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話 遊曆篇 第二十三章 木鋒
餘靜回到山上跪拜天師之後，便去到山後青花石上盤坐而下，青花石旁是幾朵枯黃的青花，青花石上刻滿了歪歪扭扭的符籙紋跡，青花石後是萬丈深淵，伸頭往下看，隻能夠看見一顆古鬆橫斜在半腰之上，枯鬆上麵還隱約的能看見一些東西，餘靜就這樣閉眼盤坐在青花石上，一坐便是四天。
龍虎山下，裴將軍領著裴晴兒已經到了山腳之下。裴將軍九尺身軀，青衣裹體絲毫沒受江南天氣影響，裴晴兒手握紋風，一身素白長裙，金釵束發，如此簡單裝扮仍是萬人回首。
有一四十多的山野村夫，破舊縫補的衣物，有點佝僂的腰背，說是天師大弟子。
有一得寵太監，帶著四人說是奉皇上旨意，前來給天師祝壽。
有一富貴王姓人家，帶著兒子和兩個護衛前來祝壽，希望得天師指點一二方得長命百歲。
有一呆頭呆腦的胖子，拖著肥碩的身軀往山上爬著。
有一禦劍而來的青年，在半山腰被攔下。
有一提槍趙氏壯年帶著父親在山腳墊著腳尖往山上望去。
有一紫衣女子張揚走來。
有一流雲長槍從天而降。
有一湘西半人半鬼像，正朝著這邊走來。
有一瀟灑李姓男兒，提劍越千丈險山，仰天大笑道：“蜀道何難？”
有一……
龍虎山上天師買好了糖，正等著裴晴兒的到來，千瑾纏著天師，問道：“老爺爺，你說我應該怎麽稱呼你。”
天師笑道：“你怎麽稱呼餘靜？”
千瑾想了想，道：“高興了就叫老師，不高興就叫餘靜。”
天師摸了摸千瑾腦袋，道：“那你還是得叫我師爺。”
千瑾毫不猶豫舔著個臉，叫道：“師爺，嘻嘻嘻。”
木風柔坐在一旁，獨刺在老道天師懷裏不停的蹭著，這老道天師還有幾分童心？
千瑾開開心心的叫了一聲師爺，有這樣的一個師爺是多少人求之不來的，老天師百歲人生路，隻收徒三人。
張不俗出生貧苦人家，十二歲時父親便沒了，母親無力撫養，想讓他去佛廟做個和尚，但他死活不同意，說佛門無酒肉，不得自在心。十四歲村裏遇“好漢”，家窮的他無錢無糧，母親被“好漢”活活打死，他也被打了個半死，隻是一人在山野之上被當時奉師命下山遊曆的張玄生帶回，一人在龍虎山門前一跪七天，當時天師賜名張不俗，願他不惹塵俗。可心野之處怎麽可能不惹上塵俗，在二十九歲之時以手中木劍殺了雞頭山上的一百八十多名“好漢”為母報仇，被當時天師廢了一身修為放下山去。被廢了一身修為的他，莫名的坦然，笑著走下了山，每逢師傅十年大壽便會回山拜師以謝教導之恩。
吳鄴境外人士，近八尺修長身軀但卻無胡人那般凶惡嘴臉，一副清秀麵龐，頭發披散雙肩，七歲離家精曉符籙，十歲上龍虎山求道，幹了兩年的小道雜活仍是一副清秀麵帶笑意的臉，在十二歲時展現了天文符籙像被張玄生收為徒弟，以五年時間破了天命符籙，與張不俗關係頗好。十八下了龍虎山回境外，不知為何原因入了流亂，最後淡出十八年之久，天末711年當代天師屍解，張玄生任天師時年六十，張玄生任天師二十年之久未收一徒，因見仙靈落入凡間，圓了裴將軍心意，收了裴晴兒
做弟子，裴晴兒下山之時，歎氣道：“再也不收徒咯。”
山下各色樣子的人都有，在山的那邊有一文弱書生抱著佛像氣喘籲籲的朝著龍虎山跑了過來。
過千江湖人士慕名而來，想見一見幾乎不出山的隱世仙人的模樣，有求道之人想在今日幸得天師指點一二。
更有個別藩王求得聖意，暫離藩地隻為求得一兩句天師言，望可延年益壽。
千瑾坐在席位一旁問道：“師尊爺爺，山下那些人都是來給你賀壽的嗎？”
天師笑道：“那些人啊！十有八九都是有所圖的。”
千瑾嘻嘻，張臉跑到天師眼前問道：“那師尊爺爺看我像是有所圖的嗎？”
天師敲了一下千瑾腦袋，道：“你怕是比山下那些想的還要多！”
千瑾道：“那師尊爺爺為何還要辦這百壽。”
天師告訴千瑾：“爺爺不求這些，但天子下詔，爺爺也不好拒絕啊！”
“哦。”
“師傅，師傅，給小晴兒買糖了沒啊！”裴晴兒背著巧手，跑了進來。
平日裏端莊大雅的裴晴兒也隻有在天師麵前有著這樣的一麵，裴晴兒小跑了進來，見到了兩個熟悉的麵孔，立馬收起了嬌柔，千瑾與木風柔甚是詫然，不太敢相信剛剛那聲音是裴晴兒的，老天師笑著從袖中取出一包黃紙包裹著的糖，讓裴晴兒坐到了他的身旁，道：“買了，買了，買了的。”
裴晴兒恭敬的接過，端雅謝道：“謝過師傅。”然後收入袖中，這要是換做平日隻有老天師在的時候，裴晴兒定是笑嘻嘻的在老天師麵前吃了起來。
