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終將離別
愛慕一個人的才華和愛慕一個人的金錢,到底哪個更高貴一些,在成年後的某個冬夜,獨自行走在大街上的陳陽子終於想明白了這個問題。無論才華還是金錢都只能算作相逢,錯誤的相逢終是一場美麗的傷感,而相愛卻是一件百轉千回的事情,需要天時地利人和,一切都只能剛剛好,那個下午的陽光正好,穿過樹蔭的斑駁不多不少,你恰巧站在那裡。
大學四年是人生中距離自由最近的時候,無論是否珍惜總會蹉跎而過,而大四的學生們也是他們有生之年離成年人的社會最近的時候,無論是否準備妥當都必須硬著頭皮去面對。像邊關月這種有才華而又自知的人當然不會隨大流去讀研究生,早已躍躍欲試要去社會的大海中乘風破浪。陳陽子雖然看起來叛逆但所有的選擇都是中庸的,自然是要讀研究生的。班裡僅有的四個女孩,其中兩個已經保研全國專業頂尖學校,而女孩們好勝不服輸的天性碰到青春年少自然是逃不了被自尊心牽著鼻子走,所以另外兩個人,放棄了本校保研的機會要去考北大的研究生,好去安撫心裡沒有被保研頂尖院校而產生的酸溜溜的醋意,陳陽子就屬於這後者。但也許一切都已註定,陳陽子和命運抗爭了三十年後終於明白,基因決定了你的性格,而性格決定了你將成為什麼樣的人,你是誰早已在你出生的那一刻寫在了命運簿中。兩個抗爭命運的女孩考研也都失利,全都沒考上,因為她們忘記了自己本就貪玩的本性。考研失利加上畢業在即,陳陽子變得好慌,畢業設計、找工作尋找出路這些現實問題一下子都撲面而來。
人總是要在挫折面前成長,對考研失利的沉重打擊陳陽子都來不及修復,偷偷的哭了一場后就趕緊收拾心情準備進入成年人的世界。陳陽子尋求了邊關月的幫助,讓他幫助自己提升自己本就一知半解的專業課,而邊關月不知道怎麼安慰考研失利的陳陽子,所以就默默的幫陳陽子去完成剩下的事情。陳陽子在畢業設計中主動要求做更多的工作,不會就找邊關月幫忙,做畢業設計的五個月,陳陽子除了去跑各個學校的招聘會剩下的時間全都泡在了實驗室,在邊關月的幫助下,陳陽子從完全不太懂開發的人變成了一個專業的程序員,並且在邊關月的突擊輔導下,陳陽子對時下流行的所有技術框架都有了簡單的認識,雖然其實還是一知半解,但憑藉陳陽子的機智,應付工作面試已經綽綽有餘。陳陽子帶著邊關月這幾個月對自己填鴨式的輔導,拿到了近十個工作offer,並最終選了一家讓自己滿意的公司,陳陽子也變得越來越自信,因為她知道自己在這個讓自己自慚想要離開又沒有離開的行業可以立足了。這五個月,邊關月幾乎每天都陪著陳陽子,帶著陳陽子成長,雖然邊關月心甘情願,而且覺得很開心,而陳陽子內心深處是知道的,此時的自己利用了邊關月對自己的愛意,陳陽子內心有些虧欠,但面對自己的現實問題,陳陽子本能的選擇了對自己最有利的相處方式。亦舒曾在《流金歲月》中寫過,女人如花,開的美麗也很重要,有幾個女人敢說,她的一生都沒有靠過一個眼神、一個微笑去換取她想要的東西,如果有那說明這個人一生都沒有被人欣賞過,那也挺悲哀的。
