野來說了一句「我有事,不去。」然後就看不到人影了,一直到現在,楚墨都沒見到雲墨。
楚墨微微有些詫異,這年夜飯就要開始了,這人怎麼還沒過來。楚墨有些不放心,轉身去找了許野。
「許野,有沒有看到雲墨?」楚墨一把拉住許野問道。
許野此時正抱著一大包的煙火準備去放煙花呢,臉上笑意連連的,此時被楚墨一把拉住,他就有些詫異了:「沒看到啊,不過他應該會來吧。沒準待會就來了,你急什麼。」
楚墨沒注意他後面的話,楚墨直覺有些不對,雲墨若是想來,一早就來了,那現在······
楚墨轉身去了雲墨的院子,但是他敲了半天的們都沒人理會,院子里沒人!楚墨的眉皺了起來,他轉身去找了三木,三木他們多年前就在玉門關待過,與雲墨也算舊識,他們大概是能知道雲墨的消息的。
「你找雲墨軍師啊?他不在院子里嗎?這邊也沒看到他啊,額,貌似一整天都沒見到他了。」三木也很驚訝,一愣之後說了一句。
「我也沒碰到,他並不在他的院子里。」楚墨皺了眉,說了一句。
三木若有所思:「他大概是去庭軒小院了吧,你也不用擔心,軍師本事可大了,不會有事的。」三木是隨口說了句,轉身就要走。
楚墨卻一把拉住了他,定定的看著他問道:「庭軒小院,那是什麼地方?雲墨為什麼會去那裡?」
三木回頭看了看他說到:「庭軒小院啊,那是昔年包子住的地方,挺有名氣的。你不知道嗎?多年前的時候,在包子還不是玉門關關主的時候,她和軍師就是住在庭軒小院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