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從觀察到試探,到塵埃落定得出結論,似乎就是一瞬間的事。冷譽看得一頭霧水,不禁問道:「哪一句撒謊了?」

  「全部。」陽春曉淡淡地說道。

  ——這,就摸了幾下就知道答案了?難道是傳說中的摸骨算命?過於邪門了吧?!

  「她就是叫鶯兒啊。」一旁的四小姐也疑惑道。

  陽春曉回頭看看她,朝眾人問道:「不知哪位小姐房裡近來丟過東西?耳環,鐲子,項圈,簪子?值錢的。」

  眾人紛紛搖頭:「沒有啊。」

  陽春曉負著雙手,看看她們緩緩道:「不急,慢慢想。」

  「誒?這麼說來,我有對金絲鐲子不見了,都好幾天了也沒找著。」

  「我突然想起來,我好像也有根老翡翠的金簪不知掉哪了。」

  陽春曉的目光緩緩回到那小丫鬟身上:「還不招么?」

  「不,不是我!我沒有偷東西!」被挑出來的那小丫頭滿面委屈,眼中噙著淚水跪地求饒道:「太太,我真的沒有偷東西!雖然我來府上不久,可我真的是一心一意服侍您的啊!」

  冷夫人看著那丫頭,嘆氣道:「傻丫頭,你被她騙了。」

  眾人這才恍然大悟——原來都是她布的局。片刻的工夫,她就已經得到了想要的答案。

  「別怕,我逗你的。」

  陽春曉也笑道:「新來府上的丫鬟,主僕間的信任還並沒有那麼牢固,最怕的就是眼皮子淺、手腳不幹凈,所以你急於證明自己清白,就會口不擇言漏出破綻。」

  冷夫人也笑道:「果然好厲害的手段。」

  陽春曉:「雕蟲小技罷了。」

  對於她簡單的幾句解釋,冷譽仍是一頭霧水:「我怎麼沒看明白呢?她怎麼就著了你的道?」

  陽春曉說道:「剛開始我利用她的緊張故弄玄虛,先質疑她的身份,接著故意拋出一個暗示性的問題,讓她覺得自己可能會背上了嚴重的罪名,藉此攻破了她的防備,讓她自亂陣腳。」

  「不,我的意思是:最初,你怎麼就知道是她?」

  「我不知道。」

  「那你唯獨把她挑出來?」

  「我蒙的。」

  陽春曉一臉頑皮地吐吐舌頭:「雖然只有三分之一的可能性,但是從她們三個人的反應來看,我知道我猜對了。接下來,就是驗證。」

  冷夫人微笑地鼓掌,眾人也紛紛為她鼓起掌來。

  「精彩。」冷夫人讚賞地點點頭,對冷譽道:「這裡頭學問可深著呢,譽兒你可要好好跟她學。」

  「可是,你又怎麼知道四丫頭會配合你呢?」冷譽依然不解道:「如果沒人丟東西呢?那要怎麼辦?」

  「不可能。」

  陽春曉聳聳肩:「我在她這年紀,也經常丟三落四啊!我的床都已經不知道吃了我多少根發繩簪子鐲子了。有時候,過幾天它自己就會突然冒出來的,有什麼奇怪的?」

  「嘿嘿……我回去再好好找找。」四小姐不好意思地抓抓頭髮。

  眾人一陣笑,對陽春曉更加佩服了。陽春曉緊緊盯著冷譽的臉,神秘道:「還有,任何一個問題,只要連續問上三遍,任何人都會動搖的——關鍵不在於問了什麼,而是怎麼問。」

  「受教。」

  冷譽似懂非懂地點點頭。

  「其實,真正擊潰她心理防線的,是你從背後推的那一下。」

  這時,三小姐緩緩開口說道:「你確實在冒險。因為之前的觀察還遠不足以讓你做出判斷,如果她們始終緘默不語,就很難破冰。但即使你猜錯了,局面也會因此變成二選一,依然對你有利,所以這一步很值得。」

  陽春曉有些驚訝,注視她半晌才問道:「……你叫什麼名字?」

  「楊冰檸。」

  陽春曉答應教冷譽斷案,那確實是看在一千兩黃金的面子上,就跟聽從父母囑託照顧皮超越的性質差不多——天資有限,又沒什麼經驗,就只能先教點表面的、實用的技巧,至於精髓的部分她懶得說,同時覺得就算教也未必教得會。

  只是萬沒想到,這楊府中養在深閨里的一個小姑娘,竟能一語道破天機。

  陽春曉不禁再次細細打量她,淺淺一笑:「如果有興趣的話,就來找我玩吧。」

  「不勝榮幸。」

  飯後,楊府特意備了馬車,送他二人往順天府去了。

  「其實,那姑娘一共看了你不下二十次。我是怕她難堪才故意少說了。」陽春曉坐在冷譽對面,笑眯眯地問道:「你們是不是定過親了?」

  「沒、沒有的事!」冷譽粉白的面孔突然漲得通紅:「你不要胡說。」

  「那就是有這打算咯?」

  冷譽投降道:「她家裡確實跟我娘提過此事,但是我娘並有沒答應。」

  「為什麼?因為她家裡是經商的嗎?」

  「這可神了!你又是如何知道的?」

  「不難猜啊!她出現在你姑媽家裡,跟姊妹們是一樣的待遇,但雖說穿著華貴卻處處謹慎小心,甚至有些自卑,說明家境殷實卻地位不高——要麼是名門庶出,要麼就是富商之女。以你們家向來喜歡與官宦世家聯姻的傳統來看,我認為商女的可能性最大。」

  冷譽看著她,點點頭:「難怪世人都將你當妖怪看待,太邪門了。」

  陽春曉卻笑意更濃:「她喜歡你。」

  「……可以不聊這個話題嗎?」

  「看來你並不喜歡她。」

  冷譽一臉黑線:「要不咱們還是說說案子吧?」

  「你眼光還挺高啊?」

  冷譽扶額。

  但她現在對於八卦的興趣顯然高過案子,繼續刨根問底道:「瞧著你應該跟我是差不多年紀,居然還沒定親?肯定是上門提親的太多、挑姑娘挑花眼了吧?」

  冷譽忍無可忍,咬牙切齒地賭氣道:「我看你就挺合適!刑部尚書家的千金,長得也算是有點姿色,倒挺符合我們家的標準!不如我跟我娘說說,你來我們家當媳婦吧!」

  「凈想好事呢?」

  哪知陽春曉抬手一巴掌就糊到腦門上:「我現在可是身價一千兩黃金起步的著名女判官,嫁給你?以後給你們家白乾活?做夢吧你!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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