木風柔頓然道：“素疏小姐。”
裴晴兒道：“公子也在。”
老道天師指著千瑾，相互介紹道：“這是我的小徒孫，這位是木同。”
千瑾又好像感覺到了什麽，急忙道：“她比我小，不會還是我師娘輩的吧！”
裴晴兒道：“隨意便好。”
老天師笑道：“你們都是小輩，怎麽稱呼都行，不過你得叫我爺爺，你得叫我師傅。”
裴晴兒宛然一笑，哄道：“是，師傅。”
老天師看了幾眼裴晴兒手中的劍，問道：“我的小晴兒怎麽用上劍了。”
千瑾戳了戳老天師，故意起哄轉頭道：“我猜肯定是很重要的人送的吧！”
老天師驚喜一臉，道：“真的？小晴兒。”
木風柔打斷，道：“是在下送的！”
“哦？”老天笑了笑，拿過裴晴兒手中的劍，比劃了兩下，道：“這劍竟然如此輕巧，大工之作啊！”
裴晴兒道：“隻是感覺順手，就收下了。”
老天師和千瑾笑道：“真的？”
裴晴兒不耐煩道：“真的！師傅不相信小晴兒了。”
這天師老道看了兩眼紋風劍，就已經看出了這劍的不同之處，二尺七寸長的劍拿在手中竟然感覺不到絲毫的重力，這劍的材質必是軟金之物。天師拿過紋風之時，清楚的感覺到了這劍身還被一股強大的炁包裹住了，這股炁能在劍身上久而不衰，不離劍而去，能做到如此之人先不說
必須得有著太上巔峰的修為，更得有著十分霸道的控炁之術，使這股炁緊緊附著在劍身之上。
老天師對這些東西本不好奇，但這劍如今在裴晴兒手上，他又不得不去好奇一下，於是天師問道：“不知這劍何處來？”
木風柔道：“父親給的。”
老天師問道：“家父是？”
木風柔猶豫了一會兒，天師也看出了木風柔的心思，揮手道：“不便也罷，也就問問。”
木風柔坦然道：“家父木鋒。”
提到木鋒兩個字，裴晴兒可能不知，但老天師必然是知道的。境外殺神，以太上修為力抗北陵一太上修境與無為境而不敗，半生戎馬，千門百家無一不低頭。若不是栽在了林原的手中，這境外千門百家差一點就被木鋒統一了。但天朝也不可能看著境外統一，若是木鋒統一了境外千門百家，加上南春與北平對立而下，這對天朝是一個極大的威脅，就算沒林原出手，天朝也會出手，那時天朝與境外將必有一戰。
藩王割據，西南蠻子不講道理，青界以外的毛頭皇帝也虎視眈眈，若是天朝與境外交戰，這幾隻財狼必定咬上那麽一口，管他這塊肉是熟的還是生，管他是硬的還是軟的，隻要老子牙齒夠硬，老子就能咬下一塊肉含在嘴巴裏，嚐嚐血腥味。
老道天師調侃道：“殺神的兒子，想必也不會差到哪裏去吧！”
裴將軍見門未關，走進道：“我與木鋒這家夥算是老相識了吧！”
“天師！”裴將軍行禮問好。
“哦？”千瑾疑惑。
裴將軍坐到了靠牆的那把破椅上，毫不拘泥，道：“我十五守北平，至今已有五十餘年，早期與南春有過一戰，當時我才二十出頭，仗著自己手中星淵入陣殺敵，風頭之盛蓋過當空烈陽之光。當時南春先鋒便是木鋒，手中劍便是現在晴兒手中紋風，在離疆之地領七百豹騎與領三百黑甲的木鋒相遇，他一劍斬我四百豹騎，二十五六的他身負天變之術，七百豹騎與三百黑甲悉數戰死，我與他在離疆相戰三天未分勝負，最後兩軍大軍紛至趕來，我以手中星淵裂地千裏，他用手中紋風破空長嘯，一招之間，兩軍傷亡千數。這一站之後我與他便再無相遇了，那日見晴兒手中紋風，還以為看錯了。”
木風柔道：“家父如今再無出過南春，裴將軍不必擔心。”
裴將軍大笑道：“這幾十年的相安無事，也無聊得有點過頭了啊！他是怎麽受得了如此寂寞，我若是受皇恩，定要與他再戰一場。”
屋頂上的陳尚欽一聽到天變之術眼睛都閃著光。
裴將軍感歎道：“紋風如此細膩之劍，在他手中竟是那番霸道。”
天師道：“能得劍聖牢記這麽久，想必他必有過人之處吧！”
裴將軍凝重麵色，嚴肅道：“何止過人啊！簡直就是神鬼，我與他相戰三天三夜，他連眼神都未曾變過，可怕至極。”
木風柔還從未聽過木鋒的這段事跡，木鋒這二十年來在他的眼中，無非就是個整日無所事事，拿著一串珠子坐在閑語亭的搖椅上搖擺的老人罷了，看上去挺慈祥和藹的啊！反正平時木鋒打也打不過他，罵也罵不過他，惹事情了還追不上他。
上山之人越來越多了，千百人之間，有著不少的熟悉麵孔，仇家在這龍虎山上相遇也是相視一笑，恩恩怨怨下了山再解決。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