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入冬后的B市蕭索了很多,風一刮臉都疼,每次下課出來,孟鐺鐺和趙瑾她們都抖抖嗦嗦地趕緊跑向食堂。爆滿的食堂人擠人,三個女孩子看了半天決定搭夥吃個小火鍋,也能稍微暖和一些。
:「等會下午沒課,你們倆要不要去逛街?」趙平喬問她們倆,天天就是上課,早就忘了商場門往哪邊開了。趙瑾回答她:「這麼冷,我不去,我下午上自習,你看鐺鐺跟不跟你去?」她早就決定要去美國留學了,所以學習也比另外兩個女孩刻苦努力得多。趙平喬馬上用期待的眼神看向正在喝汽水的孟鐺鐺。
:「我也不去,天太冷了,我要回去睡大覺。再說刑法的作業我也還一個字沒寫。」孟鐺鐺真的很不喜歡北方這種冷冽的氣候,她直犯困,早上出門谷禕還非逼著她穿秋褲,說什麼把秋衣扎進秋褲里是對冬天最起碼的尊重。
趙平喬悻悻地嘆了口氣,只得另約人。不一會兒,大家都下課了,食堂的人烏央烏央地涌動。三人趕緊吃完飯各自散去。
路上因為天冷的原因,手機都給凍關機了,回去打開手機一看有兩個來自谷禕的未接電話,她回撥過去顯示無法接通,發了微信也沒有回復,估計是在實驗室又沒信號了,之前也有過類似情況,孟鐺鐺也沒有在意。她在回來的路上,被風吹得頭疼,於是回卧室倒頭就睡下了。
等她醒來已經是接近六點了,外面的天都黑了,看了眼手機,只有班級群里的幾條信息,谷禕的電話微信都沒有。孟鐺鐺給他又打了幾個電話,還是無法接通,在微信上問谷禕同班與他交好的學長,對方說今天下午就沒看見谷禕的人,還讓孟鐺鐺提醒谷禕這周要交論文。掛了電話之後,這時候孟鐺鐺發現她對谷禕的生活知之甚少,只有一個他同班同學聯繫方式,現在突然找不到人,她還是有點擔心,不過轉念一想,他一個大活人,也丟不了,估計是有什麼事情絆住了。
她也不會做飯,胃口也不好,晚飯隨便點了個外賣對付了一下,谷禕不在,她只能自己一個人寫作業。大約是晚上十二點,她才把第二天要交的所有作業完成,谷禕還是沒有消息。這期間她每隔一會兒就打一次電話,永遠是無法接通,以前從來過這種情況,谷禕不可能放心留她一個人在家的。不知道是因為下午睡太久了,還是一個人害怕,孟鐺鐺是輾轉反側,起床好幾次去看門有沒有反鎖好,窗外狂風陣陣,可能會有場大暴風雪來臨吧,她總擔心會把窗戶玻璃吹碎了。
第二天一起床她就看手機,依舊是沒有谷禕的消息。精神萎靡的孟鐺鐺上一天的課,一個字都沒有聽進去,把手機擺在桌子上,每隔幾分鐘就看一次。趙瑾問她為何如此反常,她不太想說谷禕夜不歸宿,只是解釋昨晚沒睡好。
最後一節課,孟奇打來電話說孟禾安回北京了,等會他們一起來接她回家。
孟鐺鐺出校門前,調整了一下情緒,不想家人擔心。
:「鐺鐺,這冬天了,住學校宿舍不太方便吧?要不就回家住,我讓司機來接你。」孟奇透過後視鏡看著後座的孟鐺鐺臉色蒼白,關心地建議她搬回來。
孟鐺鐺心不在焉,弱弱地回答爸爸:「學校宿舍也挺好的,這學期很忙,回家就趕不上早上的課。」她努力強打著精神,但是整個人一看就很萎靡,跟平常元氣滿滿的狀態不一樣。
