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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百38章 血諾

  「父皇,好久不見,女兒甚是想念,知父皇最大心愿不過統一,北國並非無堅不摧,北皇有一愛后,父皇或可以拿她一試。只是,她乃妖妃,父皇切莫輕心,它若在手,劉清必相讓天下。」


  寫好了后落筆,南妃讓齊兒偷偷送出去,她一個人則站在書桌前久久不動,想著有一天,她成為天下最尊貴的公主的時候,劉清是她的階下囚,到那時,她不信,他不愛她。


  即便為了重奪回這個天下,即便為了報艾婉之仇,他也會愛她。而她……要的也不過是他鏡花水月的一時寵溺罷了。


  堂堂公主,一不小心,愛到了這個地步。初見他的眼眸在她的臉上一掃而過,被她深刻一記,可於他而言,真的只是一掃而過而已……那之後的流連又算什麼?!


  劉清,你必須愛我。


  當乃王府收到這封信,那時,劉乃正坐在湖前石凳上,靜謐地望著平靜幽深的湖水。


  「王爺,您猜的真准,這南妃娘娘,還真的是要從皇後身上下手了。」站在後面的侍僕道。


  翻開來的信,被一顆石子壓在了石桌,春風微掃,它的頁腳也跟著飄了一下。劉乃淡淡喃喃:「皇兄,你終究是低谷了一個女人的嫉妒心,你將艾婉公然寵愛,以為混人魚目,但其實無論你的寵愛是真是假,在愛你的女子心裡,那個女人,都是眼中釘。」


  一個帝王是不太將自己喜怒分明的東西放在眾人眼皮子底下的。


  劉清寵愛艾婉,寵愛的如此毫不掩藏,自然也不全是因為情難自禁,自然也有一份帝王的考慮:藏著掖著反而令人起疑,我偏偏把她放在青天白日下,這樣,反而讓人弄不懂他的心思了,拿不準那女子是劉清真愛的人還是假寵的人。


  這就是他皇兄的手段,真真假假,虛虛實實,深不可測。


  倒了杯酒,喝下。


  劉乃道:「既然南國公主那麼寫了,那就送過去吧。」


  艾婉,你不愛我,我倒要看看,你愛的人,護不護得住你。


  ……


  繁星似空,黑幕撩然。


  鳳鸞宮的院子中。


  夭夜站在百合樹下,面目平靜,眼眸一如死水漆黑。艾婉給醉鏡與劉清一個清靜,從殿內出來,看到的便是,夭夜這副樣子。


  她剛走近,卻見夭夜的眼角忽然落下了一行清淚。


  「你……怎麼了?」


  「我在宮裡那麼多年,比你久,」夭夜慢慢回頭,一雙淚眼旖旎的眸盯著面前素凈的女子,「卻從未到過鳳鸞宮,有幸見它一面。」


  艾婉不知道該說什麼。


  「在他的心裡,原來一直有一個角落,在等著一個女子入駐、」夭夜自嘲,「虧我以為他是無情人,到頭來,我一直等著他,他一直等著你。冥冥之中像是註定一樣,早認識的總是不一定能走到最後。艾婉,你到底是誰?為什麼要出現?!」


  艾婉被她說的也心情窒了一下,她仰頭,伸手,被夜風吹落的一瓣百合飄到她的手掌心,她問自己:「我是誰?」


  她是二十一世紀的艾婉,她是三年的陳阿嬌,她是北國的皇后,是劉清的妻子,是劉君的母后。


  人這一生,到底要演繹多少個角色。你有沒有問過,你到底是誰?

  「夭夜……我愛他。」艾婉鼓起勇氣,深呼吸對夭夜道,「並不亞於你。」


  「……」夭夜眼眸一顫。


  「我是誰,這就是我對你的回答。對他,生不一定留在他身邊,可若是死……」艾婉篤定道,「我是要和他死在一塊兒的。這就是我給他的情意。」


  若君不在,妾當何存。


  「你不夠是永遠都想看一看,如果我不出現,你們會怎樣罷了。」艾婉道,「其實你那麼聰明,你知道他可以給你答案的,你甚至自己就知道答案。是你不肯面對,才將罪責怪在了我的身上,然後,放任你的宮女,甚至配合你的宮女,與那冷宮之人誣陷我。」


