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襲擊
莉迪亞和哈頓二人在波琳·托比的辦公室研究縱橫的報告的時候,一個手捧花束的亞裔女人走進了醫院的大門。
她攔住一名匆匆走過的護士,微笑道:「嗨!請問今天早上是不是有一個落水的亞裔男孩被送到了這裡?」
護士掃了一眼花束和女人的黑髮,隨口說道:「你是男孩的家屬?他在303病房。」
「謝謝!」女人並未回答她與縱橫的關係,便徑直往病房方向走去。
當女人進入病房的時候,縱橫下意識地掃了她一眼,隨即便把目光移回天花板。從在海中被人救起一直到現在,這大半天以來,他身邊進進出出的人實在是太多了。他們或用縱橫完全不懂的語言向他提問,或用一些古里古怪的東西在他身上做些莫名其妙的事情。若不是精神上受到的衝擊太大,在加上感覺這些人沒有惡意,縱橫才不會任憑他們折騰而不做絲毫抵抗呢!見到女人捧著花束進來,縱橫只當她也和前面那些人一樣,只看了一眼,便再懶得理會。
可剛把視線移回天花板,縱橫就感到有一些不對勁——他想起這女人和此前進出這間屋子的人長得都不一樣。她的頭髮是黑色的,眸子似乎也是黑色的。
縱橫趕忙扭頭再去看那個女人。
果然,這個手捧鮮花的女人雖然穿著打扮和先前那些胡人差不多,可她的長相卻完全是漢人的模樣。
「你是誰?」縱橫終於說出了他落水之後的第一句話。
女人沒有回答,只是笑盈盈地走到床邊,將花束端端正正地放在床頭邊的柜子上。
女人的舉動讓縱橫暗暗警惕起來。長期出生入死積累的經驗,讓他敏銳地察覺到了女人眼中隱藏著的一絲殺意。他悄悄挪動雙手,借著毯子的掩護,暗中做好了戒備。
果然,就在放下花束的那一剎那,女人突然從花束底部抽出一根長刺,揚起手猛地朝縱橫的胸口直刺而來。
女人的動作不可謂不快,莫說是一個十二歲的小孩子,就算是一個成年人,猝不及防之下,恐怕也要被她一擊此中心臟,就此一命嗚呼。可縱橫頂著一具十二歲的身體,骨子裡卻是一個身經百戰的三十歲成年人。就在女人動手的那一剎那,他也動了起來。他左手猛地一掀,整張毯子瞬間如狂風吹起一般劈頭蓋臉地籠到了女人的腦袋上。與此同時,他右手猛拽床沿,借著這一拽之力,整個身子從床的另一邊滾落下去,緊接著又順勢滾入床底。
女人完全沒料到縱橫的反應能這麼快,她手忙腳亂地將籠罩在頭上的毯子拽開,原本和善的笑臉此時已經變得一片猙獰。她反手持著尖刺,快速地掃視病房四處,尋找縱橫的蹤跡。
就在這個時候,縱橫發動了反擊。仗著身形瘦小,縱橫能充分利用床底下不大的空間騰挪移動。他雙手拽著床底的鐵架子,兩條腿如壓緊的彈簧一般,沖著女人的小腿迎面骨踹了過去。
縱橫這一擊,是真正的含怒而擊。這大半天以來,他本就因突如其來的巨大變故而心煩意亂,心裏面藏著一股火不知道往哪裡發泄,而這女人偏偏選在這個時候來行刺,簡直就跟在火藥庫邊玩火一般,直接就把縱橫給點炸了。
雖然身體只有十二歲,但被怒火激發出潛力的縱橫卻發揮出了不下於成年壯漢的力量。當兩隻腳跟踹在女人小腿上的那一剎那,縱橫清晰地聽到了兩聲幾乎完全重合的「咔嚓」聲。
一瞬間,女人的小腿就變成了摺尺狀,巨大的動能讓尖銳的骨折茬口割破了比目魚肌和腓腸肌,從小腿後部刺了出來。
失去了小腿的支撐,女人慘叫著向前倒了下去。她手中的長刺戳縱橫剛剛還躺著的床上,「噗」地一聲刺透床墊,尖銳的頭部停在了離縱橫的眼睛僅有一指之遠的地方。
縱橫趕忙鬆開床架,使出懶驢打滾,從床底下鑽了出來。
而在此時,女人已經痛得面目扭曲。她趴在床上,仰著頭看到縱橫從床底鑽了出來,兩隻眼睛立刻赤紅得如同惡鬼一般。
她大聲咒罵著從后腰抽出一個黑乎乎的鐵傢伙對準縱橫。還不等縱橫看清這是什麼,就見眼前火光一閃,他的身子就如被巨錘猛砸了一記一般,整個人往後仰面飛了出去。隨後,他才聽到了「砰」的一聲巨響。
……
莉迪亞和哈頓聽到槍聲,立刻條件反射式地從腰間抽出配槍,互相掩護著衝出了辦公室。
「fbi!哪兒開槍?」兩人一邊表明身份,一邊詢問走廊上慌成一團的醫護與病患。
但連續問了好幾個人,都只顧著慌張逃命,根本說不清槍聲究竟是從哪兒傳來的。直到傳來第二聲槍響,兩人才確定了位置。