:「看著像生病了?要不要去醫院看看。我就回B市工作了,明年偶爾還能回老家去,到時候你沒課就帶上你回去看外公。」孟禾安也注意到了孟鐺鐺的反常,只當是她是不是人不太舒服。
:「功課太多了,太累。真沒事。」孟鐺鐺還是在不停地看手機,對孟禾安的話有一搭沒一搭的回應著。開車的孟奇壓著眉頭沉默不再說話,心裡自是明白女兒為何如此低落。
接下來的一周,一個月里,谷禕還是音信全無。孟鐺鐺已經記不起她打過了多少個電話,發了多少條信息,都是石沉大海。她不知道發生了什麼?她是不會相信谷禕是故意消失跟她分手的,明明那天出門前谷禕還在嘮叨讓她多吃片吐司,讓她穿秋褲,往她包里塞了暖寶寶。她現在好像除了等什麼都做不了。一個大活人,怎麼就人間蒸發了。
溫敏覺得自己老公最近真的怪得很,每天都讓司機去接女兒,偶爾他還要親自去接,學校宿舍又不是住不得,這樣每天來回折騰幾十公里,孟鐺鐺早上都起不來,翹了好幾次早課了,但是孟奇還是堅持讓孟鐺鐺每天回家。
晚上孟奇去看了一眼女兒,才回自己卧室睡覺,最近他都要臨睡前看一眼孟鐺鐺才安心。
剛進卧室,溫敏的質問就丟過來了:「孟奇,你最近是不是對鐺鐺關心過度了?還是你有什麼事瞞著我?」她滿是疑惑,以前老公雖然也很疼孩子,但是也不至於像現在這樣恨不得孟鐺鐺活在他眼皮子底下。孟奇若無其事地安撫妻子:「能有什麼事?早點睡吧。」
:「睡什麼睡,肯定是有事。」溫敏一把就給他把被子掀了,她今天不問清楚能睡著嗎。孟奇靠著床頭,想了半天還是決定告訴溫敏:「敏敏,你還記得鐺鐺18歲的時候發的那個照片嗎?就是那副鴿血紅耳環。」
:「記得啊,你當時不是說她是在網上買的假貨嗎?後來我也沒見著她戴過。」這越說越納悶了,跟耳環有什麼關係?都多久以前的事了。
孟奇揉了揉眉頭,沉重嘆了口氣說:「不是假的,我和老陳親眼在拍賣行看見那副耳環被谷家的兒子用一千兩百萬的價格拍走,而且還面對面打了招呼。」
:「哪個谷家的兒子?」這個姓氏並不常見,姓谷,他們認識的不會是?
:「還能有哪個谷家?我後來問過鐺鐺,她說她男朋友叫谷禕。雖然外界不知道谷長康兒子的真名,但是總不能這麼湊巧吧?」
溫敏聽到這番話頓時有些傻眼了,在房間來來回回心慌意亂地走動。驚慌地說:「那這事還有誰知道?他們不會對我們鐺鐺做什麼吧?」
:「這也是我擔心的,這不我最近都讓司機每天去接鐺鐺,如果是谷長康知道鐺鐺的存在,他說不定會覺得是我在背後搞鬼。這種關鍵時刻,保不齊他要對鐺鐺下手來威脅我。不過,當時看谷禕對我的那個態度,他是早知道我是鐺鐺的爸爸,而且我不覺得他是有什麼惡意,所以我一直也沒有插手他們的感情,也沒跟你說,就怕你跟現在似的擔驚受怕。」
溫敏埋怨他:「你該早告訴我的,那···那這樣,我明天就去學校給鐺鐺辦休學,然後送她去澳大利亞我朋友那兒去。」她是越聽越發抖,她是聽聞過谷家那位的手段的,像這些爭權奪利的鬥爭,怎麼也不該把小孩子卷進來。孟鐺鐺心思自小被家裡保護得很單純,毫無城府,她不可能是因為貪圖富貴跟人在一起的,更不可能是知道這些錯綜複雜的糾葛,至於谷禕就說不準了,不過他還是個學生,也還沒有接班掌權,談不上利用一個小姑娘來威脅孟奇。
