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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四章 撲朔迷離

  秦松越醒來的時候,已經置身於一間寬敞明亮的上房之中,他坐起身,突覺腦中一陣眩暈,又將頭垂了下來。這時他才發現,自己身上花哨的服飾已被除去,只餘下貼身的褻衣。在他的床邊,陳放著一套藏藍色的衣衫,他拿在手裡抖了一抖,嫌棄的丟在一旁。他看向房內的陳設,八仙桌上的茶壺茶碗映入他的眼帘,莫名其妙的,他的口中頓時覺得無比的乾渴。他顧不得衣衫不整,從床上跳下,端起桌上的茶壺猛灌起來,溫熱的茶水沁入喉中,說不出的解渴舒暢,秦松越一飲而盡,滿足的擦擦嘴角的水漬,在桌前坐了下來。


  當身體的不適被解決之後,秦松越的精力自然而然的投入到對於周圍一切的質疑之中,在他最後僅存的記憶中,當他以摧枯拉朽之勢刺向風不枉的時候,彷彿嗅到了一股異香,雖然屏住了氣息,卻為時已晚,直覺眼前一黑,連人帶劍便摔倒在風不枉的面前。想到這些,彷彿心靈感應般,他的視野中又冒出了閃閃爍爍的黑色片塊,將他視線阻隔開來,他下意識地揉了揉眼睛,再度睜開的時候,那些黑色片塊竟然越來越多,越來越大,漸漸的疊在一起,就要將他再一次帶入到黑暗之中。儘管四肢已經不聽使喚,他還是掙扎著望了一眼桌上的茶壺,身子漸漸地軟倒下去。


  秦松越復又醒來,已經是三日之後的事情。他醒來的地方很是奇特,竟然是在一桌宴席之上,以至於先前到底是昏迷還是幻覺,連他自己都拿捏不清。這一次,他感覺自己的腦力差了很多,之前的很多事情都已經模糊的難以回憶,餘下毋庸置疑的東西,除了他的名字和背景,好像所剩無幾。對於現在的他來說,知曉這些似乎已經足夠,因為他發覺,在與別人交流的時候,他試圖說些什麼,卻無法發出聲音。


  我秦松越怎麼變成了一個啞巴?他在心中難過的想到。但無意間傳入耳中的幾句旁人的交流,卻恰到好處的化解了他的憂傷。


  「秦伯近日來勞累過度,肝火上攻,喉嚨腫脹說不得話,大家就先不要圍著他聒噪了,想敬酒的,先干為敬!」原來我只是偶感小恙,秦松越聽了,心中寬慰不少,將略帶感激的目光投向那人。那人也以滿懷敬意的眼神回饋於他。


  「秦伯久不出江湖,第一次出山便來到靜刀門,鄙派真是蓬蓽生輝,晚輩敬您一杯!」那人端起酒杯,來到他的身邊,將杯中酒吞入肚中。


  「啊…」秦松越端詳了片刻,眼睛一亮,似乎是認出了眼前之人,只是張了張嘴,卻只能發出些嗚嗚啊啊的嘶啞聲響,一時有些頹然。


  「前輩身體不適就不用回話啦,這位不知您認不認得,靜刀門風不枉風掌門!」秦松越身旁又多出一位體態壯碩的中年男子,指著風不枉解釋道。秦松越將目光轉向這人,只見他神態自若器宇不凡,溫和的外表下隱隱藏著幾分霸氣,看得出應是靜刀門中響噹噹的人物。


  「看我這記性,「那人突然尷尬的笑了幾聲,接著說道:」晚輩叫做李元英,靜刀門京兆分舵舵主!前輩一來,實在讓晚輩誠惶誠恐啊!」李元英說完,又呵呵的笑了起來。只是他的眉目低垂,似乎真的不敢與秦松越相視,這笑聲中,更是透著些許牽強。


  秦松越似乎並未察覺,他點點頭,向著二人露出溫和的笑容。


  「這些時日前輩就先安心住在這裡,需要什麼儘管吩咐!」李元英向著秦松越拱手施禮,顯是恭敬無比,話畢他又轉過身對著面前眾人正色道:「若是你們對前輩有什麼不周之處,一切從嚴懲治!」


  「諾!」剛才還在喧鬧行酒的人們突然停下手中的所有,一齊離席拜倒在李元英等三人的身前,響應之聲振聾發聵。這一下,輪到秦松越誠惶誠恐了,他不由自主的站了起來。


  「都起來吧!」風不枉淡淡的吩咐道。又是一聲整齊劃一的回應,地上眾人又回到了各自的席位,觥籌交錯,喧鬧如常。


  「門中都是粗鄙漢子,讓秦伯見笑了!」風不枉重新將秦松越讓在位中,面帶歉意的說道。秦松越聽了,卻不以為然的擺擺手,將翹起得大拇指伸在風不枉二人身前。


  「秦伯過譽了!」風不枉笑著,又敬了秦松越兩杯,對著李元英問道:「房間都收拾好了嗎?」


  「回掌門,一切妥當!」李元英回答著,轉向秦松越:「前輩若是疲憊,晚輩可差人送您回房歇息!」


  「唔!」秦松越聽了這話,還真是有些疲勞之感,加之身處嘈雜,這感覺似乎又重了一些,他朝著風不枉二人拱了拱手,示意先行告辭。李元英心領神會,目光掃向眼前眾人,尋找著合適的護送人選。


  「老李!還是你親自辛苦一趟吧!」風不枉拍了拍他的肩膀。


  「掌門之命,屬下必儘力而為!」李元英領命,向著秦松越做了一個請的手勢。


  就這樣,李元英陪著秦松越,朝著他的居所走去。行走在路上,李元英時不時地向著秦松越回首微笑,秦松越也是頻頻回應,但次數多了,甚是覺得這李舵主實在太過熱情,反倒有些不勝其煩,只盼著早一些回到自己的住處。其實他又怎會知道李元英的笑容之後,又是怎樣的困惑。也許在秦松越現有的記憶中,二人只是萍水相逢的初次謀面,但在李元英的印象里,先前與自己格格不入的秦松越又怎會是這番模樣。


  自從嘯劍山莊覆滅,李元英便覺得與風不枉之間如同隔了一層紗帳,雖然他一向將明哲保身奉為自己的處世經典,但對於風不枉的不可捉摸卻讓他暗地裡心浮氣躁。


  人無遠慮,必有近憂!李元英如此滴水不漏之人,在為了長遠的「潛心思索」中也犯了錯誤,秦松越在他的身後隨著繞了偌大一個圈子才回到自己的住處,臉上儼然已經現出不耐的神色。


  掌門,你到底要做些什麼呢?直至秦松越重重的關閉房門,李元英還是如此的想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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