  艾婉淡淡一笑:「你不要總是去看別人了,你自己就很幸運,很幸福了。醉鏡只愛你一人,他不是皇帝,他更是自由,你想去哪兒,他都可以帶你去,給你一生一世一雙人。在你危難之際,他不惜和劉清鬧翻了,也要把你安全的帶出宮。你知不知道啊,一生這樣的人,能遇見一個,已是三生有幸,你要抓住啊。至於以前的清妃娘娘……你就忘了吧,人總是要往前走。」


  上天給了你活的機會,那就不能白活。


  「你不恨我么?」夭夜聲音艱難。


  「那麼多年了,早就沒有再計較的必要了。」艾婉搖搖頭。


  人活的愈久,心愈淡。總之她是這樣的。


  四目相對,兩個女子在百合樹下,似乎摒棄了前嫌。


  只是,望著這樣心智寬闊的艾婉,夭夜的眼眶又濕了一圈:「對不起……當初,一時鬼使神差,差點害你萬劫不復。」


  艾婉寂靜。


  她不計較了,卻說不出那聲沒關係。


  若給旁觀人來看,清妃的命一直都是好的,從小被劉清與醉鏡寵著,自大她的父親,給她鋪著路,讓她順利走向了她心愛的男人……雲恬就不幸了,相比起來,清妃命不要太好。


  殿內有人出來,在艾婉走向劉清的時候,夭夜望見劉清的一雙眼都釘在了艾婉的身上。就像她聽不到那聲沒關係一樣,她已坦然,卻也說不出那聲祝福。


  劉清伸出大掌,將艾婉伸過來的小手一把抓住,讓她安心的在身邊佇立。


  醉鏡哈哈一笑:「事我已和你說了,那我們就在宮外等你的消息了。」


  「嗯。」劉清道。


  醉鏡朝艾婉微微點頭,往夭夜走去。


  劉清與艾婉兩人緩步走進殿內,艾婉疑惑的問,「你們談了什麼,那麼久?」


  「師傅生前的一些事。」劉清握了握她的手,鳳眸蒼涼,「忽然覺得人世有點短,有些話不說就可能再也沒機會說了。」


  「你要說就說。」艾婉無語,這個強大的男人這副樣子,誰見過了,「那麼扭捏……還故作深沉!」


  劉清低聲一笑,讓艾婉慢慢的在他的左胸口靠下。


  聽著他的心跳聲,過了許久,艾婉都要困了,喃喃道:「說吧……」


  劉清一語驚人:「南妃肚子里的孩子,不是朕的。」


  艾婉猛地抬起頭,一把撞疼了劉清來不及閃躲的鼻。劉清撫著鼻頭一笑,無奈至極,欲哭無淚。


  艾婉真的很激動啊……


  她眼巴巴的望著他:「你騙我。」


  「你有什麼,讓朕騙的?」劉清瞪她一眼。


  「那你說,到底怎麼回事?你與她……」


  「我與她能有什麼。」劉清打斷,「嗯?你以為我與她有什麼?」


  「這很顯然啊!」艾婉囧。「一個男子日夜待在一個女子的宮中,能有什麼?」


  「……朕都在殿外睡的。」劉清尷尬的放開她的手,舉步走向前面。


  艾婉不可思議地跟在他身後,「劉清,你柳下惠啊!」


  「……」他想掐死她!


  「所以,你……」艾婉分不清自己現在的心情了。就像大喜來臨,你以為是喜的,其實心情複雜。


  「朕與她只有名義,並無實質,懂了嗎?要是這樣說還不懂,他真的要掐死這個皇后。這輩子就沒見過那麼蠢的女人。


  「好像有點懂了……不過為什麼啊?」艾婉捂著胸口,茫然失神,「那段日子,你不是看起來很喜歡她嗎?你是裝的嗎?為什麼……」


  劉清面不改色的撒謊,絕不能讓她知道,他曾經那樣誤會過她,且她的兒子曾經被一個女子控制,做了那樣傷他們感情的事,「朕是暗中知曉南國有些小動作,那是做出來迷惑他們的舉動。」


  「可是你為什麼不偷偷告訴你,我配合你啊!」


  「你想聽實話?」


  艾婉凌厲走到劉清面前,瞪了他一眼。


  劉清一笑,「因為,朕想看看不被朕所愛的你是什麼樣子。」


  「……」


  劉清抬起她的下巴,鳳眸睨著她似被怒氣憋紅的臉龐,微深,「是傷心,還是淡漠。」


  「看到答案了,滿意了?」艾婉鼻頭一酸。


  「嗯,特別滿意。」劉清將她抱進了懷,薄唇輕啟,「在御花園等朕三日,這樣喚回聖寵的,普天之下,也只有你一人了。」


  他輕嘆一口氣,俯頭吻住了她的唇。


  艾婉攥拳抵在劉清的胸口,仰頭道:「以後你有什麼事能不能和我說?我們一起承擔可不可以?我不想有一天你站在千萬敵人面前,而我卻不知道,傻乎乎的被你保護著,什麼也不知道……」