:「你也別太慌張了,這都一個月了,還沒有什麼動靜,估計是沒什麼事。我們就多留神就行了。」
孟奇心裡也沒有個准,只能往好處想。他之前不敢告訴溫敏,就是不想多一個人跟他這樣擔心,她最近工作也是忙得昏天黑地的,還要擔心家裡的人,身體都怕撐不住。
溫敏坐到床邊,眼神有著少見的害怕,:「老公,你說我們還要給周家賣命多久?不能讓禾安再插手這些事了,萬一出事,我們倆難道還要連累兒子嗎?」這麼多年來,她從來沒有睡過個好覺,常常午夜被噩夢驚醒。
:「騎虎難下啊,敏敏別想了,早點睡吧。」他前天去見周家上頭那位,說是他倆年紀也不小了,是該早點退休享受人生,多給點機會讓孟禾安多歷練一下,到時候才能獨當一面。他孟奇到了這把年紀了,不會不明白胳膊擰不過大腿的道理,既然享了這半生的富貴,就不能奢望全身而退。他能做的就只是讓孟禾安的手上乾淨點。
眨眼間,又到了孟鐺鐺的生日,這天她下午沒課,回到谷禕的公寓。因為近來一個多月她一放學就被司機接回來,沒有時間回去看看。她收拾著自己的東西準備帶走,從衣櫃里挑出自己的衣服,谷禕有潔癖,所以每次他都會把衣服熨好再放進衣櫃里,但是孟鐺鐺一去衣櫃翻一通就又亂了。衛生間的洗漱用品都是情侶的,那是孟鐺鐺置辦的,隔三岔五就買一些新奇的家居小玩意,拆完快遞,盒子就往門口一甩,谷禕還得跟在後面給她清理。電視柜上那個豬頭存錢罐是他們倆在高校路的一個小店買的,因為谷禕說那個豬嘟嘴很像她生氣的樣子,於是買回來放在客廳顯眼的位置,每次孟鐺鐺一鬧脾氣,他就去存錢罐里投一個硬幣,一年多下來,存錢罐已經變得很有份量了。
孟鐺鐺在書桌的抽屜里發現一個包裝精緻的小盒子,上面有谷禕手寫的「20歲生日快樂」的字樣,原來是給今天準備的禮物,她小心拆開,發現是枚碩大的鑽戒,看起來四五克拉的樣子。她自己戴在右手無名指上,剛剛合適,估計是趁她睡著偷偷量過尺寸了。把戒指放回盒子,然後包好放回抽屜里。谷禕之前送她的除了那副耳環,其他名牌包和首飾禮物,孟鐺鐺一樣都沒有帶走,全部打包好分裝在紙箱里封好。她之前給谷禕買的襯衫,袖扣那些小禮物,她也都留下來了。
所有都收拾好放進箱子里,孟鐺鐺像往常一樣盤腿坐在沙發上,環顧這個她和谷禕曾經共同生活過的屋子,終於忍不住歇斯底里放聲大哭,這一次谷禕就沒有再出現來哄她了。她最近反覆地回想自己是不是做錯過什麼,又或者有什麼異常她不曾察覺,不然谷禕怎麼說消失就消失了。她後來又去找過谷禕學院的老師同學,說谷禕的家人來給他辦理過休學了。孟鐺鐺聽后瞬間有種石頭落地的感覺,還好,他不是出什麼意外,他只是離開了。
這次,谷禕沒有說他會回來的,大概他就不再屬於她了。孟鐺鐺天真無邪的人生第一次遭到了挫敗,而她的初戀用遺憾畫上了句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