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浮生一夢（10）

  好熟悉的聲音…

  南沽漓心中無名的恐懼又猛然揪住了她的心。她緩緩抬起低著的頭，眼前一黑，似的黑色的東西忽然在她眼前旋轉著，嗡嗡地響起來，兩個膝蓋冷得硬挺挺的，她不得不趕快抓住沁心的手，免得一頭栽下去。

  是蕭月！

  眾人一驚，聽到聲音，立馬轉頭四處望尋找聲音的主人。

  不遠處，望月台對面的白色城牆之上，南沽漓靜靜的看著她，一種可怕的猜測在她心中越發明顯。

  蕭月身上穿著的是她穿的衣裙，白紗衣，綠蘿裙。

  她抬手摸了摸被她用石頭划殺的臉，斷線的血色玉珠沿著滑傷口落，嗒，滴落在地化作一朵艷麗的血紅花朵。血色玉珠變已成一道血流順著手臂一直滑向手心。血流是暖的，心卻冷了，她親手將自己臉毀了。

  當石子在臉上無心一劃的時候，血就像噴泉一樣噴涌而出，讓人措手不及，鮮血象箭一般噴涌而出，滿臉的鮮血，那種感覺…記憶深刻。

  蕭月俯視所有的人，不懼生死：「我乃南月國長公主南沽漓，寧晚舟！寧舟澤是我殺的，有本事你就親自來殺我，別動我父皇母后。」

  她以為她會怕會退縮，可真正到了這個時候，她卻沒有感覺了，反而生平中做了一件很勇敢很勇敢的事。

  或許是當站在這裡的時候，面對侵她國滅她家的天燼大軍，生為蕭煜蕭大將軍的妹妹，她應該有所傲骨的，在所恨之人面前，早就將生死置之度外了。

  寧晚舟銳利如劍，冷若寒冰的目光掃向城牆上的。

  「我們尊貴的長公主終於現身了，怎麼樣？國破家亡的長公主。」

  蕭月雖面容盡毀，但舉手投足盡顯公主尊容，看著寧晚舟不屑一顧：「你兄長和他那位意中人楚楚的根本就是罪有應得，死有餘辜，我不後悔殺了他示眾。」

  寧晚舟眼神冰冷，舊恨新仇一齊湧上他的心頭，化成一團火熊熊燃燒，他重重一拳擊在面前桌子上，震得一個茶杯掉在地上，摔得粉碎。

  「好一個不後悔！」

  他拿過宇文風手上的弓箭，眯眼對準城牆上的女子。

  「南沽漓，今日本宮就親自讓你為我兄長償命。」

  箭一呼而過…

  女孩搖晃著纖細的身子，傷痕纍纍的她臉上已無半點血色，容顏盡毀，一襲白衣已被鮮血染紅，好似黃泉路旁盛開的彼岸。

  她抬手拭去嘴角的血跡，使勁撥出手上的箭，邁著沉重的腳步移動著，傷口再一次被撕裂，鮮紅色的液體從她的手臂流淌下來，滴在雪地上，白色的血立刻融在了雪中，失血過多的她就像離水的魚。

  蕭月望著南沽漓笑所在的地方笑了，她嘴唇動了動，無聲的對她說了兩句話，到最後竟哽咽不能語。

  她嘴角殘留著一絲鮮血，眉頭皺了皺，額頭布滿絲絲冷汗。但是她卻笑著，笑得那樣凄涼。

  「我們雖亡了國，但是寧晚舟，我告訴你，你們今日在場的每一個天燼士兵，終有一天，我南月國會有人為我們報仇的，我在碧洛黃泉看著你們，生不如死！」

  「本宮倒想看看你嘴硬到什麼時候，來人將南月皇族盡數殺盡，女子就為充軍妓為娼，本宮倒想看看還有誰會為你們報仇？」

  她的傷口血噴不止，染紅了衣襟，豆大的汗珠從頭上流了下來，身上的傷口，血流不止。

  紅色，點點的，順著臉龐流下來，在錦上綴出一朵殷紅的花。

  那殷紅的鮮血，將那大大小小的雪染紅了。

  她誓死如歸的看著寧晚舟：「你會不得好死的！南月會東山再起的，南月永遠不會亡，身為南月公主，願得此身長報國。」

  她的話聲聲不絕，康鏘有力的聲音圍繞在眾人的耳邊，久久不散。

  蕭月冷冷地看著寧晚舟，嘴裡吐出的每一句話都充滿了怨恨，卻像刀子似的插在南沽漓的心上。

  …

  蕭月低頭從胸口拿出一塊綉著鴛鴦的絲帕，眼中飽含深情，李盛，這一世恐怕不能嫁給你做妻子了，阿月先走一步了。

  對不起！是阿月辜負了你，若有下輩子，蕭府小姐蕭月定要嫁給李家的二郎李盛。

  她微微往下看，高高的城樓此刻顯得那麼絕望。

  她將絲帕從城牆外空中甩去，望著它喃喃自語：「去年今日此門中，人面桃花相映紅。人面不知何處去，桃花依舊笑春風。」

  背過身去，女子從城牆上決絕一躍而下，風吹亂長發，衣裙擺搖曳在空中，少女顯得單薄無力，向後倒去，少女像斷了線的風箏一般，急速落下，掉入雪磚上了，是不是再也看不到自己的丑了？

  雪地上，四周像是開滿了紅色的妖姬，鮮血染紅了地上雪白的雪。

  …

  阿月！

  看著倒在雪地下的女子，南沽漓眸底猩紅，眼神瘋狂又隱忍。

  她知道阿月死前對她說的什麼話，她說：「我不後悔…替我活下去，還有…幫我和他說聲對不起。」

  洛河緊皺眉頭，握緊雙手緩緩展開，他拿過南沽漓的手掌寫道：「她是為南月而死，也是為護你而死，別衝動，不要讓她白白死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