舉著槍衝進發生槍擊的病房一看,莉迪亞和哈頓同時變了臉色。
只見在病床上,一個女人被打爆了腦袋,一看就知道活不成了。而在離病床不遠的地上,還躺著一個亞裔男孩,他的右胸中了一槍,鮮血直冒的傷口不時地湧出紅色的泡沫。這是他還在呼吸的明證。
「他還活著!」莉迪亞一眼就認出這正是他們要找的男孩。她趕忙抱起縱橫,拼了命往急診手術室跑去。在她的身旁,哈頓舉著槍,緊張地注意著四周的動靜,唯恐人群中再冒出一個槍手來。
「右胸中槍!12歲男孩!需要立刻做開胸手術!」莉迪亞一邊跑,一邊吩咐匆匆趕來的醫護人員。
沒有人阻攔他們,也沒有人提出任何問題,一群醫護人員迅速進入各自的工作崗位,迅速而又有條不紊地進行術前準備。
莉迪亞將縱橫放在手術台上,立刻有衝到手術準備室,脫掉沾滿了血的外套,穿起了手術服。
直到這個時候,才有醫生對她的舉動提出了疑問。
「我是約翰霍普金斯大學的醫學博士,擁有行醫資格!我來進行手術!」莉迪亞解釋道。
人命關天,那名醫生也來不及驗證莉迪亞的話究竟是真是假,只是稍稍猶豫,便點頭同意了莉迪亞的要求。但為了保險起見,他也以助手的身份跟了進去。只要莉迪亞的手術技術讓他有一絲質疑,他就會立刻將莉迪亞驅逐出去,接管整個手術室。
但在莉迪亞劃下第一刀后,醫師眼中的懷疑便消失得無影無蹤,立刻心甘情願地擔當起助手的責任。
……
哈頓在手術室外煩躁地來回踱步,就像一頭被困在籠子里的老虎。籠罩在他周身的憤怒與壓抑是那麼的顯而易見,以至於匆匆而過的醫護人員沒有一個人敢和他說話。就連接到報警前來支援的當地警員,也都遠遠地站在離他足有十五英尺的地方,如非必要絕不湊到他身邊。
斯金納的怒吼彷彿還在哈頓的耳邊不停迴響:「你們為什麼不在到達醫院的第一時間就去病房?看報告?報告什麼時候不能看?為什麼非要在那個時候?有fbi探員在場的情況下,還能讓殺手混入病房刺殺重要證人。你知不知道媒體會怎麼評價我們?無能!使之!薪水小偷!司法部那邊也會派人來調查!你們最好祈禱那名男孩會沒事,否則的話,你們就等著停職吧!」
自從成為fbi探員以來,哈頓還是頭一回被上司罵得這麼慘。這讓一向精明冷靜的他也不禁頭腦發熱。他忍不住埋怨起當地警局,為什麼不在男孩的病房外安排警員執勤?為什麼醫院的安保設施會這麼差,以至於殺手能夠毫無阻礙地帶著槍進入醫院?他渾然忘了這裡不是紐約,更不是hsd而是一個只有十幾萬人口的漁港小城。他甚至埋怨斯金納,為什麼不在命令他們調查這個案子的時候,聯繫這裡的警局要求提高對男孩的保護等級?
心浮氣躁之下,哈頓從口袋裡拿出了煙。但醫院裡禁煙,他只好拿著未點燃的煙支夾在指間不停地揉動。在揉散揉爛了不知道第幾支煙之後,莉迪亞終於從手術里走了出來。
「怎麼樣?」哈頓瞪著滿是血絲的眼睛問道。
「手術很成功。子彈從肋骨間穿了過去,沒有留在體內。肺部的損傷也沒有一開始預料的那麼大。他的運氣很好。」莉迪亞一臉疲憊地回答。
「這麼說,他能活下來?」哈頓一臉緊張。
莉迪亞坐在走廊長椅上,點了點頭。
「呼……」哈頓長長地吁出了一口氣,一屁股坐了下來。人活著,那他就還有將功補過的機會。
這時候,另一名醫生從手術室里走了出來。他伸出右手,向莉迪亞說道:「李醫生,恭喜你!你是我見過的最好的外科醫生。如果沒有你,那名男孩恐怕就要失去他的右肺了。以你的手術技術,完全可以勝任任何一家醫院的急診手術主任職務。」
莉迪亞抬手與他輕輕一握,道:「你過獎了。我只是做了一個醫生該做的事情罷了。」
見莉迪亞疲憊得幾乎連握手的力氣也沒有了,這名醫生笑道:「我是魏爾德醫生。艾德里安·魏爾德。如果可以的話,今晚不知能否有幸請你喝杯啤酒?」
莉迪亞無力地笑了笑,擺手道:「抱歉!今天除了這件事,我會非常忙。而且我也不喜歡喝酒。」
搭訕失敗,魏爾德只是揚了揚一邊眉毛,道:「那可真是遺憾。如果你在本地想找個酒伴,可以聯繫我。」
說完,他從口袋裡掏出一張名片遞給莉迪亞,便轉身離開了。
哈頓不可思議地看著魏爾德的背影,忽的扭頭說道:「這傢伙想泡你?!」
「別說了!哈頓!我做手術這段時間,你查出了什麼?」莉迪亞閉著眼睛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