完成了畢業設計,找到了工作,踏入成人世界的準備都已做好,面對大四生,剩下的只有最後的狂歡和道別。邊關月對陳陽子仍然不離左右,陳陽子有種人之將死其言也善的感覺,任由邊關月跟著自己,他們甚至一起去了趟山東,看過東營的海,爬過巍峨的泰山,只是邊關月並不知道陳陽子的心已經不在自己身上了。雖然在後來,邊關月回到了廣東工作,而陳陽子陰差陽錯還是去北大讀了研究生,過了一年既要完成學業又要參加研究生考試的痛苦經歷,邊關月一直維持著大四的狀態,在千里之外幫陳陽子找材料、寫作業甚至幫陳陽子給哥哥準備結婚禮物。大學考研失利的慘痛教訓早已讓邊關月變成一個地道的成年人,研究生的邊關月再無心思玩耍,除了用一年時間完成兩年的課程同時還通過了北大的研究生考試,剩下的時間全部用來實習,當初是自己非要考北大,但這痛苦在陳陽子心裡太沉重,所以陳陽子總不習慣說自己是北大生,更願意說自己的大學學校,當然也因為大學四年陳陽子過的足夠精彩,有太多美好的回憶。而對陳陽子來說遠在天邊近在眼前的邊關月像親人一樣一直陪在自己身邊,無論在任何時候都給予自己無私的幫助,兩個人本就複雜說不清的感情更加模糊不清,邊關月從未提過任何要求,給予陳陽子最大的自由,而陳陽子更加分不清自己對邊關月的感情是仰慕、虧欠、愧疚,甚至分不清是那女之情還是友情、親情。分不清自己的感情但陳陽子知道邊關月對自己的感情,所以陳陽子知道自己該做一個了斷了,所以借著校慶,同學們一起相聚武漢,陳陽子也約了邊關月。
邊關月在火車站接了陳陽子后,安頓好陳陽子的住宿就一起去吃飯了,陳陽子怕邊關月比自己先開口,沒吃兩口陳陽子就說「我談戀愛了」,邊關月抬起頭看著陳陽子,楞了好久才開口說「你愛他嗎?」陳陽子低著頭假裝吃菜說「他對我很好,我很幸福」。後面邊關月就再也沒有問過陳陽子的戀情了。吃完飯,他們一起去逛了學校,一直逛到了半夜,聊到了半夜。糾纏了四年的他們,直到那時候很多話說開了,才好像有一些明白對方眼裡的自己都不是本來的自己,而陳陽子最終也還是沒有勇氣告訴邊關月自己當初離開的真正原因,但陳陽子願意坦誠內心的苟且,告訴邊關月:我們在一起不會幸福,我們兩個人都背負了太多的重擔,相安無事時也許可以歲月靜好,但現實來臨時我們都會覺得痛苦,到那時我們會後悔會埋怨對方,和那個女孩在一起吧,她能給你幸福,她的幸福感能給你力量,她能給你的我都給不了。陳陽子一直都知道,有一個富二代女同學,在邊關月身邊等了五六年,陳陽子覺得至少富足可以讓邊關月照顧哥哥沒有後顧之憂,富足可以讓邊關月只管去實現自己的夢想而無不用為了現實埋沒自己的才華。
直到過去很多年,恍然如夢,一切不過是少年的庸人自擾,終有一天,只需要道一句,我們一起度過了青春,誰也不曾虧欠誰。凡是離開你的,都不是你的,陳陽子終於在內心和邊關月說了再見,放過了自己也放過了邊關月。接下來的幾天,陳陽子都和其他同學一起參加校慶活動,再也沒有見過邊關月。校慶晚會上,一群白髮蒼蒼的師兄和師姐,跳著青春的交際舞,唱著同桌的你,這畫面太美,刺痛了陳陽子的內心,讓陳陽子淚目——明天你是否會想起昨天你寫的日記,明天你是否還惦記曾經最愛哭的你……
陳陽子覺得自己彷彿也如台上的師兄師姐一樣,已如白髮蒼蒼般經歷的太多,回首自己這一路歪歪斜斜的足跡,太過沉重,似乎一直都在苦苦追索,想要抓住那看不清摸不著的幸福感卻總是抓不住,當自己以為此生也無法到達彼岸時,總會有一些人伸出天使之手拉自己上岸讓自己溫暖,和命運不斷抗爭的力量感也讓自己覺得有底氣。無論經歷了什麼,在經歷著什麼,陳陽子明白,人生的路,總要走下去,無論開始的時候是怎樣的淚流滿面和無助茫然,時間,是治療一切暗傷的良藥。
本卷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