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陽春曉此時的內心幾乎要笑到滿地打滾了：難道你就聽不出來，我那是在調戲你是個雛兒么？
連皮超越都聽出古怪，表情略顯複雜地看了他一眼。
——不行，再這樣下去真要笑場了。
陽春曉挑了挑眉梢，無聲地嘆了口氣：「有些事可以教，但學不學得會就要看造化了。」
冷譽終於看到希望，興奮道：「這麼說，你答應了？」
陽春曉勉強點點頭：「醜話說在前頭，我沒帶過徒弟！教成什麼樣隨緣。而且，我這人不討人喜歡，說話刻薄，性子急脾氣大，不僅會罵人還會打人——受得了你就跟著學，受不了就自己滾蛋！但是，學費不退。」
「沒問題！」
冷譽想都不想就連聲答應，生怕她會反悔一樣：「一言為定！」
皮超越不由一臉同情地看著他：你完了！這你都敢答應？那她肯定會不遺餘力地把你玩壞。
冷譽哪裡知道陽春曉那一肚子壞水，高興得像撿到寶一樣，朝她深深作了一揖。眼看就差向她磕頭行拜師禮了，就見她一擺手：「這些虛禮就免了吧！咱們年歲都差不多，拜來拜去怪彆扭的。還是先說說案子吧。」
冷譽從公文袋裡取出份文書來，雙手遞給她。
死者名叫張沖，曾是西北軍中軍先鋒營武官，戰爭結束后便離開軍營，在京城盤下一家首飾鋪名叫『喜福興』，做起了珠寶商人。店鋪開在京城最繁華的三元街，生意興隆，三年時間就在京城買房置地，並把老娘連同老婆孩子一起從家鄉接來同住。昨天晚上去天香樓喝酒，一夜未歸，今天一早被掃街的發現猝死在街頭。
「仵作怎麼說？」
「從馬背上跌下來摔斷了脖子，當場死亡。」
「意外事故？那案子怎麼會到大理寺？順天府就應該結案了啊？」
冷譽點頭說道：「但死者的妻子王氏堅持說丈夫是被人害死的，還跑到兵部去鬧，順天府便將案子移交給大寺理接管。」
「這套路，我聽著都新鮮！」陽春曉冷笑道：「林皓臣真是個人才啊！什麼案子到了順天府，都能讓他給審出新花樣來。」
「……此話何意？」
見她突然說話陰陽怪氣，冷譽一臉迷茫。
京城地面上發生的任何案件，無論大小，都是要由順天府首先出面處理。
順天府這衙門，跟按部就班、按流程處理事務的所有衙門都不太一樣。京城地界權貴眾多，大街上隨隨便便就能碰到個三四品朝廷大員或者皇親國戚，順天府尹就是個三品官，如果只會就事論事認死理兒的話，在這個位置上是坐不長久的。所以林皓臣的特長是提出讓所有方面都滿意的解決方案，至於案件本身並不那麼重要。
所以，順天府很多案子的處理結果，在刑部看來都是五花八門甚至匪夷所思的，但民不告、官不究，天下太平。
「如果對順天府判決結果有異議，正常程序是提交申請到刑部重審。從驗屍到轉刑部派人複審，起碼要十來天的手續。然而這案子只花了一天，就跳過刑部直接甩給大理寺——這裡頭肯定有事啊。」
事出反常必有妖，天知道林皓臣這作什麼妖呢？
「呃。」
而冷譽只不過是個今天剛剛報到的大理寺小萌新，哪裡知道官場險惡？
「林皓臣是個老狐狸，這案子恐怕不像表面看起來那麼簡單。」陽春曉直覺這裡頭必有蹊蹺，一時難以細說，問道：「先不管那些，屍體現在哪裡？」
「順天府殮屍房。」
陽春曉站起身，對波妞說道：「取我的蓑衣來。」然後又轉過頭對這兩人說道：「咱們今天恐怕得加個夜班了，走吧！先去看看屍體再說。」
雖然此案疑點頗多，但陽春曉決定還是從案件本身入手。畢竟，案件的性質是決定事件走向的關鍵。
皮超越一臉不情願：「城門早就關了啊！這會兒哪裡還回得去？」
陽春曉指了指冷譽：「他一定有辦法。」
大理寺的腰牌，除了紫禁城，想去哪都能暢行無阻。但冷譽卻不解道：「順天府的仵作不是已經驗過了？如果想知道屍體的情況，直接去調文書來看不就好了？為什麼還要親自去看？」
「怎麼，害怕看見死人嗎？」
「倒也不是。」
「只看卷宗是破不了案的。屍體能告訴你的，可是遠比卷宗上的文字要多得多。」陽春曉拍拍他的肩膀：「而且，屍體從不撒謊，且知無不言。」
「那也不急於這一時吧……明天唄？」皮超越看著外頭綿密的雨絲就有些犯懶。
陽春曉一瞪眼：「自己的案子自己查！你的失蹤案我不管了。」
「別呀！」
皮超越立刻認慫，畢竟他是個只能靠做口紅這種小手段討好她的窮逼，人家冷譽可是正經拿了貨真價實的黃金登門拜師的喂！頓時深感壓力山大的皮超越連忙陪著笑臉，殷勤道：「哎呀，又沒說不去！走走走！」
深夜，三人冒著雨，策馬直奔順天府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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趕到順天府大門口的時候，雨已經停了。
陽春曉和冷譽的馬快先一步到達，兩人翻身下馬上前叫門。
深夜的京城，寬闊的街道上一片安靜，剛被雨水沖刷過的石板路面明晃晃的，映著府衙門前油紙燈籠昏黃的微光。霧氣籠罩的街巷深處，傳來皮超越那匹老馬慢吞吞小跑的馬蹄聲。
兩人不由相視一笑，等著衙役前來開門的空當，冷譽贊道：「沒想到你騎術這麼好，女子當中可不多見。」
「你沒想到的事多了！」陽春曉不以為然地一笑：「倘若你見過我雲姐姐，才知道什麼是天下奇女子。」
「哦？你說的可是晏和郡主？」
「正是。」
提起游素雲，陽春曉不由一聲嘆息：「轉眼間，我們已有三年未曾見面了。也不知她此時身在何處？在禍害什麼人呢？」
冷譽懷疑自己聽錯了，疑惑地看了她一眼，卻見她神秘一笑：「被她盯上的人，下場都很慘。」
「呃。」
冷譽對游素雲沒什麼印象，只記得似乎是在冊封大典上見過一面，但那日受嘉獎的人也太多了，他甚至都想不起來她長什麼樣子。不過，畢竟將門虎女，又是女中豪傑陽春曉的好閨蜜，想必也是個不平凡的女子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