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話 長安記 第十二章 水中鏡花影，尤是少年夢
長安夜遊，最遊青樓酒，最遊花巷情。
李清已是名滿天下，天擂五人三日之後便須上殿聽封。
四人夜遊長安歌舞地，李清與木風柔身上傷還未好全，千瑾問道：“你們身體這個樣子，去那種地方受得了嗎？”
陳尚欽笑道：“我告訴你，不怕男兒身上傷，就怕男兒傷上身，你懂不懂？不懂就別在一旁說三道四的，跟著我們幾個就可以了。”
千瑾“哦”了一聲，小東西也跟著叫喚了幾聲，花樓之地多是歌舞之姬，把酒樂事之所在。眼中看著台上貌美女子，耳中聽著撫心柔音，把酒倒滿輕品一口？不，要一幹而盡。
幾人摸了摸自己口袋，已經無幾個錢了，陳尚欽道：“有李清這張臉在，在長安遊走還要花錢？”
陳尚欽出煙雨閣的時候就沒帶幾個錢，他自己本身也沒幾個錢，幾兩碎銀子早就沒了，千瑾是從來都沒有過錢，木風柔混來的那一小袋銀子也早就在入長安之前用完了，李清就更不用說了，走到哪裏都是靠著一張嘴，一支筆或者一把劍混吃混喝。
千瑾歎氣道：“這沒了錢滿貫在長安走起來還真是麻煩，連個街邊小東西都買不了，早知道就悄悄的找錢滿貫要點銀子了，反正他家也不缺錢。”
千瑾一路的抱怨，幾人都裝作沒聽見，隻有小東西時不時叫喚兩聲來回應他。
有一花樓名為清水枝，是長安燈火最亮的花樓，也是長安最大的花樓。清水枝中不缺能歌善舞女子，但哪位公子進了清水枝不打賞一番？這四人也是厚著臉走了進去，李清道：“不要太在意這些，先進去了再說。”
在這種時候，就要數木風柔和李清的臉皮最厚了，兩人不但沒有絲毫的羞澀感，甚至還仰頭笑臉往裏走，平日裏臉皮最厚的千瑾居然會在這裏有那麽的一點不好意思，陳尚欽一臉常態表現得最自然，畢竟誰也不會想到像他這樣的老大叔身上會沒兩個錢兒。
清水枝共三層，一層歌舞一層是閑雅層一層是各位公子們消費的地方。李清與木風柔兩人找了個角落蹲下說是賞歌舞，千瑾不懂賞這個字，好看就多看兩眼，不好看就不看，好聽就多聽幾下，不好聽就捂著耳朵，陳尚欽掏出了自己最後的幾個碎銀子找了個位子坐了下來。台上女子多美貌，李清兩人賞舞賞樂賞佳人，千瑾看腿看胸看長相，陳尚欽要了一小壺酒，一個人悄悄的喝了起來。
歌舞有意，山澗楓人栩栩音。
李清問木風柔：“你感覺台上哪個女子最好看？”
木風柔蹲在一角，朝著台上投去欣賞的目光，隨後道：“最左邊開始的第二個。”
木風柔指著那女子道：“水中鏡花影，尤是少年夢。”
李清戲道：“我感覺應是，黃昏一線天，更讓老年癡。”
木風柔來了點氣，道：“有你怎麽說的？”
李清指了指右邊的第一個，問道：“你看這個女的怎麽樣？”
千瑾不知什麽時候蹲了過來，千瑾問道：“你是說腿還是說胸？還是看臉？”
木風柔一掌拍了下去，眼中憎恨道：“我們這是在欣賞，你能不能不要這麽俗氣？”
李清附和道：“就是，我們兩個這叫欣賞？”
千瑾道：“欣賞？還不是和我一樣，從上看到下，再從下看到上？”
木風柔朝千瑾投去嫌棄的目光，說道：“我和李清是用心去看的，那像你這個潑皮，一個色字寫在了臉上，兩眼發光的看著台上，一看就是流亂中人。”
李清疑惑道：“流亂？”
木風柔告訴李清：“我們境外惡徒的一個組織，就像你們這邊的各種宗教和堂口之類的。”
台上歌舞女，台下百般心，有人是真的欣賞有人是真的在欣賞有人是敞開了心在欣賞，千瑾就欣賞的很自然，李清與木風柔就欣賞得很明了，陳尚欽說白了就是在看，談不上欣賞二字。
這台上舞女是花，這舞台是鏡，台下之人看到的是鏡中影，蹲在角落的李清和木風柔看到的是水中境花影，在二層閑雅座的人看見的是花，三層見到的是人，這四人也就陳尚欽還有幾個碎銀子，可以看見鏡中花，但陳尚欽也就隻是看看，這鏡中花還不如陳尚欽桌旁一壺酒來得舒服。