  她眼眶微紅,「在你心裡,難道我就是這樣擔不起事兒的人?劉清,你忘了嗎,忘了當初為什麼選我做皇后嗎?你把我扔在勝藍的狼窩裡三年是為了什麼,你不是因為愛,你是因為我適合做你的皇后,適合與你一起。你怎麼現在,卻總是把我放在你的背後呢……我卻想與你站在一起了。」


  「你不是說,只要我要的,你都給嗎?」她望著他,就像是,有一天早上,她忽然醒過來,看到的卻是後宮女子個個被皇帝放出了宮。她要的,他都給,他做到了。可是她卻模糊了她的想要,她到現在才知道,她究竟想要的,無非是與他並肩一起,承擔一切。


  古墨暗香,劉清無奈:「朕答應你了。」


  「我不信,你得寫下一筆。」艾婉拽著劉清就往書桌上那走。


  「……」


  「你身為皇帝的章印呢?拿來。」


  「……」


  「算了算了,還是用你的血比較不麻煩,也懲罰一下總是犯錯的你。」


  艾婉嘴角偷偷揚起,將蘸墨毛筆遞到了劉清的手裡,然後自個兒拿了一把匕首,那匕首,便是盛旺送她的。


  但其實,她早就知道,這匕首真正的主人。


  匕首上刻著一個「婉」啊,刻著一個「婉」啊!


  「寫好了嗎?」


  劉清寫過千千萬萬字,卻實在不知道這個該怎麼寫。


  「不會啊?」艾婉嫌棄地望了劉清一眼,「還是皇帝呢。」


  「……皇帝也不是無所不能的。」


  「原來你知道啊。」


  「……」誰知道這女子是怎麼了?就知道他與南妃沒有什麼,就知道他一直挂念著她,從未迷途,就那麼得瑟、猖狂?!


  「婉兒,命令一個皇帝,不是一個皇后該做的事。」劉清故作冷漠。


  「夫君,」誰想艾婉比他一本正經多了,「總隱瞞妻子,讓她糊糊塗塗,也不是一個夫君該做的事。」


  下一秒,艾婉大變臉:「你快點寫,寫完,我還要問你乾娘與白嬸兒的事呢!」


  「……」


  劉清無奈執筆,低頭默寫。


  他沒有看到,艾婉在他低下頭的那一刻,眼底無聲的浮起了一些彷彿碎淚,她仰起頭深吸一口氣,心不疼,卻有一種落淚的衝動……也許,有一個可以依賴的人,是可以狂妄的吧。


  她好開心。


  這一幕,這樣出現,她真的好開心,好希望,就這樣永遠。


  那一日,北國帝王劉清,被北國之後艾婉,硬生生逼著寫下了一行承諾——


  「自后,不論天崩地裂,都讓她與我一起,絕不把她騙至身後,讓她獨自一人。」


  是啊,你知不知道,當你扔下她,自己去面對一切的時候,她就是一個人了。你讓她一個人,那就是拋棄。


  「手來。」


  劉清遞過去右掌。


  艾婉調皮忍笑地看了他一眼,尖銳的匕首劃開了他的指腹,一行血珠。這要給盛旺能看到就能嚇死。


  一國之君,真龍天子的身體,豈容如此亂傷。


  劉清將拇指按了一下宣紙,然後手底下的宣紙便被艾婉拿走,他眼皮微微一抬,慵懶的見他的皇后將宣紙小心的摺疊好,放進寬袖中,彷彿那是她的至寶。


  「能想出這主意的,也只有你了……」


  劉清,欲將掌收至袖中,卻被做好一切的艾婉,強拽了過去,低著頭,舔著他拇指上的傷口,血跡,被她一點點吮吸,他漆黑的眸色,也一點點深了……


  「你讓我流眼淚,我就讓你流血,記住這一天,劉清,我艾婉,不是好欺負的。」臨了,艾婉沖他的指腹小小的咬了一口,抬起頭,四目一撞,她便被劉清按在了桌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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