李清道：“黃昏一線天，不入常人心；水中鏡花影，尤是少年夢。”
木風柔問道：“你說我們幾個看到的不過是水裏境中花影，你說我們為什麽還要在這裏看的如此開心？”
李清道：“你不是說了嗎？那是少年夢，就如我仗劍遊國一般，那是少年夢，我是個讀書人，劍隻是個人愛好罷了。就好像有很多事很多人，明知不可為而為之，畢竟那是少年夢啊！”
千瑾道：“餘靜告訴我，不要斷了別人的路，不要去說追夢人的夢。”
木風柔可不知道什麽東西是水中鏡花影，他想要的東西他可不會放手，當發現有點難得到的時候，他最多心情沉悶一些時日，隨後便會開始去追他的少年夢。
台上五個歌舞女，撫琴奏樂的是幾個蒙紗小姑娘，台上舞女也就二十歲，無論是從腿還是胸還是臉都是無可挑剔的。若是有那麽個別男人對這台上幾個女子都有挑剔，那就是這人眼中美女就是天上仙女，可天上仙女又不食人間煙火。台上歲月快，姑娘們若不能留有風韻繼續站在這個舞台上，那也便隻能找個好人家嫁了，得晚年一點清歡。
木風柔錘了錘自己已經麻了的腿，然後坐在了地上，李清也跟著坐在了地上，幾人看上去完全不像一個讀書人，雖然千瑾讀了十幾年的書，但他的書都相當於白讀
了，所以他算不得讀書人。但木風柔和李清可不一樣，他們兩個哪個不是有勾勒山河之才？如今還不是為了一兩個碎銀子癱坐在這個角落看著水中鏡花影。
陳尚欽往角落看了他們三個一眼，不禁笑道：“都不知道往自己懷裏藏一兩個碎銀子。”
伴奏歌曲名為楓人。
飄搖舞蹈名為不遇。
三人拍了拍屁股上的塵土，站了起來，誰也不會想到這三人今天來這花樓清水枝會是這樣的心甘情願坐在角落裏足足的看完一支歌舞，幾人還在想陳尚欽去哪裏了，就在幾人張望之時陳尚欽帶著小東西走了出來，幾人問陳尚欽去哪了。陳尚欽道：“我就在你們對麵的那個角落蹲著的，我怕我們人多蹲在一起被趕出去，所以自己一個人找了個角落蹲下來了。”陳尚欽剛說完自己就笑了。
幾人出了清水枝，一邊走陳尚欽一邊說：“台上那幾個女的是真的好看，那胳膊，那腿，就好像在江南煙雨裏麵看人一樣。”
千瑾不屑道：“那台上那幾個女的是好看，再好看能有我家小師姨好看？想當初我家小師姨也是在那個什麽春又來還是什麽的地方做過一時紅客啊！”
千瑾向木風柔使了使眼色，問道：“對不對？是不是沒我家小師姨好看？”
木風柔道：“我家裴晴兒是最漂亮的。”
當然，裴晴兒自然是最漂亮的，木風柔並未帶著心情說，畢竟當初隻在長安露了一麵便引得無數公子冒著被打的危險去敲將軍的家門。
千瑾問道：“什麽時候就成了你家的裴晴兒了？”
木風柔說道：“遲早是我家的。”
千瑾道：“我家小師姨，又豈是那麽容易騙的？”
李清問道：“裴將軍之女？”
陳尚欽道：“對，就是裴立的女兒。她現在拿著這小子的劍，感覺你們兩個實力應該差不多。”
李清聽完便想試一試現在裴晴兒手中紋風劍，李清道：“等離長安之後，我去試試裴小姐手中紋風劍。”
千瑾道：“別，你萬一打輸了多丟人，你要是打贏了，那你就攤上大麻煩了。”
“哦？什麽麻煩？”
千瑾道：“首先木同這小子不會放過你，我師爺不會放過你，我小師姨他爹不會放過你。”
李清放聲大笑道：“那我這個人是丟定了。”
幾人沿著長安街走，李清道：“清水枝啊！清水枝！清水芙蓉美，枝上鳳凰棲，這清水出來的芙蓉自然是美，可也正是這無暇之水讓芙蓉的美離不開清水了，清水枝頭啊！清水枝頭！清水枝這地方賞歌舞得有酒啊！”
木風柔道：“可憐這世間多少癡兒郎，明明知道那是水中鏡花影卻還是投身急流之中，隻因那水中鏡花影啊！尤是少年夢啊！”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